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哥俩好 三

  天是晴美的天,眼前山清水秀。黄橙脱了衣服,穿着裤衩,打算到河里抓鱼捉螃蟹,即便十有八九无功而返,但趁着“秋老虎”的时节洗个凉水澡,好歹也能落一身舒坦。
  因为没钱,两人没法在村镇打尖,所以来到河边稍作休整。
  铁云刚四仰八叉躺在河滩上,看样子是没打算帮忙,尽等着吃现成的。
  大黑马和倔驴亦自散放河边,闲庭信步。黄橙没把驴栓上,因为要跟人混饭吃,就得学学人家的气概,否则别人哪里看得上自己呢。
  河对面是一壁连绵的山崖,河水沿着山脚蜿蜒流淌。水面有五六丈宽,势头平缓,算不上湍急。
  黄橙踩着圆润饱满的鹅卵石,蹑手蹑脚下到水中,越往前走,水越深。脚下一方清澈,耳中一片哗响。他抱着激动与忐忑的心情,一个猛子扎入了河里。
  他在水底睁开眼睛,一副别样生动的画卷在眼前霍然展开。
  尽管再清澈的水也会使他双眼有些许模糊,但依然不妨碍他对河流与生俱来的迷恋与好奇,似乎这里埋藏了世间最纯净的美好,总能给他千篇一律似的欣慰与惊喜,却又能让他乐此不疲。
  阳光被河流过筛似的分散,水底遍布鱼鳞般的光泽,随着水流摇曳波动。从水底向上望去,千百条光柱在眼前不停的虚晃,太阳不再坚定强烈得让人无法直视,你会赫然发现,它也会像个醉鬼似的左摇右晃,显得摇摇欲坠。
  鱼儿会在你身旁悠闲的游动,只要你稍微暴露抓捕的意图,它便会一抖尾巴,没了踪影。在这里,你不会觉得自己高大威猛,反而觉得自己愚钝且不够灵活。
  黄橙出水换气,脚底下反复踩住水流,使自己不会贸然下沉。河水使他在这里变得轻盈,伤痛的脚踝也不再成为身体的负担。尽管抓不到鱼虾或者螃蟹,但他俨然十分欢快和满足。
  “恩公!下来游一圈呀!这水可凉快啦!”铁云钢置若罔闻,黄橙怀疑他是个旱鸭子。“您该不会怕水吧!”此刻的欣喜明显让他有点得意忘形。
  受到挑衅,铁云钢身子一震,两手一拍河滩,直挺挺立了起来。“小子,你可看好啦!”言罢,高高跃起,手里拽着兵刃就跳到了水中。
  “嘭”!跟落下个雷相似,连河流都被震得一缓,崖壁上,河滩上纷纷溅了水,白沫子翻腾半天,花了一片。黄橙更是随波逐流到了岸上,搁浅了。
  “劈里啪啦”一阵响,黄橙左右一看,不少鱼虾竟也被“炸”到岸上。“行欸!这鱼捕得够多快!”再一看河中,只见铁云钢趴在兵刃上,正随波逐流,漂浮而去。
  黄橙一看以为他玩呢,便没在意,只是那兵刃居然遇水不沉,着实让他一阵好奇。
  正准备拾掇鱼虾呢,铁云钢忽然扯嗓子喊了起来:“你他娘的,倒是拉我上去呀!”
  黄橙一听明白了,敢情他不会水呀!紧跟着纵身一跃,到了河中,一个秘子窜到铁云钢身旁。“恩公,您真虎,不会水还往河里蹦,你家跟阎老五亲戚呀?”
  话说得戏谑,铁云钢听了把脸一沉:“咋啦,这河是你尿的吗,旁人不能蹦?”说就算了,铁云钢还扬手要打,黄橙一闪脑袋,他倒是躲过去了,铁云钢却一下抽了个空,身子一歪,“咚”一声,跟坨泥似的,连扑都没扑一下,就没了影。
  “糟了!”黄橙赶紧潜到水下,一打眼,就瞧见铁云钢在河底被暗流带得一个劲儿翻跟头。
  瞅准机会,黄橙绕到铁云钢身后,一把搂住他脖子,使劲往河面游。但由于大氅太沉,十分费力,好在这时大氅被水流刮下去一半,另一半挂在铁云钢左胳膊上。黄橙连忙将那一半从他胳膊上脱去。大氅脱身,随流而逝。最后,总算有惊无险将铁云钢从水底捞了上来。
  由于实在拽不动,黄橙便将铁云钢搁在浅水的地方,上半身靠岸上躺着,下半身在水里泡着。再一看铁云钢那肚子,鼓起来像个大水缸,人也昏迷不醒。黄橙知道不能耽搁,得赶紧给他排水。
  于是往铁云钢肚子上一坐,蹦了几下,就听见“哇”一声,一股喷泉似的水流从铁云钢嘴里飞射出来,窜到空中三丈高。黄橙连着这么蹦了几回,最后等铁云钢吐了七七八八,方才悠然醒转。
  铁云钢身子骨硬朗,刚睁眼,一甩脑袋就坐了起来。“咱的碑文斩呢?”
  “啊?”黄橙这会儿也累得够呛,正躺他身边休息。
  “快快快!小子,赶紧帮我把兵刃捞回来!”铁云钢一把将黄橙拎了起来。“要找不回来,我把你当兵刃使!”
  黄橙这会儿明白过来,刚才只顾捞人,把兵刃忘了。于是二人顺着河流追下去,索性这河水流动缓慢,走不到一里地,便找到了兵刃的踪迹;正困在一道水湾里打旋,进退不得,真像是刻意等两人来找似的。
  “在那!快去捞回来。”指着河湾处,铁云钢心急火燎的吩咐。
  黄橙答应一声,一个猛子到了水里,分水推波,朝兵刃游去。片刻就到了河湾处,伸手拽住碑文斩,翻身回游。没几下到了浅滩。他想要试试兵刃的分量,站水里又抬又举,无奈太沉,愣没干动。看得岸上的铁云钢嘿嘿一乐。“小子,这东西拢共三百多斤,就你这细胳膊细腿也想拿动它,那不跟笑话一样吗!”
  “什么?三百多斤?”站在河里,水流环绕腰际缓缓流去,黄橙盯着这棺材盖似的大家伙怔了怔,“那它也不沉,是木头吗?”他敲了敲,挺硬。“石头?”也不像。
  “说实话,咱也不知道它是块什么材料,这是师傅给我的。”铁云钢十分得意的道,“据他老人家讲,这东西遇水不沉,遇火不着,埋土里不生锈,什么刀剑斧头也劈它不动,别看它没有锋芒,一下挥出去,几人合抱的大树也得拦腰斩断。”
  “是吗?”黄橙将信将疑。
  “那可不!”铁云钢斩钉截铁的说。“你这不瞧见了吗?”
  黄橙觉得这兵刃挺玄乎,不过铁云钢也不是普通人,这俩刚好一对,挺合适。
  转到兵刃后面,他打算把兵刃推到岸边。一使劲儿,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屎。幸好是在水里,要在岸上,估计他就跟铁云钢一样,得少俩大门牙。忽然眼前一晃,他发现水底有个东西,顺手捞起来一瞧,是块椭圆形的小镜子。
  镜子是古铜打制,比自己巴掌大一圈,形状像人的眼睛,遍布水垢,两面都能照人,边框镌刻祥云,古香古色。黄橙用水一搓,勉勉强强能照出个人模样来
  对着镜子龇牙咧嘴照了半天,黄橙觉得自己这模样确实算不上英俊潇洒:小脸枯瘦,眼睛大而无神,眉毛稀疏,像光的;鼻子倒够挺,可老挖鼻屎,弄得鼻孔跟两碗饭似的,往上翻翻着;小嘴片子,薄得像刀锋;最可气的,本来就够难看了,右脸膛子上还多出道疤,这会儿被水一沁,肉都跟花似的,朝外翻卷,自己看了都犯恶心。
  “捡什么宝贝,给咱瞧瞧。”铁云钢问道,大手也跟着伸了出来。
  “一块镜子。”黄橙把镜子扔过去,铁云钢接住,跟黄橙似的,他也来回对着镜子一通龇牙咧嘴,最后满意的笑了。“瞧瞧咱这脸蛋儿,多俊呐!”
  “啊?”黄橙简直没听懂。“你这叫俊?”
  “那可不!”把镜子丢还黄橙,铁云钢捞起兵刃扛在肩头上。“快去把鱼拾掇一下,咱可饿坏了。”
  “你还没喝饱呢?”黄橙开了句玩笑。
  “哎哟!小子你上来,咱跟你好好聊聊。”铁云钢朝黄橙一个劲儿招呼。“来来来!”
  看得出来,对方在跟自己开玩笑。“我就不上去,你有本事再蹦啊!”黄橙嬉皮笑脸的回应,“看看我还捞不捞你。”
  两人在河边生起一堆火,拿红柳枝把鱼串上,围着火堆插了一圈。黄橙现在完全相信铁云钢先前对兵刃的一番描述,因为他屁股底下坐着的一截断木,正是出自碑文斩的锋芒之下。
  黄橙在四外找来不少野生香料,拿石头磨碎,搁手里,用河水拌匀,涂抹鱼肉,顿时辛香四溢,令人垂涎。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懂行!”铁云钢光着膀子,边说边咽口水。
  “嗐!这算啥,改天要有材料,我给您露手绝的。“黄橙一点没谦虚。
  片刻,鱼好了,两人一人一条,吃得津津有味。
  河边蚊子多,黄橙边吃边轰蚊子,一瞧铁云钢,上身裸露,浑然不觉。“恩公,您不怕蚊虫叮咬吗?”他好奇的问。
  “它们怕我才是。”铁云钢答。
  “为啥?”黄橙不解。
  铁云钢把胸膛一拔,露出身前的大黑蟒。“有这东西在,什么蚊虫都不敢挨过来。”
  “哟!这么厉害。”见识了对方太多不可思议之处,黄橙自然深信不疑。“在哪弄的?我也去弄一条防蚊虫。”
  “哈哈哈!你倒想得美。”铁云钢笑道,“这东西花了咱大哥不少金银,杂七杂八一大堆珍贵药材。把你卖了……猴子!”
  “啥?”黄橙没明白,但顺着铁云钢的手一瞧,自己的外衣叫只猴子给偷跑了。
  手里掂着条烤鱼,黄橙连忙追了上去。
  猴子的身手够多么敏捷,三窜两窜进了林子,黄橙一瘸一拐,也跟着追进去。
  那猴子也真够气人,它要是一晃没了影,黄橙也就不追了,可它走几步停下来,走几步停下来,像是成心戏耍人似的,黄橙可就有点上火。心说我斗不过人,还斗不过你这畜生不成。
  一前一后,黄橙这一追可就追远了。跟着猴子爬山岗,跃小溪,上蹿下跳,最后竟一路追到了一方洞庭之外,抬头一瞧,洞口上方写着三个大字。“……”黄橙朝它哥仨一阵瞪眼,它哥仨也盯着黄橙一动不动,竟谁也不认识谁。
  小心翼翼摸到洞口,黄橙发现一道蜿蜒向下的台阶,朝里面望去没几丈,视线便陡然暗沉。他有些害怕,心想为一件破囚衫不值当冒这么大风险。这件囚衫落他身上的时候,便旧得没个样了,他不说别人都认不出这是件囚衫。
  正想返身折回,洞里“叽叽”传来声响,黄橙一看,偷衣服那猴正穿着囚衫在梯阶上来回踏步呢,像是在羞辱自己。黄橙心头火更大了,直窜脑门子。“孽畜,哪里走!”大喊一声,给自己壮了个胆,追着猴就撵下去了。
  往下跑了片刻,视线逐渐暗淡,刚想不追了,忽然前面出现一束光,走过去一瞧,原来是从头顶窟窿眼透进来的阳光,那窟窿挺大,光线挺粗,把前路又照亮了一大块。黄橙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继续往下追去。
  也不知这个洞是个什么所在,结构十分奇特。黄橙每走一段距离就出现一个窟窿,一直过了八九个窟窿,才走到底。
  本来以为这底下会更暗,但没想到,倒是比阶梯这段甬道更明亮。下面是个近似圆形的大溶洞,头顶正中央张着一道圆形的大口子,光线落下,虽然照不匀称,但这么一晕染,也能把这一方天地看个七七八八,至于那些躲在深处的地方,走近些,亦能瞧个明白。
  能看见东西,心里就没那么怕了,更多的是好奇。
  黄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边找猴子,一边把这地方打量个遍。令他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深埋地底的不毛之地,竟让他心头一点不慌乱,十分安宁,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舒服劲儿。
  他正在想,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神仙修炼的洞天福地,脑袋忽然就被什么东西一下罩住了,手里的烤鱼也被一把夺走。等把脑袋上的东西弄下来一看,正是自己的囚衫,上面还隐隐约约沾着几根猴毛。再一看洞里,几只猴子正在钟乳石柱之间来回穿梭,争夺烤鱼。
  这下黄橙算明白了,猴子费这么半天劲儿,竟是为了夺自己手里的烤鱼。到底还是让这畜生耍了呀!
  黄橙正要冲猴子发发威,忽然梯子口阴影一阵闪动,从外面陆陆续续又窜进来几只大马猴。
  这些猴子可不是空着手,要不在手里拿了个野果,要不便在肩上扛着串野莓。一个跟在另一个后面,看起来挺急,其时一点不乱。
  猴子一看有外人在此,先是一怔,随即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看了半晌,像是商量什么似的,最后把脸一撇,还是按照先前的部署,一个跟着一个,继续朝前行进。
  黄橙觉得这猴儿有意思,看它们的样子像是在干什么好玩的事情,于是便跟在后面,片刻功夫,来到一方泉水面前。
  这水池约有半丈方圆,中间有个泉眼,不断往外涌动着泉水。周围摆了很多坛坛罐罐,都扣着盖儿。
  这时候,几只猴子七手八脚打开两只坛子,倒出不少黑乎乎的东西,然后把刚采摘来的山果野梅丢进其中,最后用盖子舀水灌进去,直到快溢出来,才拿盖子一扣,封了口。
  这番景象,把黄橙看得云里雾里,弄不明白这些猴子又丢果子,又灌水的搞什么东西,只觉得他们像人似的,挺聪明;当着外人不紧不慢,该干啥干啥,挺从容。
  “哎哟黑!”
  “谁!”黄橙一转身,铁云钢不知什么时候竟也跟着来了,手里拽着一大把烤鱼。
  他把兵刃往地上一墩,十分高兴。“想不到啊!这世间真有“猴儿酒”,还就叫咱老铁碰上了!”一边说,一边盯着坛子流口水。
  玉京城“猕仙居”也卖“猴儿酒”,可无论滋味如何,跟这的“猴儿酒”一比,也成了假冒。
  黄橙虽然不懂酒,但也基本上听出来了,敢情这些马猴竟是在酿制果酒。
  似乎感觉到了这个大汉的不善,猴子们聚拢起来保护酒坛子,一个劲儿冲铁云钢龇牙咧嘴,大有干一仗的架势。
  铁云钢是什么人物,一千多斤的大黑熊都叫他当儿子抽,何况这么几个玩意儿呢?只见他把眼一瞪:“就你们还想跟咱练练?”大跨步上前就要动手,黄橙赶紧把他拽住。“恩公,您别急,让我和它们商量商量。”
  “你还懂猴话不成?”铁云钢问。
  “我人话都还没说利索,哪会什么猴话呢?”黄橙解释,“你把鱼给我,瞧我的。”
  他拿着烤鱼凑到一只个儿最大的猴子面前,他估计这位是当头的,也不说话,嘴里“嗯嗯”个没完,同时指指自己手里的烤鱼,又指指猴子们身后的酒坛子。别说,猴子还真是近人的物种,没费多少功夫,明白了。只见猴子接过一条烤鱼,便让出一口坛子,总共七八条烤鱼全给了猴子,他们也得了七八坛“猴儿酒”。
  “小子,有你的!”铁云钢拿过一口坛子,揭开扣盖,往盖里倒出来一点瞧看,只见这酒成了金黄的宝色,细细一拉,都起丝儿。“好酒!”他耐住性子,先把盖子里的那点品尝一番。
  黄橙也不知他喝出个什么滋味,就看他闭着眼,咂摸着嘴,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舔嘴皮子。接着,放声大笑,一副高兴坏了的样子。黄橙在旁边看着直替他担心,真怕他把自己乐疯了。
  铁云钢举坛痛饮,一口气下去半坛。“美!美!美!”就这三字,别的话似乎全不会。
  黄橙不爱喝酒,但见了铁云钢这副模样,也经不住好奇。于是,拿盖子倒了半碗,一喝,嘿,真不赖!这酒一入口,立马跟雪似的就化开了,一股清凉甘冽裹着山果野莓的芬芳香甜化成一道仙气,走五官,通七窍,似乎连魂儿都颤了三颤,比吃了“欢天喜地顺气丸”还要舒坦得多得多得多!咚咚咚,黄橙一仰脖子,半碗没了。
  这回,两人一下喝开了场子,你一坛,我一碗。这点酒哪够造的,没多大会儿,眼看酒要没了。
  说来也是好玩,这些猴子见两人喝得高兴,亦或是那烤鱼把它们吃美了,见酒快没了,十几只大马猴,从窑洞另一头又抱出来十多坛。这回可不光给他俩喝,猴子全加入进来。毛爪里拽只酒盖子,倒满了,围着两人叽叽一通乱叫,像是敬酒嘞!
  “猴兄,干!”黄橙先干为敬。
  众猴一瞧,是个痛快人,纷纷一饮而尽,龇牙咧嘴。
  “有意思!有意思!”铁云钢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举起酒坛子又是一通牛饮。喝归喝,他可不砸酒坛子,否则猴儿们回头拿什么酿酒,以后若是再来,哪里还有这样的美酒喝呢?
  一时间,人猴喝作一块儿,乐成一堆。
  马猴的头领那个儿跟黄橙差不多大,也是喝高兴了,端着酒盖子,一回蹦到黄橙面前干一碗,一会儿又蹦到铁云钢面前干一碗,照顾得还挺周全。
  铁云钢一瞧,自己想走样了。“哟!你还打算喝我俩呢!”拎着坛子就要跟猴王单干,猴王也是个“红脸汉子”,能怂?但到底经不住铁云钢喝,一坛子没完,它就趴下了。一转眼,铁云钢又把黄橙瞄上了。“嗯?还有一只。”他以为是猴王呢,提酒坛子就怼上了。
  别看这“猴儿酒”是山果野莓酿制,喝起来相当顺口,可这劲儿也大得出奇。铁云钢,这么一条大汉,平日里能喝十八坛,这会儿刚下去十来坛,脚就飘了,眼就眯了,舌头也秃噜了。
  最后也不管是人啊,猴啊,横七竖八醉成一片。猴躺在人怀里,人靠在猴身上。论酒量,猴是一个不剩全趴下了,俩人还彼此不服,正唠叱呢。
  黄橙:“你醉了!”
  铁云钢:“我没醉,你醉了!”
  黄橙:“放你娘的屁,你醉了。”
  铁云钢:“放你奶奶的屁,你才醉了!”
  黄橙:“那你说,我是谁?”
  铁云钢:“你是……”一晃脑袋,不知道,反问:“我是谁?”
  黄橙:“你是……恩公!”
  铁云钢:“你他娘才是恩公!”
  黄橙:“你恩公!”
  铁云钢:“你恩公!”
  两人争了半天。
  黄橙:“我们两个都不当恩公!”
  铁云钢:“对!不当恩公!”
  黄橙:“当啥?”
  铁云钢:“当兄弟!”
  黄橙:“那得拜把子!”
  铁云钢:“拜!”
  说拜把子,两人摇摇晃晃跪住了,一看猴王在两人面前躺着,觉得这哥们够意思,于是他俩一边一个架住猴王,准备来个人猴大结拜。忽然身子一晃,全躺地上了。躺归躺,词儿还得说。
  铁云钢:“黄天在上。”
  黄橙:“厚土在下。”
  猴子没声,两人催它。
  铁云钢:“三弟,到你啦!”
  黄橙:“说话呀,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