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甘心的黄裳

  绍圣三年(1096)时。
  宋哲宗赵哲已亲政三年。
  当时,朝堂仍然以元祐旧臣为主,身为皇帝的他,几乎没有自己的声音。
  不过这个年轻皇帝并不是一点手段都没有的。
  那位人望极高,只要伸伸手,自有人会代劳将其推上“武则天”之位的高太后在临终前,一点不藏私的把毕生所精通的政治手段和用人手段,点滴不剩地传授给了他。
  这为他日后任用了章淳、曾布等革新派铺平了道路,也为他之后大破西夏,降服吐蕃唃厮啰政权奠定了基础。
  他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也是整个大宋极少数对外建功的皇帝。
  黄裳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中痛苦至极。
  他不时便会在密室内叹息连连。
  在他看来,这是一位值得追随的明君。
  他还觉得,若是自己能跟上这位明君的脚步,或许能成为名留青史的一代贤臣。
  这也一直都是他的愿望。
  但可惜。
  这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
  因为,自从黄裳认定的明君赵哲一点点亲政,逐渐掌握朝中大权,那位曾经派他在江湖潜伏的首相范纯仁,便距离中枢越来越远。
  这些事情的发生,一度让黄裳失去了希望。
  连带着,也让他对范纯仁当初所定下的计划……统合江湖力量,也都不再用心去做,整个人也都变得郁郁寡欢。
  不过,黄裳的伤心难过并没有影响到统合江湖计划的进程。
  反而还由于他的不管不顾,让那些人产生了更大的自由,再加上范纯仁到底也是有些政治资本的,朝堂上对他归拢来的一些人还算照顾。
  但,失去了笼子的动物,是会直接变成野兽的。
  由于他不管世事,江烧阳、左常生、朱侠武等数人心中的野心之火,渐渐地燃烧了起来。
  这些野心家凑在一起一商量,直接便利用了黄裳的身份,给自己打下了大片基业。
  而后,如朱侠武一般的人,选择隐藏的更深。
  比如朱侠武本人,他表面上是六扇门的神捕,暗地里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朱大天王。
  类似的人有很多。
  另外一些人,则是在利用完了朝廷后,直接一脚把朝廷踹开,完全不准备让这些人掌握自己的权利。
  等到赵佶继位,范纯仁得到起复,并任观文殿大学士,黄裳心中渐渐生出希望时。
  他回过头来一看,那些野心家竟然个个都成了气候,甚至反过来威胁起了他……
  如你黄裳要是敢来抢我的权利,我就杀光你全家之类的话,他就听了不知道多少。
  失控了。
  是的,所有人都失控了。
  也包括他自己本人。
  失落之下,他恳求范纯仁让自己重新回到朝堂,并且严肃表明,自己是真的想做一番事业出来的。
  范纯仁嘴里答应的满满当当。
  不过真做起来时,却对赵佶说自身眼疾发作,直接回家退休养老去了。
  这下子,黄裳彻底茫然了。
  此时的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人生目标……毕竟,他的人生目标就是当官。
  否则,也不至于努力读书,一直考到了状元。
  读书这方面,他很努力。
  但是,武林里面的事情,却让他一点都提不起心思来。
  范纯仁的离开,将他打击的不轻,也令他心中燃起了一团怒火。
  也就在此时,虚竹宣布武林大会召开,并且要将武林至尊的宝座,交给他黄裳或者是独孤求仙。
  二选一。
  黄裳觉得,武林至尊百分百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因为,自己会故意落败。
  这是他报复的开始。
  他一定会让范纯仁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什么用完就丢的工具。
  他还要让那些朝堂上的人知道,他黄裳也绝对不会做一个工具。
  你们不都想要让我赢,让我坐在武林至尊的位置上给你们办事吗?
  好!
  那我黄裳偏偏就要输给独孤求仙,看你们气不气愤。
  于是,几乎是小孩子面对父母才会有的报复手段,被他用上了。
  但好歹黄裳混过官场,到底也想要个面子。
  所以在打斗中,他出了八分力道,只等独孤求仙放大招,自己就认输。
  到时候,朝堂上也不会对他太过苛责……
  不得不说,黄裳这一套行事作风,是真的不符合江湖。
  毕竟,江湖上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要想输,就堂堂正正的输,或者开局就开始演。
  但他是混过官场的,偏偏凡事要讲究个规矩。
  所以,他赢了。
  这一刻,黄裳不仅失落地赢了决斗。
  还看到了独孤求仙非常不要脸的第一个给他行了礼,坚定地表示,他黄裳从此就是武林至尊了。
  这仿佛是一种讽刺。
  偏偏,他又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来。
  黄裳在想,万一自己要是不认,朝堂上那些控制他的人,会不会直接认定他在玩忽职守?
  到时候,或许一辈子都回不到朝堂了吧?
  他只能认。
  不能反对。
  望着对面不讲武德的独孤求仙,黄裳使劲翻了个白眼给后者,想要告诉对方,他早已看穿那套小把戏。
  可惜,独孤求仙行过礼后,便抱着剑离开了。
  看那方向,应该是灵鹫宫。
  黄裳看蒙了。
  回过神来,他望着在场对自己躬身拱手的武林中人,心中忽然回忆起了绍圣三年的那一次比拼。
  那不会是专门针对我的吧?
  他这般想。
  当初,为什么只有福建一带的官员参加了?
  为什么范纯仁看到他之后,一点都不惊讶?
  哲宗为什么连问都没问?
  黄裳忽地有一种感觉,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一个阴谋。
  一个早就设计好,直接等他跳进去的,专门针对他的阴谋。
  当然,有一个前提,让他瞬间把这些疑惑都甩出了脑壳。
  他,可是状元啊!
  身为状元,做出一点常人做不出的事情来,那不是很正常吗?
  这就是他的想法。
  因为,黄裳一直都觉得,最适合自己的地方一定是朝堂,而不是江湖。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身为一个官员,到底该怎么去当好一个官……
  他大概也不会想到,正是因为自己不会做官,才导致了自身无法回到朝堂。
  若是知道,他大概会直接吐血身亡。
  ……
  “不行!”
  “我不能成为他们的工具!”
  “哪怕我成了武林至尊,我也绝不会变成他们随意驱使的工具!”
  茫然回首。
  黄裳再一次地想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要报复朝堂上的那些贵人!
  这口恶气若是不出,黄裳觉得自身就算是死了,大概也不会安安稳稳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