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仙师,我不想走了。”
  要走的时候,林栋从没想过的意外发生了。
  一直都表现乖巧的张择端,居然对这一方连交流都吃力的世界产生了留恋。
  “只有塞尔柱帝国,我这一身所学方有所展。”
  张择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栋,深吸口气,坚定地道:“所以,我想留下来,从今天开始,恐怕就不能陪伴在仙师左右了。”
  林栋还没询问原因,对方便已自发地解释清楚了,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此时的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在这么一个连交流都要靠猜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大画家张择端?
  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当场询问出来。
  由于张择端的特殊性,对方身上挂着的任务,是可以带给他一点因果点的。
  因此,林栋不想将两人关系闹的太僵。
  就算他是神仙,张择端只是一个普通人,可要是对他的想法进行阳奉阴违,他能有什么办法?
  再者来说,身为后世穿越到此之人,张择端算是他林栋的历史前辈。
  因这一点,他就更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僵硬了。
  “好,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贫道自然是支持的,我会在大马士革继续逗留几日,等你真正交流无碍,贫道才会离开。”
  最终,林栋同意了张择端的决定。
  不过,他却要继续留在大马士革几天了。
  他之所以要留下来,一来是真的想给张择端一段缓冲的时间,让对方能安安心心在这里扎根。
  二来,他其实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吸引了这位大画家。
  “多谢仙师宽容!”
  张择端大大松了口气,紧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笑意,指了指王宫,他问道:“那,在下便去了?”
  “去吧。”林栋平淡地摆摆手,仿佛丝毫不以为意。
  张择端这才敢离开。
  重新回到王宫的他,跟七王子来来回回比划一阵,半猜半讲述之下,将自己要留下来的这个好消息告知了这位恩主。
  其实吧。
  事情没有林栋想的那么复杂。
  相反,它还很简单。
  简单到…只要是一个古代人都能瞬间想明白。
  张择端要留下来,主要原因就在于塞尔柱帝国七王子对他的重视。
  是不是觉得很荒谬?
  不。
  这一点都不荒谬!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华夏,那么这件事将会变得人人都能理解。
  一个士人,如果得到了如同大宋一般强大(仅人口、版图、不计经济)的国主(皇帝)盛情相邀,礼贤下士,上马金,下马银……等,哪个士人能扛得住这种诱惑?
  张择端又不是关羽,他没有那么大的市场,也没有那么多人欣赏。
  甚至于,很多能混出头的人,大多都只是将他张择端当成了比奴仆高不了多少的工匠。
  他这辈子最值得吹嘘的一件事,便是遇到了赵构,同时也被对方收藏了自己的画作。
  但,这却他此生最高的高光时刻了。
  在那之后,张择端的地位虽然有一定的攀升,可是实际上他却依旧还是在社会的底层。
  那些靠着读书出来的,科举出来的,甚至于由于皇帝信任拉扯起来的……如高俅,这些人都对他相当看不起。
  那些人确实没有明说,可是只要是个人都应该知道,艺术家大多都是内向且敏感的。
  张择端也是一个艺术家,他自然感受到了那种看不起,乃至是鄙夷。
  不过,生在那种时代,他确实没有改变的可能。
  此时毕竟不是后世。
  后世的话,别说是个全国知名的画家了,就算是个省内知名的明星(非演员),地位也都极高。
  同样的,在后世,像是张择端这种画作能被“国家图书馆”收藏的大画家,那是绝对的国宝。
  然而在这个时代,张择端却没有那种机会。
  这个时代的华夏,除了科举出身的人与皇亲国戚之外,很多人的地位都很低。
  就连那些能打仗,会打仗,还能时常打胜仗的将军,见到了科举出身的官员都得下跪。
  不过,张择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不讲究治国理政,也不讲究教导一方,更不讲究治理水患,同样不讲究科举不科举的。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像是张择端这种来自东方的艺术家,那简直就是天顶星一样的存在。
  于是乎,七王子在上马金、下马银方面做足了功夫之后,张择端便归了心。
  这要换算一下,大概就相当于是没有遇到刘备的关羽,得到了曹操的极度欣赏,并且还要跟他约为兄弟。
  那种情况下的关羽,会不会投靠曹孟德呢?
  这几乎是一个不必去想的问题,因为答案是肯定的。
  就连关羽都可能会如此,自然就更别说是张择端了。
  他在塞尔柱帝国,得到了极大的重视,这位割据一方,有继承权的七王子,对他无比的崇拜,乃至敬仰。
  张择端感觉自己真正活了一把。
  于是,他不想就这么走了。
  终于熬到出头之日的张择端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机会同样不容易。
  因此,张择端哪怕拼着得罪林栋,也要留在这里。
  就算交流不畅。
  就算文化不同。
  就算……
  哪怕有无比多的就算,但也比不过他活的像个人!
  ……
  经过几天的调查,林栋终于弄明白了张择端的想法。
  望着正和塞尔柱帝国七王子一起宴会,在席间活跃无比的张择端,林栋苦笑着摇了摇头。
  始料未及。
  但却在意料之中。
  不。
  应该说,在调查以及了解之后,这件事就成了意料之中。
  没办法,儒家的文化……或者说华夏古时候的文化太可怕了,林栋把自己代入其中,心里竟然想的也是要留下来。
  当然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的话,林栋觉得,如果张择端是一个将军、是一个士子、或者是一个官员,他大概都不会这么想。
  他会想着要回家,回到生自己,养自己的家乡。
  为了回家,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可,作为一个没有受过爱国教育,而且在社会处于底层的人来说,突然有一天获得了高位者的欣赏……
  谁,又能抗拒这种诱惑呢?
  别说是张择端,就算是诸葛亮又如何呢?
  诸葛亮一开始不想出山,明显对刘备也有点看不上眼。
  但是当刘备三顾茅庐之后,诸葛亮出山了,而且贯彻了他自己所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个字。
  因为,诸葛亮被重视了。
  当时的刘备虽然也不咋地,但好歹也挂着一个州牧的头衔,一个将军的头衔。
  换算一下,岂不是就跟现在的七王子差不多?
  真要认真计算,当时刘备所掌握的版图,恐怕还真没有塞尔柱这么大,就算跟这位七王子比起来……
  好吧,如果只是跟这位七王子比的话,刘备完胜。
  不过问题在于,七王子是塞尔柱帝国的七王子。
  虽然现如今的塞尔柱已经名存实亡,各个王子都在割据一方,但这个帝国之大,绝对不比大宋小多少。
  转过头再看。
  张择端能得到这般高官显位的人重视,并且做出留下来的选择,也就不值得惊讶了。
  “罢了,贫道自己先去走走,回头再来。”
  林栋摇摇头,正要离开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入怀,很快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