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显异象
相对于乡试来说，会试的规格可就高多了。
会试由礼部主持，由当朝大学士担任主考官，另有同考官二十余人。
同考官大多来自于翰林院，皆是学识渊博之官员。
毕竟，会试关乎着朝廷官员的选拔与储备，自然容不得一丝马虎。
此次参试者相比往年要多一些，近九千人，但最终的录取名额只有区区二百名出头。
也就是说，四十余人仅有一人能够晋级成为进士，竞争可谓相当惨烈。
当然，前来应试者其实有不少心里压根儿没有把握，要么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而来，要么是来凑个热闹，要么是想趁机结识一点人脉。
对于这次会试，陌子鸣可谓胸有成竹。
虽说不排除有人作弊，但这对他不会造成什么影响，除非有人胆大包天，偷换他的试卷。
偷换他人的试卷曾经出现过，但所冒风险极大，一旦查实那便是抄家灭族之大罪。
考试分三场，每场三日。
第一场主考经义，四书。
第二场主考五经，诏、判、表、诰。
第三场策论。
策论，才是录取的重中之重。
毕竟朝廷主要的目的乃是选拔官员，而不是只会附庸风雅，吟诗作赋的书生，否则又如何施政治民？
第一场、第二场，陌子鸣几乎没有过多考虑，一拿到试卷便开始动笔，早早做完又工工整整誊写一遍，然后闭目打坐休息。
第三场策论。
这一次，陌子鸣倒没有着急动笔，而是细细品题，直到有了较为成熟的思路之后方才开始动笔答题。
次日下午。
天色有些昏暗，看样子风雨即将来临。
而这时候，陌子鸣正全神贯注，运笔如飞答第五题也是最后一道策论题。
他却没有注意到，他所在的那间号舍上方竟然涌出丝丝缕缕的光芒，如云雾一般缓缓升空……
“咦？”
终于，有个巡视号舍的同考官注意到了这一异象，不由惊咦一声抬眼细看。
“汪大人，怎么了？”
另一个同考官走了过来，疑惑地问了一句。
“陈大人，你快看！”
那个姓汪的考官抬手一指。
“咦？这是怎么回事？这光好像是从号舍里冒出来的？”
“是腾字号号舍……走，看看怎么回事。”
于是，两个同考官急步走到号舍前一看，陌子鸣正在奋笔疾书。
奇怪的是，号舍中压根看不出一丝光，但抬头一看，号舍上方的确有微弱的光芒缓缓升空。
并且，升高数丈之后便开始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朵五彩祥云，而且云朵上方还隐现一道彩虹桥。
包括四周昏暗的天空，竟然也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这……陈大人，这什么情况？”
“快，快去通知于大人过来看看……”
于大人，本名于清和，当朝重臣，文渊殿大学士，也是此次会试主考官之一。
听闻此异事之后，于清和大吃一惊，当下里便与另外几个考官一起前去查看。
这时候，天色更加昏暗，已经有星星点点的小雨落下。
但当一行人走近陌子鸣所在的号舍附近时，这一片天空不仅没有下雨，且天色还很晴朗。
号舍上方依然还有丝丝缕缕的光芒升空，起初隐隐约约的彩虹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天啊，老夫这辈子从未见过此异象……此考生是谁？”
于清和确认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之后，不由一脸的震惊与激动，同时又冲着一旁的考官询问了一句。
“于大人，容下官去查查考生名册。”
“快，赶紧查。”
“是！”
“奇迹，真是奇迹！此异象，本官闻所未闻。于大人，这是否预示着什么？”
有人感慨了一番，随之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夫同样也闻所未闻……但不管怎么说，贡院出现五彩祥云必属于瑞祥之兆，此乃吾朝之福，吾皇之福！”
“大人，要不要派人禀报皇上？”
“对对对，此喜讯一定要禀报皇上，快，火速派人进宫禀报。”
“是，下官这就唤人前去禀报。”
另一个官员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过了一会，查询名册的官员走了回来，冲着于清和拱手道：“禀于大人，下官已经查明，此子乃钱塘县考生陌子鸣。”
“陌子鸣？”
“原来是他……”
看来，在场的所有考官皆听闻过其名，一个个不由惊叹出声。
“快，继续派人入宫禀报……”
“是，大人！”
皇宫，御花园内。
永平帝正陪着新晋贵妃娘娘一起散步，赏花。
不多时，一个太监匆匆行来禀报：“启禀陛下，启禀贵妃娘娘，贡院刚刚传来消息，说是腾字号号舍上空出现五彩祥云。”
永平帝又惊又喜，下意识喝问：“竟有这样的奇事？”
“回禀皇上，来报者说此异象有不少考官亲眼目睹，包括于大学士在内。”
“太好了，快，火速去贡院查证此事。”
“遵旨！”
太监得令而去。
这时，兰贵妃不由微笑着冲着永平帝福了一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考场出现五彩祥云，分明预示着吾朝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哈哈哈，贵妃说的好，说的好！”
永乐帝不由开心大笑。
一众宫女及侍卫纷纷跪了下来，齐呼吾皇万福，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到之前那个太监率人匆匆赶到贡院时，陌子鸣刚好答完题，号舍上方的光芒也开始慢慢消散。
不过，那太监也算亲眼见证了号舍上方的五彩祥云，证明消息无误。
回宫之后一禀报，永平帝更是无比欣喜，当场传谕待考试结束之后，将陌子鸣的考卷送到宫中，他要亲自批阅。
严格上讲，这是违反科举规矩的。
按照一贯的传统，为了防止有人在会试中作弊，所有考生的试卷皆要交由专人誊写一遍，然后封存考生的相关信息，再交由考官批阅。
这样的做法，算得上是最大限度杜绝作弊的可能。
而现在，陌子鸣的试卷相当于是公开评阅，这自然与规则不符。
只不过这是皇上的意思，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皇上要是一高兴，甚至可以不看试卷直接御笔一挥钦点恩科。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次日，会试正式结束。
放榜需要等待一个月左右，这段日子，对于绝大多数考生来说无疑是最为煎熬的时刻。
毕竟，这关乎着一生的前程。
虽说之后还有一场殿试，但是殿试一般不会淘汰，只是排个名次。
前三名为一甲，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名额视录取人数而定，大约取一半，赐“进士出身”。
余下的便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也就是说，哪怕是最后一名也算晋级了，由举人晋级为进士，这也意味着有了做官的资格。
当然，陌子鸣参加科举的目的与众不同。
他可不是为了做官而来，纯粹是为了功名。
对于别人来说，功名意味着地位与名利，而对于陌子鸣来说，更是能够提升自身的属性，增幅自身的实力。
就在别的考生苦苦等待结果之时，陌子鸣却四处游山玩水，甚至还悄然飞回家里与娘子恩爱了一番……
终于，会试的结果出来了。
因为正值四月，杏花绽放，故而此榜也称杏榜。
为了方便一众考生看榜，杏榜除了在贡院外张贴之外，同时还会在京城四门以及一些考生落脚较为集中的地方张贴榜单。
比如陌子鸣所居的客栈附近，便张贴了一张。
“天啊，陌兄你快看，会元，你高中会元了！”
朱孝廉站在榜单前失声惊呼。
“什么？陌兄高中会元了？”
正在往人群前挤的方乐平跟着惊呼了一声。
解元，乃是乡试第一名，而会元，则是会试第一名。
其实陌子鸣早就看到了，毕竟他的眼力岂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只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也不算意外。
这一次进京，他的野心可不仅仅是会元这么简单，而是状元！
“恭喜陌兄，贺喜陌兄！”
“陌公子果然人中龙凤，这要是再中了状元，可就是连中三元了。”
所谓连中三元，即在乡试中高中解元，会试中会元，殿试中状元，谓此三元。
自古以来，连中三元者并不多，毕竟难度太大。
“是啊，本朝至今还未出现过连中三元之人，看样子陌兄大有希望……”
在场看榜之人也不管熟不熟识，纷纷道贺也或是恭维起来。
当然，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无论是乡试放榜还是会试放榜，毕竟上榜者只是极少数，绝大多数考生注定是来陪考的。
甚至还有考生受不了打击，绝望之下要么上吊，要么投河……
“哈，恭喜朱兄，恭喜方兄，你俩双双上榜了。”
陌子鸣一边回礼，一边瞟了一眼榜单，很快便找到了朱孝廉与方乐平的名字。
“真的？”
二人急急地在榜单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哈哈，果然上榜了”
“太好了，这下，总算不负家人所望……”
找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朱孝廉与方乐平自然是无比的惊喜与激动。
“走走走，今日由小弟请客，不醉不归！”
“别，还是我来请。”
“哈哈，好，谁让你是会元，小弟就不与陌兄争了……”
榜单一出，陌子鸣便成了一众考生所议论与关注的焦点。
只是，他们不知道陌子鸣的试卷乃是天子亲阅并钦定的会元。
直至两日后，也不知哪里传出消息，说陌子鸣当日答题之时号舍上方惊现五彩祥云，惊动了当今天子，下旨调看了陌子鸣的试卷，并钦点了会元。
如此一来，陌子鸣不仅仅成为一众考生关注的焦点，包括京城不少官员、权贵也闻风而动，纷纷派人前来客栈，想要宴请陌子鸣。
说白了，既然是皇上看中的人，想来也会钦点其为新科状元。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钦点状元，肯定也会予以重用。
如此前途无量的新人，此时不结交更待何时？
结果，这些人全都跑了个空趟……因为，陌子鸣早料到了这一着，已经悄悄退了房，扮作普通人另找了一家客栈低调入住。
就连朱孝廉与方乐平都不知他搬到哪间客栈去了。
当然，他俩也理解陌子鸣的苦衷。
在这个特殊的时机，如若去了一家，不去另一家，势必就会得罪人。
而且，还很容易站错队。
所以躲起来一个都不见无疑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数日后，殿试正式开始。
殿试地点位于皇宫金銮殿前方的广场。
对于绝大多数考生来说，这恐怕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见识皇宫大院的机会。
毕竟就算是以后做了官，那也不是说想进皇宫就能进的。
拂晓时分，一众考生便由人领着入宫并来到殿前。
殿前早已摆好了小条桌，桌上也备好了文房四宝。
殿试只考一道策论题，日落之前统一收卷。
“好了，大家可以开始答题了。”
待到试题下发之后，负责主考的官员便高声宣布了一声。
只是，却没有一个人动笔，都在细细品题，构思如何答题，包括陌子鸣也不例外。
此次的考题与当下里的朝政息息相关，要求考生根据考题内容阐述自己的意见。
简单来说，是以朝廷官员的角度，讲出自己的施政之法以及提议。
这就有些考验一个人的政见与水准了。
特别是陌子鸣，既然一心想要争夺状元，那更是要多动动脑子。
固然，作为穿越人士，他拥有着远超旁人的理念与优势。
但，理念太超前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很有可能会被人视作妖孽。
所以，陌子鸣必须从中取得一个平衡，既不流于平庸，同时也要与其他人拉开一定的距离，彰显他与众不同的理念。
最好是能够令人眼前一亮，拍案叫绝，那就妥了。
思虑了大约一个来时辰，陌子鸣终于开始下笔……
他一动笔，负责监考的几个考官便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也不知此子今日里还能不能引发异象？”
“应该不会吧？上次或许是天象巧合罢了。”
“不不不，本官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
“这就太奇怪了，以前咱们不知道，但本朝可从未听闻过此般异象。”
“静观其变吧……”
过了一会，突然传来两声拖长声音的吆喝：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一众官员赶紧上前见礼，一众考生则留在原位，只是起身面向皇上、皇后拜礼。
“呵呵，各位爱卿免礼。”
皇上先冲着一众官员抬了抬手，随之又转身一众考生道：“好了，你等正在考试，不必拘礼，都坐下继续答题。”
“谢主隆恩！”
一众考生事前经过官员提醒，故而此刻也算回答的比较齐声。
殿试，皇帝不一定会亲自到场，全看心情。
不过永平帝之前交待过，说他会抽时间过来看一看，所以对于他的到来一众官员倒也有心理准备。
坐下之后，永平帝抬眼看向一众考生。
观望了一会，不由抬手唤过一个官员，低声问道：“刘爱卿，第四排左侧第三个考生是否便是今科会元陌子鸣？”
那姓刘的官员愣了愣，随之连连拱手道：“陛下真不愧为真龙天子，此等慧眼又岂是常人所能及？微臣佩服佩服……”
闻言，皇后不由笑了笑：“听闻刘爱卿一向刚直不阿，怎么也学会了须溜拍马？”
“回娘娘，微臣真不是拍马。陛下之前并不认识陌会元，却能在二百多名考生中一眼认出来，这份眼力着实非常人所能及。”
“嗯，算你说的有理……”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随之瞟向永平帝好奇地问：“不知陛下是如何看出来的？”
永平帝颇有些得意地抚须而笑：“正如刘爱卿所说，这叫眼力，朕一眼就看出此子与众不同，犹如鹤……嗯，总之很特别。”
永平帝一时嘴快，差点说出鹤立鸡群这个词。
别人说倒没什么，但他乃是当今天子，用鹤立鸡群来形容一众考生自然有些欠妥。
好在皇后见机，接过话来，眼光瞟向陌子鸣道：“经皇上这么一说，臣妾再一看，此子果然一表人才，气宇轩昂。
臣妾之前也曾读过他写的几首诗词，颇有大家之风范……”
“皇后恐怕还没有听闻过陌爱卿的一些其它传闻。”
“哦？”皇后眉头一动：“陛下能否告之臣妾？”
“据朕所闻，陌爱卿不仅才学过人，对道术也颇有心得，能捉鬼降妖。
之前在兴平府一带有夜叉冒充河神，最终被陌爱卿识破，当着一众百姓将之消灭。
此事，原凤县县令也在场亲眼目睹。
之后到了兴平府，又协助官府破了一桩奇案。”
听到此番话，皇后不由惊叹：“想不到他还有如此本事，听陛下的意思，难不成准备钦点陌爱卿？”
“这个还得看他这场考试的表现……当然，无论结果如何，朕也会重用之。”
“陛下英明……”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突然间，异象又起。
陌子鸣的头顶上方，又一次隐隐涌现出丝丝缕缕五彩的光芒，如薄雾一般缓缓升空。
“陛下……”
见状，皇后不由惊呼一声。
“嘘……”
显然，皇上也发现了这一异状，但他毕竟是天子，虽然心里激动但还算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监考的一众官员，以及随同皇帝而来的一众宫女与太监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千古难得一见的异象。
此番异象倒不是陌子鸣故弄玄虚，他正在专注答题，根本不知情。
五彩之光越聚越浓，并开始变幻形状。
而这一次却非五彩祥云，竟然慢慢的形成了一双龙凤之形。
“陛下，你看那图案像不像龙凤呈祥？”
终于，有个官员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这么一说，永平帝不由眼睛一亮。
的确，现在形成的图案虽然变幻不停，但总的来说的确有点像是龙凤呈祥图。
“像，的确很像！”
永平帝不由喃喃自语了一句。
又过了一会，图案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还能看到凤羽与龙鳞的图案。
“还真是龙凤呈祥，陛下，这……这可是大喜大吉之兆啊！”
皇后一脸激动道。
同一时间，坐在陌子鸣身后的一些考生终于也看到了这一异象，一个个呆若木鸡……
之前，虽说大家都听说过贡院里出现五彩祥云一事，但听说归听说，哪有现在亲眼目睹来的震憾？
而且，这龙凤呈祥自古以来就被视作大吉之兆，自然更加令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