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3.腐朽世界的冰冷之心
他们很明白的告诉我，如果我想要打通这个末日宇宙和正常宇宙的联系，就必须先拿到一样东西。
那些混蛋们没有告诉我那样东西是什么。
但我想，我现在要找的，和你这五百年里一直在寻找的，应该是同一样东西。”
末日要塞第二环，机械贤者所在的金字塔中。
老江对眼前这位钜子的“转世”机械生命坦白了自己目前的情况，他看着机械贤者，语气严肃的问到：
“所以，你花了五百年的时间，塑造出了阿尔法世界这等无敌铁军，又在黑暗群星之外不断的发动侵略战争。
拆毁其他世界为末日要塞推进战争储备，到底是要找到什么东西？
它又有什么样的用处？值得钜子抛下一切，在封印荒主魔念后，宁愿抛弃前尘往事，转世为机械，也要拿到它？
这个东西，在钜子的救世之策中吗？”
“并不在！”
机械贤者是个机械生命体，尽管有钜子墨九的一切记忆，情感和智慧，但它自己也说了，它和钜子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相比传说中做什么都喜欢留谜语的钜子，机械贤者表现的非常的坦诚。
大概是确认了老江就是墨九留下的救世上策，因而它并没有选择对老江的问题进行回避，而是很直接的回答到：
“我和整个阿尔法世界的机械生命的存在，所谓机神的神谕和末日远征的真相，我们的所有行动和即将到来的大决战，与墨九留下的救世三策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你非要弄清楚的话，那么我会将它形容为‘逃亡’之外的‘反抗’。
你所代表的，是墨九对于这片群星未来的规划，他想让你们的文明，和其他能被拯救的文明，在一个正常的宇宙里继续延续下去。
在你们选择了离开之后，这片群星中的灾难就和你们再无关系。”
机械贤者停了停，它等老江消化它话中的意思后，又说到：
“而我们，为战争而生的机械生命，肩负的是在你们逃亡之后的战斗，即‘末日决战’，我们的存在，是墨九对于他的救世三策的补充与完善。
我们和你们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体系。
而末日要塞，甚至是阿尔法世界的机械文明存在的唯一原因，是要赶在荒主魔念回归黑暗星域之前，拿到那个‘创造’了荒主之物。
即一切遭难的源头。”
机械生命抬起手，一段全息投影投射在了老江眼前，它描述出的是一颗钢铁一样的星球。说是星球，其外形反而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铸件。
一颗熔炉一样的机械设备，有很传统的大号散热孔，还有燃烧室之类的构造。
但它的体积太大了。
在机械贤者给予的对比中，整个末日要塞十三环的构造，相比那个特大号的熔炉星球，也不过是后者的三分之一大小。
“这是？”
江夏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他看向贤者，后者用一种不太符合机械生命特征的，有些诗意，又有些忧郁的语气说：
“它是末日的开端，是灾难的源头，是曾熊熊燃烧，释放出无尽光热，照耀整个宇宙，使万物生发的生命启迪者。
却也是薪柴燃尽，最后一缕火焰熄灭后，降下蔽日阴影，使灭绝时代带来的启幕者。
是它的熄灭创造了‘荒主’这个毁灭的概念，那是象征一季宇宙纪元终末的吞噬者，是对于‘堕落、黑暗、冰冷、死亡与腐朽’的绝对诠释。
它是宇宙熔炉。
每一次的熄灭，意味着旧时代的终结，当冰冷的黑暗吞没群星中的一切，最后一缕热量也被吸收，那就是所谓的热寂。
一个超级大黑洞会将万物的残骸纳入其中，不断的压缩，不断的塌陷，直至最后在宇宙熔炉中形成奇点。
那是最好的薪柴，它在塌陷到最后时，将被重新燃烧，第一缕光热从最黑暗的源点迸发，释放出无尽的物质。
于是，一个宇宙新纪元重新开始。
这就是宇宙规则的运转，生与死的最原始的平衡与循环，也是宇宙熔炉的使命。
它是创造者，也是毁灭者。”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没办法反驳，理智告诉我，你说的都是对的。”
老江操纵着机械体，做出了一个揉脑袋的动作，他又问到：
“但这一次的荒主是怎么回事？
它在不断的扩张自己的黑暗星域，而且在吞没了三分之一个宇宙之后，可没有成为超级大黑洞的征兆。”
“因为没有下一季文明了，江夏。”
机械贤者摇了摇头，在几秒之后，它轻声说道：
“这个宇宙已经重启了很多次，组成它本体与外部框架的物质已经消耗殆尽。这个宇宙的生命之火已经彻底熄灭，这意味着，它在走入最后的末路。
这一次的大毁灭之后，这里就只会剩下荒主这独特的存在，而荒主在完成吞噬宇宙的壮举后，也会在自我吞没的自毁中消亡殆尽。
它只是终末的执行者。
再不会有未来。
希望也只是疯人呓语，这是毁灭的毁灭，这是终结的终结。
在我们死去之后，在荒主也死去之后，这片区域将被‘无’彻底填充，在我的机械下属们于群星中四处游荡的探索发现里，我曾取得过上一季文明留下的只言片语。
他们将‘无’称之为虚空，并预言了‘荒’的诞生，和万物最终的毁灭。
虽然很遗憾，但我们这一季文明在诞生时，就出生于一个不断消亡的老迈畸形宇宙里，被毁灭就是我们的宿命。”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末日要塞还在远征？”
老江反问到：
“肯定还有希望吧？否则大家安静等死不就好了？虽然你满心绝望，连你的数据意识体里都充满了这种颓废的想法。
但你依然没有停下末日要塞向宇宙中心的前进。
告诉我！
钜子的最后一项冒险的目的你们难道想要重新点燃宇宙熔炉吗？”
机械贤者沉默下来。
在近三十秒的沉默之后，它抬起手，在江夏眼前的金属金字塔随着贤者的动作，不断的活动，扭曲，旋转，最终露出了一个螺旋形的观察口。
从那观察口里，老江可以看到末日要塞最核心处熊熊燃烧的大熔炉。
“那就是我们准备的‘薪火’。”
贤者用一种平铺直叙的口吻，对江夏说：
“那是阿尔法世界的世界之心，我花了两百年的时间改造它，点燃它，我驱使机械们不断寻找还有世界之心存在的世界，摧毁他们，掠夺它们。
将它们羸弱的世界之心拿过来，注入大熔炉中，让它的火焰更加炽烈，让它的光热更加高温。
末日远征的目的不是夺取世界熔炉。
你说的不错，我们是为了重新点燃它。
从黑暗的源头照亮黑暗，从荒主的诞生地毁灭它，只要能点燃宇宙熔炉，哪怕只有那么一丝火苗，也足以将荒主塑造的黑暗群星重新照亮。
荒主是可以被杀死的！”
机械贤者说出了和鸦先生截然不同的结论，似乎相互矛盾，但老江一下子就品味出了两者的不同。
这不是矛盾的说法。
他怀着一种不妙的预感，说：
“强行点燃宇宙熔炉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光葬。”
机械贤者那金属的脸上通过机械模块的组合变幻，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它说：
“灼热的光将从熔炉中射出，一瞬照亮整个宇宙，因为光暗早已失衡，被点亮的火焰会充满破坏力。
先是整个黑暗群星，然后是整个宇宙都会被笼罩在灼热而光明的火焰里。
那是光葬。
一切的黑暗都会被烧毁，连同黑暗的载体本身，这个老迈的宇宙将熊熊燃烧，在大放光明后，以最耀眼的姿态，永远消亡。
荒主会燃烧着死去。
当然在那之前，我们先一步溶于光中。
末日远征从来都不是为了救赎。
这是这场战争的最后一战，这是报复，这是反击，它代表着同归于尽。”
“成功率呢？”
江老板这会头皮发麻，他为机械生命的疯狂感觉到愕然，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机械贤者很人性化的耸了耸肩，说：
“经过三百年的计算，尽管我和整个阿尔法世界不断的强化大熔炉，但我们的成功率依然只有2%不到。
大熔炉的热量或许根本无法点燃冰冷的宇宙熔炉，这场末日远征大概率只是一场狂妄的梦。
但除了这些，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我刚才就告诉过你，你的存在，和我们的存在，是墨九留下的两个截然不同的计划的产物，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交集。
去吧。
继续做你的拯救之事，我们也会继续我们的远征。”
机械贤者转过身，又恢复到自己盘坐于金字塔地面上的姿态，它头也不回的说：
“末日要塞已经即将到达宇宙最古老的中心，亦是宇宙熔炉的所在地，但在你完成对群星中文明收容之前，我们不会开启末日决战。
等你们都被送走之后，这场最后的战争才会拉开序幕。
如果我们胜利了，为我们欢呼，欣赏宇宙燃烧的风景。
如果我们失败了，那就失败了吧，不必缅怀，更不必伤心，已经失败了这么多次，也不差这最后一次了。”
“一个成功率只有2%的计划，并不值得投入这么多。”
老江思索了好几分钟，他说：
“再说了，我还需要借助宇宙熔炉，才能完成最后一次穿梭，既从我们的宇宙，跳入新的宇宙中。
钜子的智谋与决心让我敬佩。
但恐怕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的两个计划会这样交错在一起。或许他预料到了，否则也不会留下一系列线索，让我一路追寻过来。
他可能预感到自己的反击计划需要被补全，或者在最后时刻还有被终止的可能。
我并不要求你们停下末日远征。
我没有这个资格，但我请求你们在点燃到宇宙熔炉前，多给我一点时间。
毕竟苦木境那边还能撑个十年左右，只要荒主魔念一日不返回黑暗星域，它麾下那些大魔们就阻拦不了武德爆棚的你们。
主动权在我们手中。
或许，阿尔法世界并不需要被毁灭，或许，还有成功率更高的反击办法。
另外，大熔炉也是我需要的。”
江老板仰起头，认真的说：
“我需要接管到阿尔法世界的世界之心大熔炉的一部分控制权。
以此来实现我的穿梭神通的再次升级，我已经凑够了四朵花，必须拿到第五朵花，才能更清晰的感知到末日宇宙的轮廓与规则。”
“那就去吧。”
机械贤者用平静的语气说：
“如果它能为你提供帮助没人会阻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