重启时光(34)三合一

  时光重启(34)
  元月份,笔试结果公布了,林雨桐在二月底的面试名单上。
  如果说笔试还要对着课本准备的话,面试林雨桐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该看的都看了,面试估计会更贴合实际,看语言表达能力,看你的临场应变能,应该还会有决断力等等。
  这一过笔试,林有志就给老祁打电话。老祁蹭的一下就坐起来了,“我跟你说老林,你不要瞎扑腾了。孩子有过笔试的能力,那就是这次面试过不了,将来也可以靠省市试,便是省里面试这一关卡住了,市里我保证孩子不被顶。叫孩子把心态放松就行……”
  林有志自己也知道,你答的好,但别人未必就差。在他的认识里,觉得都差不多的人,人家为啥不选那些更有背景的呢?奔的高了,路未必好走。
  他在考试之前还不能给孩子泼冷水,但跟卢淑琴说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先叫她去考。回头考省里市里的也挺好的。咱先别给孩子泄气!这事我就跟老祁说了,老祁有分寸,不会对外人说。咱呢,过年回去的时候也一样,跟谁都别提,就是孩子实习呢,别闹的人尽皆知的。”
  卢淑琴心里没数吗?特别有数。之前卢淑芬记挂这个事,打电话问了,她跟妹妹说的时候也谨慎的很,千叮咛万嘱咐的,“咱自己就行,别先言语。笔试过了都不算过,听人说有时候笔试第一的那种,人家面试说你过不了就过不了。”
  这倒也是!
  挂了电话,卢淑芬就跟夏栋说呢,“桐桐笔试都过了,那证明本事是有的。”
  夏栋看了卢淑芬一眼,“我知道你啥意思。可这有时候笔试答的好其实也不能说明什么的。笔试答的好,证明这孩子很会考试。可这面试就不是那么轻易过的去了。人家考官未必就偏颇,好像都成了走后门的一样。不是,有些临场发挥,临场应变,说话的水平,那都是长期熏陶出来的。你说就你姐家那个环境,孩子能出息成这样就可以了,能更出息当然好了,可要是……对吧!不合适的话放在那个岗位上那也难有发展。”
  卢淑芬白了夏栋一眼,赌气背过身去了。
  夏栋就无奈的很,“你这就不讲道理了。要是我有个权利,你外甥女有事我能帮上忙,那我能不帮吗?但这不是……”
  卢淑芬冷哼一声,“不是什么!不是怕给你妹妹添麻烦是吧?”
  明显就是呀!“我妹妹要是有点权力,那我张嘴开口求,那我也去。可这不是我妹夫吗?我总不能为了你娘家,叫我妹妹在夫家不好做人,对吧?夏阳跟南岳对咱们家可正经不错,你可别脸上给带出来了。将来咱们夏天还得靠她小姑和小姑夫拉拔呢。别为了你姐家的事,把咱家的事给耽搁了。就这个话,你自己在心里掂量掂量。”
  李淑芬白了他一眼,“我说求你了吗?我姐压根就没提那茬。是我之前问夏阳考试的时间,出成绩的时间,知道出成绩了,我这当小姨打个电话过去关心关心怎么了?我姐没瞒我,可也没求我。你家妹妹嫁的好,了不得了。瞧不起我娘家人!那你咋知道我外甥女就不是那个能飞出去的金凤凰呢?”
  谁瞧不起人了?
  得得得!“你外甥女是金凤凰还不行!”辩解不过你,我还不跟你说了。
  臭德行。
  卢淑琴在家也说了,“今年过年,别管跟谁,再别提孩子工作的事。有时候人穷别登别人的门,一上门去,人家见了都害怕。今年过年,我都不打算去淑芬家了,叫两孩子给她们小姨拜个年算了。”
  成!咋都成的。
  要过年了,林有志提前回去,把家里弄暖和了,这边桥桥一放假,这娘儿三个才好回去。
  坐到的是早上最早的那班车,到家的时候正是早饭时间,八点多一点的时候。车从家门口过,车一停下来就是了。
  结果一下来,就看见金凤给自家扫门口。天快亮的时候飘起了雪花,这会子到了雪落了一层。抬眼一看,金凤把她门口的雪扫干净了,如今给自家扫也快扫完了,就剩下金家门口了。他还不好意思说人家孩子,只赶紧从对面饭馆买了包子豆浆豆腐脑,一股脑的提过来了,“金凤啊,叔回来了,叔自己扫。你赶紧回去,趁热吃吧,一个人就不开火做饭了。”
  金凤三两下快速的把雪扫完,也不客气的接过来了,“叔,我先回去给你弄个煤球去。”
  点炉子不得有个引燃的吗?早起都用炉子做饭呢,这会子给你腾不出来。人家特别热心的跑回去了。
  林有志再看,好家伙,这姑娘扫雪一半扫到马路上了,可挨着金家的那一半,人家把雪整个的都扫到金家那边了。挨着自家这边是自家堆过去的雪,另一边是金凤那边堆过去的雪。金家除了正对着大门的那一块,两边的雪贼厚。
  这孩子,哪有这么办事的?
  下雪了,卢淑琴打电话问安全到了没,林有志才说呢,“人家孩子把雪扫了,可都堆到人家门口了。”
  卢淑琴:“……”堆就堆吧!你还能帮他们家再去清扫。
  堆的人哗啦哗啦的划拉过去了,赶上周末在就休息的四爷倒霉了,这雪不得自己扫吗?不是不想溜走,是大雪天的往哪溜呢?那破车也不带防滑链子,桐桐一早起来电话打了还不算,又发短信,告诉他没事别出门。
  其实他现在就算去县城,能咋的?那件事的影响坏的很,人家当面不说,背后一样嘀咕,说金嗣业的父母是怎么怎么着在一块的。别管郭永刚怎么死的,但卢淑琴疯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从金老太到金保国再到杨碗花,他们中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而人家能不在背后讲究吗?这边跟你说的挺亲热的,你这一走,人家就在背后跟人家嘀咕,“他啊!自己是要本事有本事,要能耐有能耐的,很有一套。就是他家那个情况……”巴拉巴拉的!那些爱恨情仇早不知道被人演绎成什么样儿了。
  四爷这边正扫着呢,就见金凤出来,谁也不理,裹着个大棉袄,火筷子夹个烧的正旺的煤球往林家去,没进门就喊呢,怕别人听不见一样,“林叔,家里存了煤了没?没有的话我那边有多的,给你拉一袋子。”
  那林有志弄的直发毛,赶紧接过来,“走的时候买了存下来了,够烧。”
  “我婶儿没回来?今年回来不?”
  “回来!过年咋能不回来呢?桥桥马上考完试了,完了就回来。都回来!”
  “行!我等我婶儿回来找她说话。叔你有事就喊我,下雪的时候我一般不忙。”
  听这意思,废品收购站还挺忙的。
  忙好啊!忙证明有钱挣呀。
  把郭金凤送走了,林有志把家里的炉子先点着,把每个屋子里的炕都烧上。这才出去,也没走远,街对面也是各种的铺面,有卖炉子的,那种铁皮炉子,怕卢淑琴和两孩子住惯了暖气的屋子回来再冻着,他打算买三个这种大炉子。不封炉子的话,这玩意比暖气也不差什么。
  但这东西沉手啊!
  还有铁皮的烟囱,得买好些呢。这个点天又冷,好些人都没起身呢,大门一家家的紧闭,也就是做生意的才刚开门,想找个搭把手的都难。
  四爷进去取了把铁锹的时间,出来就见斜着的街对面林有志在跟人家老板指着门市最外面放的几个大小不一的炉子说什么呢。得!不用问都是要买的。那东西没有两三人都弄不回来。
  他把铁锹直接靠在一边的墙上,直接就过来了。老板见是他还笑,“咋起这么早?要什么?”这种住的比较近的,常来常往的聊天,并会每次都买东西。但是林有志在,金家的大小子来了,必是要买急着用的东西的。
  林有志看了四爷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看那几个炉子去了。
  四爷跟老板要了一个火筷子,“家里人多,炉子多,少了火筷子换煤不方便。”
  老板顺手递了一个,然后跟林有志介绍炉子,“你那房子改建的时候我看了,后面的堂屋都打通了,你非得个大炉子不行。烟囱得从卧室绕一圈才不至于卧室里冷……”
  也是这个道理,“那就拿三个大号的吧。”这东西能用十多年甚至二十年,再卖也不亏,都是铁疙瘩做的,卖废铁也值几个钱呢。
  四爷一副都要走的样子,一听买了,就停下脚步,“这东西沉,两个人可弄不动。”他把火筷子放下,“我搭把手吧。”
  老板愣了一下,想着这小子是想帮自己,这种天出个生意也不容易。
  那边林有志也没法说不行,人家帮老板呢,也没帮我,对吧?这样的天,开门难做一单生意的。成吧!那就搬吧!
  然后林有志就发现金保国的儿子还挺实诚的,三个炉子都帮着抬过来就算了,把烟囱火筷子这些配件,都帮着弄回来了。
  老板不得不搭把手帮到底,临走了,老板跟林有志告辞,“我先吃饭去,你这烟囱一个人弄不了,回头我过来搭把手。”
  四爷也跟着顺便告辞,“林叔,我也过去了。有事您喊一声。”
  啊?啊!
  人家问候了,还是个小辈,林有志豁不开面子不说话。他这么简单的应了一声,这算是搭上话了。
  第一次嘛,这就行了。
  那边老板为了感谢四爷帮他促成生意,硬是塞给四爷一个‘急用’的火筷子,还没要钱。
  四爷:“……”行吧!别管什么劳动,只要付出了,这总有回报的呀。
  这边一回去,见金保国在拾掇门面房这边。
  金保国刚才要出门口了,瞧见自家儿子在帮老林了,他没言语又给退回来了。这会子见儿子进来了,他就叫了,“凑过去干什么?”
  四爷没解释,反问说,“收拾这个屋子是要干什么?”
  金保国四下里看看,“这屋子冬天也是闲着,如今不都清闲了吗?弄个打麻将的地方……再弄个炉子,屋子弄暖和。”
  四爷就明白了,金保国这边的人气不旺了。他在想法子聚集人气。
  炉子烧着,麻将打着,炉子上热水坐着,再把不贵的烟一天扔几包随便抽,很快人气就聚集起来了。现在除了关系好的上门之外,别人都不大在门口了。以前天气好,太阳好的时候,冬天的大中午嘛,在这边晒晒太阳不挺好的。聚集在门口打打扑克,这是人气。
  许是杨碗花‘水性杨花’这样的话传出去了,一般男人嘛……要是大家都去,那就跟着去,肯定没人说啥。要是都不去,就一个人去,人家还以为你要干啥呢。大家都这么想,都看别人呢,然后别人不凑过去,那就没法凑过去了。
  农村的人气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家里的女人不本分,本分的人就不奔着那家的家门。
  人家见了金保国还是一样的热情,但是像是以前一样,好家伙,家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客人,那基本是不能够了。
  杨碗花也满肚子的委屈,她勾搭谁了?就勾搭金保国了。
  别的男人叫她勾搭她还看不上!但是,各家个女人都把家里的男人当宝呀,都怕人来抢。这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这就导致四爷现在也很尴尬。这种尴尬还跟金保国的尴尬不一样。金保国能换老婆,他能换妈吗?
  家里的气氛不好,特别不好。金嗣明估计在外面听到啥不好的话了,之前跟人打了一架,回来跟杨碗花是三天吵两天吵的,饭也不正经的吃杨碗花做的。反正当妈的在家里是做啥错啥。
  外面多是骂杨碗花和老太太的人。
  都说郭永刚要是碰上个好女人,活到如今都不是问题。说杨碗花虽然没直接杀人,可要不是折磨的人不想活了,咋就能死了呢?
  还说金家的老太太,说卢淑琴也不是不能生,人家是跟你儿子在一块才不能生的。你觉得卢淑琴害的你儿子没孩子,那何尝不是你儿子害的人家没儿子。只要人家口子都愿意……许是过几年再生又可以了呢。
  还有谁说,我大外甥就是县医院的,我都问了。人家就说不绝对,当时医疗条件不行,其实再坚持十年,医学进步了,就算是血型不合,生下孩子也能治,根治好了就跟正常人一样。
  是!时运不济呀!
  又有人说,什么时运不济,分明就是老太太给逼的。要不然,人家三十来岁再要孩子,其实也不算晚。
  这话不光背后说,有些老太太还说到金家老太太当面,说你当年太急切了。
  跟金保国关系好的,又何尝没那么说金保国。
  金老太太被逼的没法子了,才跟一些关系好的说呢,“我当时是想叫两人离婚……但是真没想叫我儿子娶杨碗花的,是杨碗花自己上了我儿子的床的。当年两家的隔间墙……你们知道的吧?一人多高,后院的墙两边都放着柴火垛。说良心话,谁家的后院不是这么着的。可结果呢?结果我也是睡死了,人家自己从柴火垛上翻过来……刚好保国喝醉了回来的,睡死过去了。她钻了被窝……这还不算,还叫她姐带着人一早从墙上翻过来把保国得堵在被窝了拍照了,要去公社告呢!你说都这样了,还咋弄呀?!那杨彩花那些年门道多野的……逼的没法子了。也是赖我!是我怕保国出事……你说我一辈子一个人,拉拔四个孩子长大,这要是为这个把儿子折进去了,我可怎么活呀!我是跪在保国他爸的照片前面不起身啊,他要不答应,我就跪着不起来……反正我要抱孙子!自打杨碗花怀上我大孙子,两口子就分开住的。那几年也是苦了我家保国了。啥时候两口子才安稳的过日子了的?是那祁家的小子上林家拜年,看见淑琴大了肚子,知道那边过上日子了,这边我才求着说看在孩子的面上,好好过吧。这才怀上我那二孙子的……”反正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跟我儿子不相干的。
  这种的言辞传出来吧,对金保国肯定是有一定好处的。如今有人骂金保国,可要是金保国只顾卢淑琴,不顾辛苦拉扯他的亲娘,人家还一样是骂。
  但作为男人,大都是理解的。只能说这家伙倒霉,啥样的奇葩事都能碰上。
  可金保国并不高兴自家亲娘的解释,因为解释了杨碗花的名声就会更不堪。他不是心疼杨碗花,他是心疼俩儿子。事情已经这样了,上辈人的事了,那过去的、过不去的,不都得随着时间往前走,将来眼睛一闭两腿一蹬,有什么呀!
  可孩子们还得活人呀!
  杨碗花是俩孩子的亲妈,名声彻底的脏了个干净,叫孩子怎么做人。
  这么一说老太太,老太太就抹眼泪,“我还不是为了你。”
  可您为了您儿子,我也得为我儿子。
  金保国这会子把东西放下,摸了一根烟,跟四爷道:“能调走,就别在县城干了。干成啥样……人家背后都讲究你。回头跟你祁叔商量商量,别管调到哪儿,哪怕是别的县城还是什么乡镇都行,反正得另外找个地方。”
  那也不能半年跳三个地方,“这事我心里有数……”
  这边正说话呢,杨碗花过来催了,“吃饭了,说啥呢这是?”
  舆论最中心的是杨碗花,可其实受到的干扰最少的还是杨碗花。事情出了,她当时伤心了,可过了就过去了。小儿子跟她吵,吵了她还该干嘛干嘛。
  就像这会子一样,明知道金保国不怎么跟她说话了,她一样能笑脸相迎。每天的饭做的好好的,然后筷子都递到金保国的手里。你再对她冷脸,那边永远笑脸相迎。
  堂屋里摆上饭了,有荤有素的,做的特别细致。人家在饭桌上还自说自话的,“……要弄麻将桌呀,这个好啊!男人在前面打,后面堂屋里也请几个大娘来陪咱妈打牌。这天一冷,没法出去,妈一个人呆着都闷了。”
  没人说话回应她,她也不觉得咋,看看丈夫,见他黑着脸低头吃饭,她不敢撩拨。
  大儿子自小是老太太带的,肯定跟郭家那个死老太太一样,都没教孩子好。她也不敢撩拨。
  但是小儿子真是一手带的,她说小儿子,“这都快过年了,你也别出去疯了……”
  金嗣明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烦不烦?能不能叫人好好吃饭?我怎么出去疯了?年前我得把我的摊子拾掇利索了,过了年就不干了。过了正月十五,我打算去广州……”
  他在省城那个摊子刚铺开,旧家具其实也还挣钱。他只做翻新,又不零售,生意很可以。可要不干了,这投进去的钱就打了水漂了。
  这是很不明智的做法。
  但显然,金嗣明是想逃离,离家越远越好。
  金保国没拦着,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闯事的时候,看事还不成熟。想去那就去吧!
  杨碗花想不通呀,背着人的时候给她大姐打电话,“当年要不是我那么的找上金保国,这些年能有好日子过?金凤这孩子不明白就算了……就算是嗣明,要是没有我找了他爸,哪里能有他们?这会子嫌弃我丢人了?谁都能嫌弃,就只他们兄弟俩不行。”
  是的!这就是四爷尴尬的地方了。
  杨彩花就跟妹妹建议了,“要不,你别在家呆着了。也别去别的地方,就在省城,有点本钱弄个服装店慢慢的混日子吧。离了老家,再有十年就没人提那点过往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谁爱说谁说去,谁的日子舒坦谁知道,你这半辈子过的不辛苦,这实惠落到你身上了。在老家生活?没必要了。”
  但是人家杨碗花偏不,“金保国肯定不走。他那人在外面人五人六惯了,才舍不得呢。别说去省城了,就是去县城有不行,怕没人认他呀。他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走了,他美了。卢淑琴往边上一住,谁知道两人会不会旧情复燃。哼!等着瞧,当年我能抢来,今儿我还得叫她看看,人就在那里,她抢也抢不走。我杨碗花活到现在,要是顾着了脸面,早穷死了!”
  便是原身的亲妈,四爷在跟桐桐说的时候,也不得不给了一句评语——不是个要脸的。
  这不是骂人的话,就是都非常客观的评价这个人。
  快过年了,桥桥考完了,能回家了。林有志也说,家里收拾好了,他也没叫别人帮忙,就是老爷子和小妹夫过来搭把手都收拾齐整了,缺的就是些家具一类的东西,这个旧的也能用,不是必需品。便是要添新的也得女主人回来呀。
  念叨中,一过腊月二十,有年味了,人也回来了。
  之前下了一场雪,到如今也都化了。太阳出来的正晌午的时候,太阳照在大门口,总有几个老太太在门口坐着晒太阳。林家这边给屋檐下加了一排石条搭的长凳子,石头凉,林有志又给上面砌上木板,原色的木料。老太太们都不带小板凳了,过来就坐在这边的屋檐下面。林有志跟着卢淑琴会编蒲团了,用玉米皮编了蒲团,就随手在上面放着,人坐上去也不冷。然后女人们就扎堆到林家这边的门口了。
  杨碗花一身棉睡衣,大红的,脚上穿着棉拖鞋,站在她家门口跟这边的人聊天。人家背后讲究她,但当面不会给谁难堪。杨碗花自己不觉得尴尬,不觉得丢人,处事跟之前没不同,还笑语嫣嫣的,“我们家的肉今儿才买的,我们家保国今年买的多,弄了十七八斤的后腿肉,还带了一个猪头一副下水,这下水可都是人家弄好的……我还怕手泡在水里再把手给冻了,谁知道他买了人家收拾好的。你们是不知道,我这手稍微一见凉的,都乌青了。也得亏这些年跟了我们家保国,这日子过的才像个人……”
  看见卢淑琴回来了,还一口一个‘我们家保国’不住嘴。
  卢淑琴也不是当初的卢淑琴了,这半年被林雨桐给调理的,明显不一样了。以前微微有些发福,现在身材彻底的回去了。内衣穿的好,穿衣服都瞧着挺了。上身一件深蓝的呢子大衣,腰带收着,腰显得细又柔软。这个颜色特别显皮肤白。领口露出红色的高领子来,脖颈显得特别长。腿上是一条有点微型喇叭的喇叭裤,搭一双黑皮鞋。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在脑后挽成一个髻。脸上的皱纹也没有了,皮肤白皙红润,手里拎着一款样子怪好看的包。下了车就热情的跟人打招呼,“……今儿的太阳也好,我还怕前几天那雪下不停,年前回不来。”
  她这边跟人家说话,那边打发姐弟俩先进去,还叮嘱桐桐,“把买的东西攒一盘送出来。”
  行!
  瓜子糖的弄了一果盘,林有志直接给端出来了。他身上还系着围裙,显然是在厨房忙了。就有人打趣,“怪不得你不急着回来,感情有人干活呀。”
  卢淑琴就笑,“我不是不干,是干不过人家。我们家这位你们说有多贼,住城里去,偏跑到小区门口饭店里打工去了。桐桐说家里不缺那点钱,人家不,跟过去偷师去了。我们家桃桃不是也学手艺吗?他这当爸的想着跟人家偷师,将来好帮桃桃。这不,我借了桃桃的光,厨房那地方我再不去了,人家看不上我的手艺。我家俩孩子也不爱吃我做的了。那刚好,我轻松了,叫他们爷几个折腾去吧。”
  说着,就给人家抓瓜子抓糖,再看看人家那手,哎哟!这指甲能的怪好看的。
  “桐桐瞎弄的,我不让弄还不行。说我是一天啥也不干,再不把自己收拾的好点,那这一天到晚的能干啥。”
  大家也没觉得炫耀,倒是觉得是跟杨碗花斗气呢。大家跟着哈哈一笑,就过去了。
  成功的把杨碗花怼回去之后,卢淑琴就收敛了,问坐在边上挑件豆子的大娘,“听有志说年底给孩子结婚?是腊月二十八吧?”
  “是呢!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提前蒸馒头或是干啥的,你只管喊我。”这得半夜三更起来,给人家帮忙嘛。
  人家就应呢,“二十六就得蒸出来。”
  卢淑琴就记下了。二十六半夜两三点就得起床。
  正说着话呢,那边金凤过来了,“婶子,你回来了。”
  林家没回来的时候,金凤一直坚持给林家扫门口,大家都当西洋景看呢。这会子人家孩子凑过来了,卢淑琴笑的可热情了,“你林叔说多亏了你了,回头你林叔做了蒸碗啥的,我叫桐桐给你送去。你一个人过年,这些就不准备了。怪麻烦了!”
  金凤应着,蹲在一边听大人说话。
  那边林雨桐和桥桥拿了不少东西,给老爷子老太太送去,卢淑琴就暂时不用去了。
  这进进出出的,什么最难受?被一群大妈大娘盯着,从这头看到那头最难受。林雨桐不难受,但林雨桥难受,被看的都差点不会走路了。
  这边姐弟还没走远呢,就能听到后面的议论声。
  “桐桐长大了,都是大姑娘了。城里的水质好还是咋了,你看现在白的。”
  “模样是漂亮,等闲还真想不起来谁家的孩子能配上这模样。”
  这人说完,边上有人张口就道:“只看模样,那谁家……”想说金家的大小子的,一想不对,看着再般配也不行呀。连忙改口道,“……那谁家来着,你看这脑子,到了嘴边了,愣是叫不上来。”
  卢淑琴不知道人家想说谁的,她以为有人想给介绍对象。这个不急,女孩子一样干事业呀。自家孩子这半年她也看出来了,猛地一看,挺唬人的。乖乖巧巧的,斯斯文文的,可实际上呢,性子野,心也大。
  结婚?不急!
  她就道,“才毕业,他们老师也说,要好好的努力几年。现在说啥都早,这毕业了她是想工作的,她老师还说她能读研,保送都行……看她的吧,咱们也不懂。”直接给岔过去了!
  林雨桐跟桥桥往老家走,一路走一路问人,被人盯着过来,又被人盯着目送离开,然后一样的话反复的说,反复的回答,七八分钟之后,终于回老宅了。
  林雨桐把瓜子这些东西递过去,“其他的就别准备了,回头给您送回来。”
  老太太知道这意思,就是不回来过年了。她才要说话,老头儿给拦了,“那边修的好,有暖炕。家里这边还都是床。烧炕的柴火我一冬给你们拉了不少,早晚记得烧。大冬天的,哪边暖和就是哪边吧。不都一样!”
  林雨桥就转移话题,“我大姐还没放假?饭店按说年前也该休息了。城里一到年节,都空了。”
  老太太的心思瞬间被带走了,“按说也该回来了。回去跟你爸说一声,打电话问问。”
  林雨桃现在干的活儿是她舅舅家给找的,不是外人,是她舅妈的亲戚家。
  回去一说,林有志就觉得打电话有点不好。正好过年从省城买了些干货,卢宝琴就说,“带几包过去一趟,也是个感谢的意思,郑重点。”
  去了一趟,没两天,桃桃就回来了。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一个高瘦的小伙子,说是谈的对象。
  林雨桐的心一下子就松了,看上了别人,别整出姐妹抢夫的那一套戏码就行。
  谁还没暗恋过个把人呢。
  小伙子叫唐虎,给饭店里配送蔬菜的,一来二去两人认识了。
  家里的情况不咋好,南边山里的,走到镇上得四十里的路。这小伙子也不瞒着,实话实说。林有志觉得其实还行,小伙子肯吃苦,在哪都行的。
  老太太不乐意,死活不乐意。这条件配不上桃桃。
  卢淑琴就提出一个建议,“那边的条件不好,那能不能不回去?咱家以后这果园子叫桃桃两口子种,勤快点,日子比山里好过。”又怕人家小伙子误会,就道,“不是招赘,以后有孩子还姓唐……你们就跟老人住,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总该放心吧。”
  林有志感激的很了,攥着卢淑琴的手使劲的攥。
  但卢淑琴自己知道,这其实是一把把桃桃和老太太给绑在一块推开了。以后别说不照顾老人不顾着继女了,把房子地都让出来给继女,其实说到底还是顾念老人,怕老人惦记孙女的。
  老太太顿时不知道该挑拣啥了,她也知道自家孙女,那是越拗越来劲的。
  这事就这么定了,林有志打发那小伙子先回家,叫他家里过来人提亲。
  回头林有志就问小桃,“过年还去饭店吗?学的咋样了……”
  “没学,不爱学。”桃桃的态度比以前能好点,“我就回家种地了……在厨房不比下地轻松。”
  你看这话说的!干啥活轻松呀。
  孩子不愿意,没治了。
  晚上躺下了,卢淑琴知道林有志又被桃桃给气着了,就逗他:“觉得白偷师了吧?”
  怎么会白偷师了呢?“以后我给你做。后半辈子我都给你做,一天三顿,换着花样的给你做……”
  于是,金家每天都能听到隔壁的声音:
  “老林,我想吃栗子了。”
  “行!我给你剥。”
  “有志,我想吃猪蹄了,要红烧的。”
  “猪蹄刚卤了,要吃红烧的……我现在出去买个生的回来给你红烧。”
  “他爸,你把我那件红毛衣放哪了?”
  “洗好了,挂起来了……你看看是不是错挂到桐桐屋里了。”
  ……
  杨碗花狠狠的将洗了一半的床单给扔进铁盆里,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