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云遮阳 一

  “二少爷!”长廊里,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正给迎面走来的一位年轻男子见礼。
  这男子二十多岁,八尺五六的身材,宽肩膀,窄腰身;面如冠玉,剑眉朗目;华冠束发,点缀宝珠;穿了一身四面见图的宝兰色马面裙,扎着箭袖,显然一副练家子模样;既紧趁利落,又风度翩翩,真个跟画里走下来的人物相似,一不注意,就能把人给看呆了。
  男子点点头,停下问道:“小姐在屋吗?”
  “在呢,刘妈正给小姐打扮。”丫鬟恭敬的答道。
  “挺长时间了,还没好吗?”他不大明白,姑娘们怎么能在穿衣打扮上花这么多功夫。忽然听到屋内传出一阵嘀嘀咕咕的抱怨。“什么情况?”他问道。
  丫鬟忍俊不禁,偷偷瞅了瞅里面。“刚把大少爷送来的衣裙穿上,可找不到合配的簪子,正发脾气呢!”又把声音降低了些,可并不因此而显得有失体统,“刘妈劝说小姐,要是生辰吉日发脾气,一年到头就得变成受气包!”刚说完,又忍不住扑哧笑了。
  她才十四五岁,跟小妹一般大,在林家伺候了好几年,算是小妹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平日里相处惯了,主仆之间比较亲近,活泼。但她很懂分寸,不会让人觉得她有失下人该有的本分与检点,而因此责备于她。
  他也笑了,虽然笑容里面透着忧虑与疲倦。“我进去看看。”
  丫鬟轻轻推开了房门,他抬步进屋,正在对镜梳妆的少女立马停止了抱怨,与老妈子几乎同时朝他转过身来。“二哥!”少女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奔向男子怀里。
  “二少爷!”老妈子见了礼,然后领着几个丫鬟退到门外守着,给兄妹俩腾出了说话的地方。是的,在这个时节,兄妹俩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
  作为侯府多年的家奴,刘妈无疑成了这里的老人。侯府的几个孩子,差不多也都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她一辈子没有嫁人,所以没有儿女。在心里,她便把这几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女,把侯府认作了自己的家。
  忠武候林巨,总共有三个孩子。大少爷林盖世,是个率性鲁莽的小伙子,从小到大,没少惹是生非,老侯爷总说他是自己前世的冤家;与哥哥相反,二少爷林遮阳,生性沉稳,处事冷静,话不多,看起来有些冷漠,但刘妈知道,这是个面冷心热的孩子,他最疼爱自己的小妹不过。离家多年,两年前,才从外面回来;小姐林享容,是最小的一个,也是老侯爷的心头肉和掌上明珠。虽然有些任性,却算不上叼蛮。平日里,对上对下,都挺有礼貌和讲究分寸。人,也出落得漂亮,甚至比二夫人“小花朵”,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不过分的说,这里便是刘妈人生的全部,也是她认定的最后归宿。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念头,便在自己心里扎了根。她感谢上天的眷顾,让自己此生能够身入侯门,得享荣光,虽然只是以一介奴仆的身份。她曾经毫不怀疑,这里将长盛不衰,永昌久兴。虽然知道这并非易事,可是,她也从没想过,将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见证这里的衰败。而且这衰败,竟来得如此迅速,叫她实在有些措手不及。她听说了,忠武候打了败仗。
  当然,这些事,可不能告诉小姐。她毕竟到今天,也才是个堪堪满了十五岁的姑娘。她应该向阳而生,在梦一样的土壤里。
  “人家还以为你不回来呢。”早上,林享容为此特意到自家的玄女庙,给“玄女娘娘”上了香,祈愿大哥二哥今日能赶回来,陪自己渡过十五岁的生辰。“没想到,玄女娘娘真的显灵了。”她真心感谢玄女娘娘。“那么,咱们打赢了对不对?”显然,外面的一切她并无知晓。
  “当然!”他撒了个谎,“有小妹给咱林家军祈福,谁又能是咱的对手呢?”外面的血雨腥风,真没必要刮进她的梦里。可他知道,很快她就必须醒来。“这衣裙你穿着真好看!”
  “是大哥送的!”她得意的说,然后原地转了几圈,大大方方的向二哥展现了自己的青春靓丽。忽然想起什么来,她问道:“大哥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皱了皱眉,隐约要泄露出悲伤来,“大哥……”随即连忙止住,又赶紧换上一副吃力的笑容,“大哥说他得乘胜追击,早点拿下玉京,然后来接小妹去逛逛凌霄城,看看落云峰。”素日,林享容总缠着两位兄长,让他们带自己去玉京城。
  “所以……”林享容猜到大哥一准是不回来了。
  “所以他让我给小妹致歉,求小妹莫要责怪。而且……”他也故意卖弄起了关子。
  “而且什么?”她果然上了二哥的钩。
  “而且他知道,小妹一定正在为找不到搭配衣裙的簪子而发脾气。”言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子包裹的物件儿。撤下红绸,取出一个红色的玉簪子,轻轻插进了她的云鬟。“真好看!”
  林享容也觉得这簪子美极了:样式精巧,通体殷红,而且其内隐约流动,如血脉一般。“好美呀!”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簪子,而且跟她今天这件红底儿绿案的华裙,简直成了绝配。“这也是大哥送我的?”
  “当然!”他又撒了谎。为了这根簪子,他冒险进了趟玉京城,偷偷到了燕玉斋。这东西是他提前一年就在燕玉斋定下的。“喜欢吗?”
  “喜欢!”有了簪子在这垫着,大哥林盖世哪怕以后忘了接她去玉京,她也不会太生气。“那二哥你送我什么?”
  “我……”为了帮大哥林盖世圆场,他倒是把自己给豁出去了。“二哥只顾赶回来给小妹过生辰,粗心大意的竟给忘了。”
  “不行不行!”小妹撒上了娇,“我不管我不管!”眼珠一转,她自作聪明的说:“二哥骗我的吧?你肯定带了!对不对?”
  知道小妹存心跟自己闹,林遮阳微微一笑,把手一张,道:“你要不信,自己收。收到什么,算你的!”
  知道二哥是真没给自己带东西,但林享容还是忍不住去搜了搜身。“这是什么?”她从二哥大腿外侧摸出一把精美的匕首来。“好漂亮啊!”
  “这可不行,”他急忙抢了过来,“这是我师父临别之际赠予我的东西。”小妹撅着嘴瞪他,他只好连忙找话安慰,“这是杀人的玩意儿,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拿它干嘛呀!”
  “癞皮狗二哥,二哥赖皮狗!说话不算话!哼!”小妹一转身,趴在桌上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念念有词。“再也不理你了!再再再再再也不理你!”
  微微苦笑一下,他看了看手中的匕首,想起眼下大厦将倾的时节,最后,他朝正哭鼻子的小妹走了过去。“你可得小心,这‘人獠’相当锋利,别伤了自己。”他将匕首轻轻搁在了小妹的梳妆台上。
  “哈哈!”小妹果然在骗他,可他并没有上当受骗的感觉。“谢谢二哥!我就知道二哥最疼我啦!”
  “咦?刚刚是谁骂我癞皮狗,还扬言一辈子不理我。”他打趣道。虽然内心沉甸甸的,始终挥散不去一层粘稠的阴霾。“你倒是帮我想想,这人好像咱都挺熟悉。”
  小妹只是一脸嬉笑并不答言。“还有呢?”她忽然又问。
  “还有什么?”他显然没弄明白。
  “大哥都送了两件东西,你才送我一个。”小妹向他解释,“我不管,你还得送一个!”
  “一个吗?”他呵呵一乐,“明明是两个吧?”
  “明明就一个!”小妹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把匕首拔出来。”他温柔的说,“小心!”小妹随之拔出了匕首,然后右手紧握刀柄,左手则拿着精美的刀鞘,一脸茫然。“你看,这不是两个吗?”他说道。
  小妹看了一眼刀刃,看了一眼刀鞘,明白二哥拿自己打趣呢。“哼!二哥你真坏!不理你了!”把匕首归刀入鞘,跟着,嘴撅起老高。
  与小妹一番“斗智斗勇”的玩闹,忽然使他心中松快了一些。“这样吧,小妹你不是一直想学功夫吗?”
  林享容眼睛一亮:“难道二哥要教我功夫?“她可知道,别看大哥林盖世有两膀子力气,平日里咋咋呼呼,又是举鼎,又是抬柱,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可在二哥林遮阳的面前走不了几下,就得趴地上认输。听刘妈说,二哥离家这十来年,没干别的,竟学武功了。而且他老师好像还是一个大门派的门主,似乎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那我要学你把大哥掀翻那招!”她想起那天哥俩比试,大哥林盖世趴地上求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大哥回来,我也掀他一个大马趴!”
  忽然,他心中一阵悲凉,脸上却隐藏得很好。“好啊!”同时,他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走!去外面,二哥现在就教你。”
  在北云国,只有受了爵位的达官贵胄,才能在自己家里建造庙宇,供奉神灵。
  与北云民众略有区别,忠武候府只供奉“天殇玄女”,并不推崇宗教信仰的“大杂烩”。因为忠武候林巨一向认为:忠诚象征神圣。朝三暮四,招蜂惹蝶似的信仰习惯,只是一种精神玩笑,更是对神明的亵渎。而面对这样的信众,神明向来不予以回应。
  秋风飒飒,大槐树叶子簌簌响动。林遮阳穿廊过院,到了自家的庙宇门外。“爹!”他敲了敲门。
  “进来!”忠武候林巨正跪在蒲团上,虔诚、坚定的向玄女祈愿,似乎并认为,神明必定能听见他的祷告,而予以恰当的回应。“小容怎么样?“
  “很好。”林遮阳回答。在玄女面前,爹的背影挺拔,坚毅,同他敬奉神明的态度如出一辙。“她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说。”他喃喃的补充了一句。
  虽然大伙儿认为这是在保护她,关怀她。可林遮阳却觉得,这更像是磨刀砺剑,蓄劲待发,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向她挥出最为致命的一击。这会儿,她正兴高采烈的在前院,苦练自己方才教给她的绝招“天地陡转”。并等着日后好摔她的大哥林盖世一跟头。可她却不知道,哪怕自己练得秒入毫巅,也绝不可能摔得倒她的大哥。因为没机会,她的大哥,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忠武候林巨的大儿子,爵位的继承人,世子林盖世,已然命丧沙场。死了,就死在“花刀大将”韩力的刀下,连尸首都被那叛徒拿去,向白帝云九霄邀功请赏了。
  “那就好!”爹依然固执的认为。“军队呢?”
  “照爹的吩咐,我将剩下的五千多将士,尽数撤进了定遥城中,按照先前的部署,已经全部就位。”想到出征时十万之众那漫无边际的气势,林遮阳心头为之一痛。
  “唉……”爹似乎与自己感受到了一样的沉痛。“天威王那边没有动静吗?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今早传来消息,半个多月前,天威王外出狩猎,霍玺尼大人坠马身亡。”
  “什么?”林巨显然吃了一惊。霍玺尼不光是天威王最为倚重的谋臣,同时也与忠武候林巨交情甚密。这次本打算希望通过他,推动天威王云中虎挥兵北上,与自己形成左右夹击之势,一举拿下玉京,推翻新帝云九霄。但没想到,天威王按兵不动,老友却忽然身亡。这一下,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对天威王云中虎,恐怕一点也不够了解。“怎么不早说?”显然,这会儿才知道这个消息,很多事情,都被耽搁了。
  “好像是天威王故意封锁的消息。”虽然感受到了父亲语气中的愤怒与怨恨,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倘若真如此,那么霍大人的死,想必也与天威王有关。”
  爹听了以后沉吟良久。“难道他云中虎对皇位,当真没一点兴趣?”他心有不甘的问道。
  “这不好说。”对此,林遮阳同样深感疑惑。虽然爹致书天威王,邀请他一同起兵,并许诺事成之后,将由天威王继任大统。但对方却不知为何,竟一点意思都没有,连书信也没回一封。“或许,皇位并非他最想要的东西。”他有些忐忑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闻言,爹忽然侧转身来盯着他,仿佛在心里思量,他这句话背后所潜藏的更多可能。许久之后,爹忽然神情一暗,叹了口气,貌似也认可了儿子的这番猜度。“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呢?”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除了天威王云中虎自己,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爹,接下来怎么办?”林遮阳很清楚,仅凭五千将士,根本守不住这定遥城。
  “既然天威王这个时候还没动,哼!我们就别盼了。”忠武候是个讲究策略的人,虽然这未必能叫他百战百胜,但他绝不允许自己无有对策,坐以待毙。即便那日面对“花刀大将”忽如其来的叛变,他也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了应对的策略,所以最后才能率领残部突围,自己得以安然脱身。虽然为此葬送了自己大儿子的性命,同时,也破灭了自己赢下这场战争的希望。“你看看这个。”
  从爹的手中接过一份昭告,那是战争开打前,因为兵力悬殊,白帝云九霄颁布的悬赏令。云九霄企图通过此举,得到各方人士的火速支援。但一场仗打下来,除了老林家自己冒出个叛徒外,也没听见有谁去支援白帝云九霄。
  悬赏令上,赫然写着爹的名字“忠武候林巨”。然后,是云九霄所谓的金口玉言,许下的一系列封赏。白纸黑字,历历在目。“爹,您的意思?”林遮阳希望自己没这么聪明。
  “你这么聪明,咱父子还用得着把说透彻吗?”林巨当然知道,对自己儿子来说,这无疑是个残忍的策略。“咱们这一家,现在只有你能担得起来……”
  “不!”林遮阳不能不打断爹的言说,他清楚知道若照爹的意思去做,自己一生将面对怎样的痛苦。是的,他肯定能做到,但他没有把握自己能摆脱余生的悔恨,他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原谅自己。“我做不到!”哪怕,此时他要对爹撒个谎呢。
  “那谁能做到?”爹平静问道。这平静背后却是一份无法估计的沉重,与极力压抑的狂潮。“你大哥?小妹?还是你二娘?”
  “爹……我……”他说不下去,泪水隐隐在眼眶里打转。
  “你必须做到,只能做到!”爹把一切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我知道这对你太过残酷。但为了林家,为了你小妹……“谁都看得出来,林遮阳对小妹疼爱有加。而这份疼爱,在此刻,却成了一副枷锁,将他紧紧捆绑在爹的企图之中。“阳儿,林家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爹伸出双手,紧紧按住了他因啜泣而抖动的双肩。
  夜色临近,侯府华灯初上,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儿,正为小妹林享容庆祝十五岁的生辰。
  今天没有客人,少了往年的喧闹。大哥也未能如约而至,从而使这桌家宴多少缺了些圆满。但林享容却依然觉得,这是自己过得最有意思的一次生辰。
  因为,她既穿上了来自大哥林盖世所赠的华美衣裙,戴上了精美的朱红玉簪。同时,在她怀中还揣着二哥林遮阳送给她的匕首;二哥说它的名字叫“人獠”,意思是:人的牙齿;并解释:人的牙齿虽然不够锋利,可远比任何凶兽的牙齿都要狠毒和刁钻,因为它长在人的身上,连着人心。同时,她已经学会了二哥传授给她的绝招“天地陡转”,这会儿正在脑中不断演练,并自信已经掌握了精髓,似乎隐约瞧见了,大哥被自己一下摔倒在地,灰头土脸的样子。
  “来来来!”忠武候林巨带头举起了酒杯。“今天容儿十五岁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以后可不能再任性胡闹了。”
  “爹说得对!否则传出去,哪里还有媒人敢上咱林府来提亲呢?”林遮阳开了个玩笑,大伙哈哈一乐。但只要有心的人,都能听出这欢声笑语中,交织了多少干裂脆弱的情绪。
  “爹,你看,二哥老欺负我。”眼珠子一转,林享容想起什么来,不怀好意的冲林遮阳笑了笑。“二哥,你也不小了吧?怎么还不娶亲,是不是长得太丑找不到媳妇呀!”转脸看向二娘“小花朵”,“二娘,爹他老人家平时比较忙,还得麻烦您帮咱二哥张罗张罗,要不他可真就成老光棍了。
  忠武候林巨,一生有两位夫人。第一任夫人严氏,为他生儿育女,也就是林遮阳三兄妹的亲生嫡母。后来严氏病故,才又续弦,娶了名妓“小花朵”;虽然小花朵乃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但碍于烟花柳巷的名声,一直没有给她正印夫人的排位,到侯府多年,她也还只是顶着一个妾的名分。长得挺美,白,小脸,笑起来跟小孩子似的,但浑身上下又有成熟女子的丰满与妖娆,实乃人间尤物,女中极品。
  听完小姐林享容的玩笑话,一家人哈哈又乐了。“你这孩子真是多心,你二哥的事早就有了眉目,哪要你和我在这中间瞎忙活呢。”小花朵笑着道。
  “你二娘说的是。”忠武候林巨道,“还有,你这丫头跟你二哥说话,怎么没大没小的,也不知谁教的,没礼貌。”说着,他自己也笑了。“你二哥的亲事,已经由他老师做主定下了,还用你在这儿替他操心?”
  “啊?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林享容又惊又喜,“二哥,你倒是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想不开啊?”
  众人又是一笑,林遮阳才说,“你这牙尖嘴利的本事,跟谁学的?”
  “当然是跟二哥学的呀!”林享容道,“二哥,你别想把话岔开。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这么有福气。”
  笑着摇了摇头,林遮阳见爹笑而不语,知道说出来没什么打紧。“其实,那姑娘我也只见过一次,是……”
  “报!”正说到这,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急报。跟着,一个顶盔贯甲的士兵,手捧木盒走了进来,跪在屋外梯阶之下。“禀告侯爷,韩……叛徒韩力,叫人送来礼盒,说是祝贺小姐生辰吉祥。”
  忠武候闻言,眼射寒光。“哼!他还有脸来送礼物?立马给他丢回去!”
  “这……”军士有些吞吞吐吐,“他……他说……”
  “怎么,难道他还有什么话说不成?”忠武候冷冷问道,“有你就快说!”
  “他说这个礼物小姐见了,一定会喜欢。”军士尽量照着原话说道,“不光小姐喜欢,连侯爷一……一家子都会喜欢。”
  “是吗?”忠武候很怀疑,“来人,拿上来。”
  旁边的奴仆将木盒捧了过来,立在桌边。
  “打开!”忠武候吩咐道。
  “我来!”这时候,小姐林享容一跃而起。关于韩大叔怎么突然变成了叛徒,她有些惊愕。但对方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并派人送来礼物,如此看来,他必定是想讨好父亲,借此认个错,将来好重归父亲麾下。“既然是韩大叔送给我的,那就让我来打开。”
  一股异味让林遮阳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小妹,别打开!”但为时已晚。
  “啊!”在揭开盖子,看清那东西,林享容登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一扬,打翻了木盒。于是,林大公子,林盖世的脑袋,便在自家的厅堂内,打起了滚!
  林享容做到了,她确实把自己的“大哥”,摔了一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