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初入名门 二
殿内有三张太师椅,搁在最里端的高台上,中间那把略大些,高些;两旁边的略小些,矮些;三把椅子后面分别竖着三杆大旗,大旗上面都画着东西;左边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右边一头引颈咆哮白虎,中间是一出龙争虎斗的龙虎汇。都挺出彩,龙虎生威!
三张太师椅上分别坐着三位。
右边白虎旗下——“奔雷虎”齐天鸣;穿了件灰布长衫,系着丝绦,外罩一件米白色大氅,头插一根乳白色玉簪,横眉冷眼,昂昂不动,对着黄橙似看似不看,明显是记着之前的过节。
左边青龙旗下——“巨灵龙”毛十开;穿着黑布大褂,没罩长衫,青缎子腰带扎紧腰身,浑身上下显得紧趁利落,一脸胡子茬,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黄橙。
中间龙虎旗下——“混元真君”程天蓬;雪青色箭袖上衣,连着雪青色“洪福齐天”马面裙,两撇深青色小八字胡,下巴上的山羊胡不长不短。气定神闲,不怒自威。
到得近前,舒盅宝向他一一介绍;“奔雷虎”齐天鸣和自己的师父“巨灵龙”毛十开不用说,都认识。但中间这位当家的,“混元真君”程天蓬,黄橙却是头一回见着。“小子拜见掌门真人,齐师叔、师父!”黄橙一边说,一边跪下给老三位磕头,词儿都是舒盅宝早先教给他的。
“起来吧!”“混元真君”程天蓬说道。待黄橙起身,他又略微打量了一番,不知道满意不满意,没什么表示。而对于黄橙的家乡住处,身世年月,估计私下里已听毛十开讲过,便也没再多问。“关于你的事,毛师弟已经对我说了,他打算收你作入室弟子,可见他对你寄予厚望,万望你且行且惜,莫要辜负了他一番栽培。”转过脸去,对毛十开点了点头,复又说道:“打今日起,你便算是我龙虎门的门人子弟了,往后还须多加勤勉,团结同仁,为自己学一身惊人的业艺,也为我龙虎门在江湖上再添一份光彩。切莫荒废了时光,蹉跎了岁月。切记,切记!”全是场面话,但说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样子平时没少练。
“回掌门话,小子记下了!”黄橙万分激动的回答,“小子一定刻苦练功,绝不敢辜负老师和掌门、师叔的期望。为自己学本事,为龙虎门争光!”言罢,又磕了俩头。
“嗯!”程天蓬轻捻小山羊胡,瞧瞧齐天鸣,又看看毛十开。“既然如此,为兄就在此恭祝毛师弟新添门生,再获高徒。恭喜!恭喜!”
“恭喜毛师兄!”“奔雷虎”齐天鸣也拱手示意。
“哈哈哈!多谢掌门师兄,多谢齐师弟!”毛十开抱拳还礼。
随后,有人端来香茶一杯,黄橙接过,照着规矩,恭恭敬敬给毛十开献茶磕头,待礼数完毕,方才立身一旁。
这时,又有人手捧华衫来到近前,黄橙立马双手接过,称谢同门。是一件靛青布长袍,叠得整整齐齐,四面见线,上面规规矩矩放了一条青铜打制的兽面扣腰带。这衣裳看起来,正和师兄舒盅宝身上所穿的一般无二。
“打今儿开始,你便成了我龙虎门藏龙峰的一份子,也是咱老毛的第三个入室徒弟。希望你刻苦勤奋,学文习武,莫要虚度了光阴,荒废了业艺!”毛十开语重心长的又叮嘱了一番,黄橙自是一一应答,怎敢怠慢。“嗯!既如此,你便给掌门和师叔拜上三拜,待完了礼数,就随你舒师兄先行下去吧,为师待会儿再来找你。”
“是!”黄橙恭恭敬敬答应一声,然后照着规矩,有模有样的给“混元真君”程天蓬,“奔雷虎”齐天鸣行完了礼数。最后,跟随师兄舒盅宝出了殿门。
正下台阶,忽然迎面走来一人。此人身高九尺,猿臂蜂腰,扇子面的身材,身背一把金丝大环刀。“独孤师兄!”舒盅宝向此人抱拳施礼。
来人驻足还礼。“舒师弟,你这是要去哪?”
这人便是龙虎门三大弟子中的头一位——“断水金刀”独孤行,江湖人称“小刀狂”的是也!“这位是?”他看了看一脸陌生的黄橙。
舒盅宝忙给介绍。“他是我藏龙峰新入室的小师弟,黄橙。“转而介绍独孤行,”小师弟,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咱龙虎门同辈之中的魁首,弟子之中的翘楚,六师兄,独孤行。”
“见过独孤师兄!”黄橙抱拳行礼,心说你啥时候给我提过呀。
细看之下,黄橙发现这独孤行也就二十锒铛岁,长得脸似刀削,有棱有角,冷峻刚毅,锋芒毕露,说起来是个人,实则更像一把刀。算不上个漂亮人物,但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叫人相当的刮目相看。
“嗯!”似有似无的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表示。独孤行明显没瞧得上眼前这个瘦弱干巴的小东西。
对方这傲慢劲儿,弄得黄橙心里有些不大痛快。“拽个什么劲儿啊!猪鼻子插大葱,装他娘的象!等个三年五载,小爷非把你给比没啰!”他在心里头发恨的说。
见场面有些尴尬,舒盅宝话题一转,问道:“独孤师兄这是要干嘛去呀?”
“我刚从外面回来,准备把‘湘江剑会’后接收过来的东西,向师父报告!”独孤行答道。其间,不难看出言辞中闪烁的骄傲。
“原来如此!”舒盅宝道,“说起来,这次大会上,独孤师兄可谓是挤压群杰,独领风骚啊!”
“行了行了,舒师弟就不要寒碜为兄了。”说是这么说,独孤行脸上可是很得意。“我先进去了,师父还等着听汇报呢!”
“行!那我俩就不耽搁师兄了。”
言罢,三人抬手别过,各归所去。
黄橙随着师兄舒盅宝拐向东面,出了“对尊顶”,过“青龙口”,走“升龙桥”,最后到了藏龙峰。
两人在龙吟堂内闲谈,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师父“巨灵龙”毛十开便到了。跟着一块来的,还有先前在广场上见过的白衣少年——诸葛龙吟。
先前看不清楚,这会儿黄橙才瞧了个明白,这白衣少年得有十八九岁的年纪,说起来已是个青年男子,但他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眉宇之间饱含一股蓬勃朝气,所以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少年。八尺多的身高,唇红齿白,白净子面皮,是个典型的美男子。穿的衣服样式,跟舒盅宝的一般无二,只是颜色不一样,也系了一个青铜兽面扣腰带,还挂着一只青玉佩,点缀出一番别样的雅致与风流。
老师“巨灵龙”给他们做了介绍,各自抱拳认下了名分,弄清了排行。
“巨灵龙”毛十开,在此之前,拢共收了三个入室弟子。大徒弟夏锦良,在龙虎门小一辈中排行第三,也就是大伙儿的三师兄;当然,这里的小一辈,单指入室弟子而言。不幸的是,五年前湘江剑会,夏锦良与三位同门先后命丧论剑台。那届比武,对于龙虎门三位当家的来说,可谓人财两失,至今都记忆犹新;五个入室弟子,一下死了四个,失去的生意与档口不说,光是名声上与情感上的损失,谁能受得了呢?毛十开自是一番难过,随后,又相继收了舒盅宝与诸葛龙吟两人作入室弟子;一个排行老八、一个老九,黄橙刚好排在第十个。
三同门相谈甚欢,闲聊了片刻,诸葛龙吟便奉老师“巨灵龙”之命,下山协助六师兄独孤行,处理门派事务去了。然后,屋里的谈话也转向了正题。
“橙儿,你多大年纪了?”毛十开问。
“回老师话,小子虚岁十四。”黄橙答。
“可曾练过武艺?”
“不曾练过。”
“嗯!”毛十开大把摸着胡子茬,沉吟片刻。“过来,为师摸摸你的根骨,看看你够块什么材料。”
黄橙应声上前,乖乖往毛十开面前一站,心说敢情这东西还能靠摸吗?
“巨灵龙”毛十开的大手十分干燥、温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吓人。虽然这双手练过鹰爪力,能打铁砂掌,但百炼钢下藏着“绕指柔”,还得说是人家功夫练到了家,收放自如,炉火纯青!再者,这是他新收的徒弟,不是冤家对头。
片刻功夫,这双大手便将黄橙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像是叹了口气,不知道意味个啥。然后,背往太师椅一靠,啜了口茶,手指头敲着椅子把,望向堂屋外院子里头的一株迎客松,好半天没吱声。
黄橙非常激动,十分期待,不知道自己算个什么材料,够不够得上老师的一番栽培。还有,老师打算传给他什么惊人的能为。他强忍着,等着。
“唉……”师父这忽如其来,十分明确的一叹,透出点失望的意思。“除了练武,你想不想做点别的呀?”
话冷不丁有些突然,黄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旁边的舒盅宝大概明白了,想给黄橙说什么,但想了想,又没吱声。
也是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体质太过羸弱,想要习武,怕是要担些危险啊!”毛十开解释了话里头的意思……
闻言,黄橙如身坠冰窟,冻住了,吭哧半天,没一句像样的话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那怎么办?”好不容易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倒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屋子里沉默下来,能听到风,山上空气清新,外面是一片阳光,迎客松一身苍翠,隐约摇晃。
“非得学武?”师父试着问,显然还有别的选择。
来龙虎门不学武,学什么呢?裁缝?厨子?他想不出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学别的成不成?”师父劝他,“要想有出息,不一定非得练武啊!”见黄橙低着脑袋,便继续说道:“读书、或者学门手艺,弄好了,不都比练武强吗?也不用拿自己的小命去担风险。往家里头一坐,风刮不着,雨淋不着,把书念好,活干好就行。你说呢?”
说实话,黄橙对练武本不是太执着;十多年没打过一拳,没踢过一腿,不照样过来了,还是这么大个。虽然这年纪想要读书考功名,估计有点晚了,他也没自认这天分,学门手艺却正合适。
正犹犹豫豫要不要改道入行,忽然又想起了大哥铁云钢。心说瞧瞧人家那身本领,嗬!够多威风,把大黑熊当儿子抽!要是自己没点惊人的武艺,到了江湖上,别人若是问大哥铁云钢,你这兄弟干啥的呀?嗐!裁缝!或者木匠?
还有先前遇见的独孤行,不是说好三年五载叫他好看吗?话还热乎着呢,结果自己这条臭咸鱼就翻不了身了。还有那姑娘,我还恬不知耻的叫别人记住自个儿,怎么,以后方便给人作身衣裳,还是炒盘菜呀!更别说还有那欧阳霸!
叫别人逼到死角,这情有可原;自己把自己架高了,最后下不来,这才好笑呢。
“……我……”最后,他想不下去了。脑袋一热,也不管自身的体质状况如何,哪懂什么危险不危险,愣往地上一跪,跟着就磕头。“望老师成全!望老师成全!”差点没哭出来。
只听毛十开又是一叹。“罢了,你且起来。”
见黄橙愣神,舒盅宝忙搀了一把。“师弟,别灰心,起来听师父说。”
等黄橙站好了,毛十开才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志,既然如此,为师就传你几招绝学。”
“绝学!”黄橙心里说话,“这老师真行欸,先前还说我不行,一眨眼就要传我绝学。合着之前是考验我的吧!”且不管他一通胡思乱想。
旁边舒盅宝也是有些不明所以。“绝学?”很好奇,他没想到师父还有这一手。
“由于你先天太差,后天又不足,所以身体难堪练就,若是照平常的路子走,三个月就能把你活活练个半死。”毛十开照着心里的思路说,“所以,平常的武艺你是学不了的。你可明白?”
黄橙哪明白这个呀,老师说了半天,他就知道自己不行。“弟子明白!”面上还挺会来事,装得不错。
毛十开点点头,道:“说来也巧,为师这里有一套武林失传已久的绝技,奥妙无穷,平常人就是练十年,也难以有所建树。但为师见你心志坚定,说不定能借此成就你一段机缘。你且随我来。”言罢,三人出屋,来到了院落当中。
岁至深秋,临近正午的时分,秋阳送暖,山风习****排闼,递过一片苍色来。
“瞧好了!”一抬手,胳膊像条鞭子似的甩了出去,接着,就听见毛十开身体炸起一声霹雳,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青翠的迎客松,就在一片”嘎吱嘎吱”声中,应声折断。“这功夫,叫‘霹雳三鞭’!”毛十开郑重地对他说。
“霹雳三鞭?扑……”舒盅宝似乎想乐,但忍住了,硬没乐出来。
看着老松瘫倒于地,黄橙张着嘴,半天没说出句话。“多好的树,愣给拍了!”他心里念叨。
黄橙跟师兄舒盅宝、诸葛龙吟住一个小院,就在藏龙峰上,比师父“巨灵龙”的住所,矮着一截。
小院里,有棵歪脖子枣树。两日来,黄橙照着老师交给他的方法,每日公鸡一报晓,太阳没出来,他人就到了院子,嘿嘿哈嘿,对着歪脖子枣树,就是一通抽打。边打,嘴里边还得有词。“一鞭!两鞭!三鞭!”在给自己提着醒,怕打着打着打乱了。打完一轮,立马收功散气,跟着再提气发功。“一鞭!两鞭!三鞭!”就这么,一抽,抽一个上午,直到吃午饭。
练了两天,除了手疼,黄橙没觉得自己变多厉害。私下里,师兄告诉他,练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夏练三九,冬练九伏,日积月累才能出功夫。“日子长着呢,你才到哪呀!”
师兄的话既是安慰,也是鼓励,他只好忍着疼,照旧抽打歪脖子枣树。“一鞭!两鞭!三鞭!”
吃过午饭,黄橙望着山里风光喜人,于是打算去林间走走。顺着盘龙道,他一路下了山,左转右转,到了先前住过的蟠龙谷附近。
谷中,每天都有不少宾客往来,黄橙不爱凑这热闹,便往那片稀疏的竹林中走去。走着走着,迎头碰见两人,一男一女。巧了,都认识,全是冤家。
“嘿!好小子,今天居然在这遇上了。”男的是个英俊的少年,正是前些日子为只鸡,让铁云钢骂出血来的小子。看样子恢复得不错,都能跟着姑娘闲溜达了。
没想搭理他,因为看穿着,黄橙知道对方不过是一个内门弟子,虽然跟入室弟子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徒弟,可身份地位上,就是不一样。“这不是‘滚……’”想了想,觉得不妥,于是他忙改口,“姑娘吗?”但有意无意,还是把那两个字的意思透了出来。
姑娘冰雪聪明,登时就心领神会,脸沉下来。“罗师兄,别理他,咱们走!”知道黄橙是入室弟子,受门派重视,所以不愿招惹他。
“别别别!”姓罗的少年显然不这么想。“丁师妹别着急,我还有点账得跟他算算!”
知道对方不善,黄橙有些发虚。“你要干嘛,我这回可没偷你的鸡。”
“别提那事!”一切都是打那起的,少年显然记着这梁子。“瞧你这贼眉鼠眼的模样,居然成了入室弟子,我可真想不通,咱龙虎门是没人,还是怎么着?为何把你这狗尿苔、矬子精给招进来了?”
话里头可不干净,骂得挺露骨。黄橙听了却是一乐,心说:就你他娘的还敢跟小爷动嘴皮子,我拉上半边嘴,你也不行!
“师兄说得真对,这事我也纳闷了好几天,心说就我这样的,怎么进龙虎门了呢?一不小心还入室弟子,你说这不是故意寒碜我吗?”见少年冷笑不语,黄橙嬉皮笑脸继续说道:“可这会儿一见师兄,算是大彻大悟。原来全靠师兄您在这垫着呢?有您这么一比对,嚯!我立马活开了。敢情‘自卑’玩了这么多年,白费!”转而一脸佩服的神色,“瞧瞧师兄您,人脑袋里面装着猪脑子,吃人饭不拉人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模狗样自鸣得意!不要脸怎么呢?架不住您精神啊,活得还真得劲儿!这能耐,恐怕是师兄您家祖传的手艺吧,别人还真没法学!”
“扑哧!”倒把姑娘说乐了。
“好……好……”少年气得胸脯子跟波浪似的。
“师兄您这怎么呢?”黄橙的嘴还嚼巴呢,“是不是听我夸您特高兴。别激动,精彩的还在后面呢?您要乐……”刚说到这,对方一脚就踹了过来。“亲娘欸!”来了个懒驴打滚,黄橙躲开了。
“罗师兄!”姑娘喊了两声,见没什么作用,左右看看没人,便没喊了,显然也是想让少年,教训一下眼前这瘦不拉几的小子。“罗师兄,别……别……”忽然,她又喊道。
见姑娘为自己焦急,黄橙心里怪甜丝丝的。
“别打死他!”姑娘终于喊了出来。
黄橙一听,登时就有点泄气。“小妮子,心这么毒!”从地上爬起来,刚站住,少年又到了。
也不知这少年施展的是什么武功,腿挺长,挺快,像踩着风似的,说到就到。
这会儿黄橙可没法躲了,毕竟自己这点能耐跟人家没法比。
只见少年一脚正踹他心窝子上,跟着黄橙向后栽起了跟头,一气儿滚进了竹林地,裹了一身青黄相间的竹叶子。
勉勉强强从地上爬起来,心口一阵阵闷疼,知道这下挨得不轻。再瞧少年,表情有些扭捏,既吃惊,好像还挺痛苦,脚尖在地上一个劲儿钻揉。
忽然想起什么,黄橙往心口一摸,掏出个东西,正是前些日子在河里头拣到的古色铜镜。“敢情这家伙踢到铜板啦!”虽然自己也不好受,他还是十分挑衅的拿着铜镜,朝对面的少年,弹了几声响。意思是,哥们有它呢!
少年没想到这小子还藏着“护心镜”,踢他的时候,便没用内力;不管怎说,自己要把新招的入室弟子踢伤了,也不大好交代。所以,脚指头肉乎乎的就撞上了铜板,自己倒吃了个不大不小的暗亏。“臭小子,花活还挺多!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抖搂个什么东西出来!”言罢,脚下生风,身子一旋,一条腿跟鞭子似的就到了。
眼看着对方纵过来,黄橙愣没躲过去,叫别人一脚踢了个结结实实,又滚出去多远。铜镜也撒了手,被少年拿在手中,看样子是要硬生生将之折断。
“诶……呀……”少年龇牙咧嘴掰半天,愣没掰断,又把镜子斜靠在道边,拿脚踩,依然没用。踩到后来,少年腿都有些发直。“去你妈的!”一抬手,把铜镜远远丢进了竹林深处。
看着自己的宝贝被扔了,黄橙有些着急,有些愤怒,心头一动。“干脆!试试老师传给我的‘霹雳三鞭’!”想起“巨灵龙”拍断老松的场面,黄橙内心一阵澎湃,觉得自己的确有些神威。
见黄橙拉忽然开架势,少年也不由得认真起来。毕竟对方可是入室弟子,谁知道他老师传个什么厉害的绝招给他呢?
“霹雳三鞭!”大喊一声,黄橙撒丫子朝少年冲去,愣把对方当歪脖子树了。
少年一看,这身法挺特别,完全没有一点‘鹰飞兔走蛇行猫蹿’的路子,直来直去。“啥?霹雳三鞭?有这功夫?”少年正想着,黄橙就到了。
跟着,黄橙抬胳膊就喊上了。“一鞭!两鞭!三鞭!”也不管打没打到人,黄橙立马收势散气,跟着再提气发功,扎呼呼又追到少年跟前。“一鞭!两鞭!三鞭!”
少年一看,这他妈都什么呀!一抬脚,就把黄橙给踹地上了。不待他翻起身来,少年便坐到了他身上。“啥?霹雳三鞭?”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靴子,一转身,还把黄橙的裤子扒下去半截,登时露出个黄央央,尖喵喵的小屁股。
“哎呀!罗师兄!”“滚蛋”姑娘一看,羞得忙把脸捂上了。可捂上是捂上了,十根指头在脸上全都张着,看得那叫一个清楚,那叫一个“人不知鬼不觉”。
“霹雳三鞭是吧!”少年嘲弄道,“一鞭!”啪!鞋板应声在黄橙屁股上响起一声清脆。“两鞭!三鞭!”“啪”!“啪”!
“起开!”黄橙知道自己这下丢人丢大发了,拼命挣扎,可少年哪里会听他的呢。无奈自己没本事,只能硬着头皮受了。别看动手不行,嘴却没闲着,爷爷奶奶一通乱骂。可他骂得越狠,对方越是来劲儿。
“你师父就教你这玩意儿啊!”少年眼泪都笑出来了,“还霹雳三鞭嘞!少爷教教你啥叫霹雳三鞭!”说罢一转身,掉头到了前面,鞋底板劈头盖脸就往黄橙脑瓜上招呼。“一鞭!两鞭!三鞭!”喊出了兴致,“四鞭!五鞭!六鞭!七鞭!八鞭!九……”足足抽了六六三十六鞭,最后问:“你说吧,还有哪边?”
林子里,尽是一男一女的笑声。黄橙抱着脑袋,把脸深埋进土。他想哭,但咬破了嘴皮子也没吭一声。他向来不是个坚强的人,可这会儿,他只感受的了屈辱和愤怒。
“住手!”声音很熟悉,是师兄舒盅宝。“你给我起开!”
黄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腰背上一轻,登时变得凉快许多。他听见师兄对那少年挺豪横,但对那姑娘却很客气,透着几分讨好,甚至谄媚。然后,他听见了两人离开的声音。过了片刻,他才被师兄舒盅宝搀扶起来。如他所料,那一男一女早走得没影了。
也不知用了多久,花了多大力气,黄橙才把衣物整理好。一句话没说,甚至连师兄都忘了谢。
“等等!你的东西!”舒盅宝递过来的,正是被少年扔掉的铜镜。“我在那边捡到的,知道是你的东西。听见了笑声,顺着过来才……”
“谢谢!”接过铜镜,黄橙照旧放入怀中,然后头也不回,顺着山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