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葬礼

  几天后，教士公墓一角。
  一群打着黑雨伞，身穿双排扣呢子大衣，头戴黑色礼帽的非凡者，在一座新墓碑前聚在一起。
  墓碑上，是一张托克的黑白照片，他的脸上挂着安静的笑容，给人的感觉不再狭促反而有些哀伤。
  高斯捧着托克的骨灰盒，神情木然。
  林德茜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条银制手杖，以及一副金牙。
  莉莉丝今天罕见地穿了一身黑色礼服，手中拿了一大捧象征安宁熟睡的月眠花。
  苏离则跟随其他三名高卢教区转到总部任职的非凡者，一起抬棺将托克的骨灰下葬。
  墓碑上，有教宗亲手为托克书写的墓志铭：
  “黑夜里的英雄。”
  “最优秀的同伴。”
  看着黑色的土壤一铲铲地盖在棺材上，身穿黑色礼服长裙的林德茜已经泣不成声。
  她抽噎着，啼哭之声在这个安静的早上，回荡在墓园之上。
  清晨的雾霭还没散去，公墓周围的小草上挂着露珠，上天不吝啬地洒下绵绵细雨，送托克最后一程。
  托克狭促的笑容仿佛昨日仍在，那位喋喋不休冷嘲热讽，扬言要拿到初赛第一名的领队，永远地长眠在了教士公墓。
  林德茜搂着托克的石碑，抽噎不止：
  “老师，你不是说，等挣够了钱，要去当真正的法官，不再出危险的任务。”
  “不是说，要去看看高卢没有的大海，吹吹平凡的海风，娶个体面的贵族小姐，过幸福平静的生活……不是说，要享受我和高斯给您带来的宁静远离非凡者的世界，不是说……”
  她的声音悲恸，只有抽噎和铲子一铲又一铲撒进坑中打在棺材上的声音，显得凄婉又哀伤。
  苏离和莉莉丝在一旁默默听着，直到托克的棺材被泥土掩埋，直到墓碑上水珠无声的滚落。
  莉莉丝把魔女的洋伞轻轻歪了歪，挡在托克的墓碑前。
  “愿你在女神的国度长眠。”黑剑士格林·达什走上前，将一束月眠花轻轻摆在托克的墓碑前。
  “愿你在女神的国度长眠。”众人齐齐在胸前画了一道绯红之月。
  苏离依稀想起那个夜晚，托克的鼻孔渗出鲜血，不停使用言灵，为众人保驾护航的景象。
  他将手中的月眠花轻放在墓碑前，挺直身体，看着墓碑上托克狭促的笑容。
  那个男人仍在笑，笑的那么狭促，临死前仍伸手想去调戏一下莉莉丝。
  缓缓扫视公墓，这里一座座的墓碑触动他的心弦。
  这里躺着无数个和托克一样的人。
  他们仿佛黑夜中行走的影子，有的死于收容封印物，有的像托克一样死的壮烈。
  他们的理念不算崇高，死的却大多壮烈。
  托克最后的愿望没能如愿，倒塌的房屋被描述成了灾害爆炸。
  没有人知道他的死是为了拯救普通民众。
  甚至没人知道下街的灾难，是黑夜教会的非凡者们拯救了生命。
  负责善后的非凡者，处理了下街普通人们的相关记忆。
  这是值夜者们的宿命，和墓园里每位非凡者一样……
  清晨的德兰贝卡又是个霾天，一队队值夜者默默离开了墓园，苏离和莉莉丝走在人群最后，苏离拍了拍高斯的肩膀，而莉莉丝将身上的尼子大衣，披在了林德茜的身上。
  临边之时，高斯轻声对苏离道：
  “谢谢。”
  他指的是拜火教分部被全灭那件事。
  ……
  参加完了托克的葬礼，苏离再次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他献祭了罗杰·瑟斯夫的头颅，用仪式召唤两位青铜树的成员。
  直到下午三点，贞德和西蒙才举行仪式，回应群龙神殿的呼唤。
  密不透风的漆黑房间内，贞德和西蒙的三根蜡烛点燃。
  深沉的火焰漩涡缓缓转动，从里面赐予出一份报纸和一颗头颅。
  报纸是前天的亚娜河日报。
  贞德拿起报纸，看到了头版头条。
  “德兰贝卡发生大爆炸，气压导致火焰形成龙卷，摧毁大量房屋，人口伤亡初步统计……”
  仔细报纸，贞德读到周围街区十几栋房屋倒塌，火焰酒吧覆灭的消息，震惊不已。
  再看那颗苍白头颅，西蒙和贞德眼中陷入震惊和难以言表的悲伤。
  沙哑的声音从火焰中传来。
  显得空濛，飘渺，威严。
  “如你所愿，拜火教德兰贝卡分部彻底覆灭，其中序列九非凡者死亡17人，序列八非凡者死亡6人，序列七非凡者死亡3人，序列六死亡1人，序列五死亡2人。”
  “分会长布林，火焰侍者奥雷耶，以及非凡杀手罗杰·瑟斯夫身死。”
  “你们的愿望达成了。”
  听到苏离的话，贞德和西蒙陷入震惊。
  想不到这位神明的效率居然如此之高。
  困扰他们多年的杀父之仇，不但在短短几天内查清，更是在一两日内，直接覆灭一个邪教分部。
  青铜树的强大，刷新了姐弟两人对非凡世界的认知。
  贞德和西蒙看着那颗苍白头颅，身体抑制不住地战栗，他们匍匐在地，恭敬地说道：
  “伟大的存在，从今天起，我们就是青铜树的人。”
  苏离轻声说道：
  “很好……”
  只是回复了两个字，苏离就结束掉了仪式的召唤。
  他空洞地躺在床上，看着屋子里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这次捣毁邪教分部。
  教会没说奖励，也没提惩罚，死亡名单已经递交上去，拜火教众人的非凡特性也被军情九处回收。
  如果不是因为托克的存在，不知道有多少无辜者，将卷入其中。
  而接近一万镑的奖励，除了要拿出四千镑用来为托克做抚恤金，还有另外两千镑，用来安置那些受到灾害影响的普通人。
  对此，苏离四人并无异议。
  毕竟这件事处理的太过草率，如果交由教会处理。
  流程一定是先清空周围的普通人，然后将整片区域封锁后，再进行异端们的清洗和绞杀。
  现在，火焰酒吧焚之一炬，苏离等人也就断掉了拜火教违禁物品来源的继续追查。
  而海军前中将，威尔金·斯诺的死，暂时也就止步于此，没法继续查下去。
  苏离闭了闭眼，感受到德兰贝卡这个大都市上空的巨大漩涡笼罩在头顶。
  而他目前能做的只有打好非凡者复赛，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