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坏才

  签完契约后,何绍云想了想又对周绪海说:“大哥,还有一事要。咱们这新的肥皂作坊马上要开始修建了,掌柜和帐房大哥可要尽快选定。”
  “掌柜一职我看就有劳贤弟了。”
  “我才疏学浅,年轻时读书少,恐怕不能胜任。”何绍云推让说道。
  “贤弟不要推辞,掌柜一职非你莫属。至于帐房,我回去再物色,不过现在也不急。”
  何绍云见他真心让他担任,也就不再推辞,便答应下来。
  转眼间,何志远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了。当他醒来时,向州学请了一个月的假。这假期马上就结束,父亲已经催他准备行装要去城内读书了。
  在大明朝,官办学校分为三类,分别是社学、府州州学和国子监。社学一般都在地方村镇,相当于现代的小学初中;州府州学,一般都设在各府州县的行政驻地,相当于现代的高中;国子监在南京和北京两地,相当于现代的大学。像何志远这样考中秀才后就要到莒州城内的州学读书了。
  州学生员分三等,有廪生、增生、附生。由官府供给膳食的称廪膳生员,简称廪生;定员以外增加的称增广生员,简称增生;于廪生、增生外再增名额,附于诸生之末,称为附学生员,简称附生。
  在明朝初期,府州州学对生员管理严格,每天都要考勤。所以生员必须每天到州学读书学习,有事需要请假。
  到了明朝中后期,各地财政紧张,对于生员的管理上也就没有那么严格了。像廪生需要官府提供膳食,生员要是请假,州学当然愿意了,巴不的你天天不来,到了明朝晚期,有些地方政府甚至鼓励廪生在家学习。
  何志远这些天一直为这事发愁,在前世他是标准的理科生,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文绉绉的“之乎者也”,听起来就头晕。但现在他不得不去“之乎者也”了。当然他可以再请假,州学的教喻也会欣然答应,但父亲这一关就不好过。
  尽然科举是走向上层社会的最好途径,但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来考科举的,而是要将现代知识传授给大明朝的读书人,让他们去慢慢改变这个世界。
  整整一天,他都坐在家里想如何说通父亲不去州学读书的主意。
  正在冥思苦想间有一段记忆在他脑中清晰起来。在前世儿子做毕业论文时,曾去档案馆查阅资料,当时儿子在档案馆用手机偷拍了一张照片,是山东省弘治十四年,辛酉科乡试解元赵鼐的文章。
  回家后儿子还拿出炫耀,当时他粗略的看了一遍。现在回忆起来,越想越清晰,甚至都能背下来。这就是那未来人给自己记忆强化的结果吧?否则就凭他对古文免疫的德性,一个字也记不起来。
  有了这篇文章,不就等于提前给他考题了吗?而且还有标准答案,这样何愁乡试不中举?
  晚上,何志远找到父亲说道:“爹,现在咱们家里马上就开始建新作坊了,建了作坊还要出香皂。我从那本奇书中,还看到许多新奇的东西,都要慢慢的造了出来。所以根本无暇去州学读书。况且你身边也需要一个帮手,所以我想先不去读书,等咱们家各种作坊都建起来了,钱粮充裕了,我再去读书。你看如何?”
  “那不行,还是读书重要,明年就乡试了,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这段时间你要好好读书,家里的事情再多,也不能耽误你读书。有我和你的众乡亲们帮衬着就可以。”
  “爹,我不去州学,呆在家里读书,明年的乡试,也保证考中举人。”
  “别说大话,有些秀才考几十年都不中,你第一次就考中?”
  “保证考中,我自从上次醒来,感觉记忆力明显好了很多。我在家读书也一样,在州学也是读那些书。如果明年不中,我就在州学踏踏实实读三年,再去考下科。我年龄小,还有很多机会,不在乎这一次。”
  何绍云听儿子如此说,觉得有些道理。心里想如果明年不中,你也就没那么自满,自然踏实地去读书了。再说通过这一个月来他的表现看,他确实与以前大不相同,现在还真离不开他了。
  想到此,他就说道:“如果明年不中,你就要踏踏实实的在州学读三年。不过在家里也不能懈怠,要抓紧时间多多用功。”
  “行,谢谢爹!明天我就去州学请假。”何志远高兴地说道。
  李怀才趴坐在学馆的课桌前,书本竖放在桌上,双手放在桌下在拔弄着一个小算盘。随着同学们的朗读,嘴在一张一合的跟着同学们的节奏嘟囔着。
  他比何志远小一岁,但现在连县试都没考过,离考中秀才还有三次考试,可以说是个资深的复读生了。
  他不喜欢背这些隐晦难懂的文言,更不喜欢那老先生平淡乏味的课堂气氛。对他来说上学就是磨难,就是煎熬。但是他并不笨,反而是一个古灵精怪,反应敏捷,活泼好动的熊孩子。
  上树掏鸟,下河抓鱼,打架搞怪、调皮捣蛋,挨先生的板子那是家常便饭,但他也经常把先生气得翘胡子。同学都给他起个外号叫“李坏才”。
  “李怀才,站起来,背一遍《论语.为政》!”先生早就看到滥竽充数的李怀才没有认真读,不禁愠怒。
  先生是一位多年没有中举的老秀才,姓王,名得进,字为举。年近六十,在这个学馆教书已经四年有余。他和李怀才几乎是同时进入这个学馆的,不过一老一少,一师一徒。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道之……”
  “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先生厉声提醒道:“李怀才,你可真是怀才啊,四年多了,论语二十篇,你竟然第二篇都背不过,真是朽木也!伸出手来!”
  晚上,李怀才一边偷偷的抚摸着被打得肿起的手掌,一边在想着恶搞先生的鬼主意。椅子上涂浆糊、背后帖纸条,门上放砚台这些小把戏,他都玩过,老先生也早有应对招术,搞不好又是吃板子。要搞这次就要搞得让他不知道,就要搞次大的。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李怀才就早早的到了学馆,他可没有那么积极去上学,而是到学馆里去观察先生的一举一动。看有什么可乘之机,这小子鬼点子特别多,还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到殆”的道理。
  就在他悄悄在学馆的院子里到处转悠时,发现先生去了茅厕。他悄悄的绕到茅厕后边,慢慢的爬上了后墙。
  这时先生蹲在茅厕粪坑边上双手正用力向后拉着一棵如手腕粗细的小树奋力工作,原来这位老先生有便秘的毛病。看到先生出恭如此的神操作,这坏才小子有主意了。趁还没有上课,他溜回家,拿了一把小刀又回到学馆里。
  中午正在上课时,先生感觉早上出恭还没来的轻松痛快,一阵便意袭来,他就让学生自行温习,就匆匆去了茅厕。
  一直在坐立不安,留心先生一举一动的李怀才从窗子里看到先生去了茅厕。他就知道有热闹看了,他便对旁边的一个自己的死党耳语一番。随后两人便溜出房间,绕到茅厕后墙边上,两人爬上墙头,露出两个脑袋,静悄悄的,一边不出声的坏笑,一边期待着。
  这时王得进一无所知,仍如往常一样,双手努力向后拉着面前的小树。只见他越来越用力,小树越来越弯。快了快了,快到高*潮了,马上就痛快了。就在即将要达到高*潮时,小树“咔嚓”一声脆响,树干应声而断!王得进身子向后猛得一坐,那薄薄的半坑肮脏之物便四处飞溅,发粪涂墙,身上也被溅得满身坑肮脏之物。那场景想想就感到酸爽!墙头上那两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跳下墙头飞快跑去……
  王得进听到笑声,又羞又气,羞愤难当,不用想,他也知道又是李怀才。爬起来后,他看了看那棵小树,发现小树根部被刀子割了一块,然后又用土埋上,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他立即明白了,这是李怀才的鬼主意,是专门针对他的!“太过份了,太过份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竖子,竖子!朽木,朽木!”他被气得语无伦次。
  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又是洗又是擦,匆匆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课也不上,学生也不管了,就直接奔何绍云家而去。因为何绍云是里长,这个村子的大事小事现在都是他主持,这事找他来处理最恰当。
  何绍云看到王得进突然来访,而且脸上明显带着怒气,不敢怠慢,赶快请到屋里,吩咐家人上茶。
  王得进坐在椅子上,铁青着脸,一声不吭,身子还气得微微发抖,身上还有一股隐隐的臭味。
  何绍云见状小心的问道:“先生来此,所为何事,可是学馆学生顽劣,让先生生气了?”
  “何里长,我要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