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反击序曲【36/41】
三天之后，刘宅花园中，表情依旧有点落寞的山秋骊，正以很淑女的姿态，斜坐在自己的灵豹背后。
这三天，她和她那臭弟弟没聊几句。
哪怕老江有心说合，但山秋明那个倔驴脾气，显然是不打算在姐姐面前低头。
今天姐姐要走，他宁愿花时间在坊市里，和那些本地街溜子一起打街机，也死硬着不来送一送。
这姐弟关系，真的很紧张呀。
“好的，山道友，我会尽量准时到那里的。”
江夏对山秋骊点了点头，又将一个没有神念印记的小纳戒，递给了她，说：
“这是这一次给鸿雁会的货物，顺便替我向小雅儿问好，如果能劝说她下次别再固执的和我讨价还价，我就更满足了。”
“那估计不太可能。”
山秋骊这大前辈轻笑了一声。
她带上自己的面纱，拍了拍灵豹大猫的脑袋，对江夏说：
“宝瓶山那地方，日子过得无趣的很，小雅儿就指着每日和客人们斗嘴玩乐了，就算你是贵客，也不能剥夺她少有的乐趣。
还有，道友交给我鸿雁会售卖的灵枪法器，我也会一起送过去，第一批货物结算，会算到下一次的交易中。
但我作为鉴宝师，还是要给道友说一说。
你那灵枪法器虽有些优点，但估计销路不会比灰烬宝药好，毕竟，可以代替它的法器很多。
与其追求薄利多销，不如专做精品灵枪的生意，或许获利更多。
而且以我多年鉴宝的经验来看，这种新法器，或许在邪修那边会更受欢迎，毕竟，它真的太适合用来偷袭和屠杀了。”
“最少得先让道友们知道灵枪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对这种新式法器有点概念，以后做起精品生意才会更顺。”
江夏微笑着说：
“我本就没指望第一批灵枪赚多少钱的，任何事情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懂这个道理，而且我有耐心。
至于邪修”
老江伸手摸出两枚仙钱铜板，放在山秋骊眼前，说：
“这两块仙钱放在一起，山道友难道能说出那一枚更高尚些吗？邪修的钱，难道就不是钱了？”
山秋骊一时语塞。
她很快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对江夏眨了眨眼，说：
“道友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嗯。”
江夏后退一步，对眼前这位美人修士拱了拱手，说：
“把你弟弟交给我，就放心吧。
我对付熊孩子有一套的，我给他准备了一个很好玩的游戏，按照我的经验，他很快就会玩的不亦乐乎。
最少在他到修神境之前，大概不会冲动的跑去自杀。”
“这就够了。”
山秋骊笑了笑，说：
“炼体者的突破没那么容易的，更何况弟弟基础还有问题，如此一来，我便能再放心的修行几十年了。
便不再说了，江道友。
祝你生意兴隆，鸿雁会，也会竭诚继续为你服务。”
说完，她胯下大猫嗷的叫了一声。
四爪下升腾云雾，载着主人跳入半空，悠哉悠哉的冲入天际，很快消失在云端。
不得不说，这有貔貅血脉的灵兽外形就是好看飘逸。
比黑乎乎的傻妖怪刘慧卖相好太多了。
就是被养废了。
据说这大猫，这几天和如月玩的很好，被如月源源不断提供的食物引诱，甚至都允许如月帮它顺毛。
以及揉肚子了。
所以，从实用性的角度来讲，有上进心，肯修炼，渴求力量的傻妖怪，真的完虐这头卖相很好的灵豹。
老江目送着大前辈离开。
他转身走出花园，如月和苏，已经在门口等他了，苏这会全副武装，又换回了废土装束。
看得出来，他已是迫不及待的要回家，去打一场属于他的战争了。
“安排好了吗？”
江夏问了句。
苏点了点头，如月也点头说：
“我把顾淼支到了石榴那边，小山怪最近几天，一直在给本地邪修的事情收尾，刚好让顾淼跟着它跑一跑，长长见识。
那孩子现在对我们好感度很高。
或许该把为她植入芯片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再等一段时间吧。”
江夏思索几秒，说：
“顾淼的情况，和梧桐不一样。
我总觉得那个丫头，还是没有对我们完全坦诚她的来历，尤其是她一直在刻意的避开，和她父母相关的问题。”
“这倒也是。”
如月想了想，说：
“我还记得入门的时候，她触摸命盘时的场景，那个命盘转动的速度，显然不正常，或许她的命格也有异常。”
“所以，再等一等吧。”
江夏笑了一声，说：
“好事多磨嘛。”
“唰”
黑色的幛目宝伞跳入江夏手心，随着伞面张开，灵力注入其中，老江撑着伞，唤动识海中的七宝妙树。
那星光铸造的枝桠摇曳，如空气中荡漾水波。
下一瞬，三人的身影，骤然消散在苦木境中。
“咦？”
远在墨霜山的尚同峰里，看大船的电影看得感性落泪，差点哭成泪人的施妍长老，这会突然愣了一下。
她暂停眼前视界中的电影，坐起身体，反复确认芯片通讯中的多频段交流。
茉莉和其他废土飞升者的信息流交互很正常，王六福依然沉浸在A-14数据分区的学术信息的海洋中。
但江夏和苏，还有如月的数据信号，却在这一瞬诡异的消失。
“他们去哪了？”
施妍眯起了眼睛。
她有心溯源数据信号消失的坐标，但刚有动作，江夏之下有第二权限的茉莉立刻注意到了数据异常。
那股如大能降临般，在信息流中的投来的注视与检索，逼得长老立刻将自己的信号，在数据流中隐藏了起来。
她的力量，对比没有灵根的茉莉。
简直像是霸王龙比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但在数据信息安全这个领域，茉莉所掌握的手段，却又是百倍于施妍长老。
她到底是个初学者黑客。
现在黑进了废土帮的信息数据体系里，也只能依靠自学摸索，完全不是从小就接触数据信息，将其视之为本能的茉莉的对手。
“真难缠。”
近五息之后，随着茉莉在这个分区，抽离自己的信号，狼狈不堪的施妍长老，才又一次偷偷的越共探头。
“不过这种交锋，倒也挺有意思。”
在她乱糟糟的洞府里，距离寻道境只有一步之遥的大修士，轻笑了一声，好像是回忆起了当年自己刚入修行时的弱小样子。
她低声说：
“重走一趟修行路的心境。
哎呀，又好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不小心惹了小心眼的老鬼们，不得不带着小楚儿东躲西藏。
小丫头真挺厉害。
可惜。
却没有灵根，在苦木境也成不得大事呀。”
“不过，我那顽劣的逆徒，到底去了哪？
这三宝！
给他什么不好，非要把幛目宝伞给他，若他一直撑着伞，本修也没办法感知到他。
小楚儿说我那逆徒有大秘密，现在看来，小楚儿果真是火眼金睛，点燃主星宫的狴犴命格也真的神妙无穷。
嗯。
得想个办法，把那逆徒的秘密套出来。”——
“嗡”
三人的身影，于泛起波澜的空气中浮现。
苏还好，又回到废土。
那股熟悉的，凛冽的沙漠之风，让他感觉到久违的紧张和放松并存，脑海中响起的杂乱电涌，让他陌生又熟悉。
但江夏和如月，就有些难受了。
之前是凡人，无有灵气吞吐，来这里无所谓，但现在大小也是练气境修士，骤然来到一个没有灵气的地方，就像是鱼儿被丢到沙漠里。
难受是肯定的。
但还能坚持。
“给。”
老江丢了一袋子叮当作响的仙钱，给身边揉着脑袋的如月，自己也摸出几枚，像是投币一样。
丢入左臂义体的储存格里。
之前他在救助石榴的时候，就发现了，以很慢的速度汲取仙钱中的精炼灵气，让体内的灵力不断的运转。
就能抵消身体被枯竭的天地，抽取灵力的折磨。
不过这种取巧的办法也只适用于低级修士，一旦老江再突破到存真境，这个办法就不太好用了。
废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上次石榴就吐槽过这里，境界越高的修士和天地灵气的连接越是紧密，被送到废土就越难受。
按照石榴的估计，若是修神境的大修士被丢到废土，提前不做准备的话，其承受的折磨痛苦，怕是不亚于凌迟处死。
可惜，以老江现在对七宝妙树的操纵极限，也不可能强行把修神境大修士丢入这个鬼地方受苦。
就像是蚂蚁，再厉害也不可能举起巨人。
倒是可惜了一张好底牌。
“哟，瞧瞧这是谁！
尊贵的昆仑坊大BOSS驾临死亡沙漠这个鬼地方了，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大人你过来之前好歹通知一声。
好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提前做好接驾的准备呀。
瞧瞧您现在的样子
啧啧，真是狼狈。”
阴阳怪气的声音，很快就伴随着门打开的响动，在老江身前响起。
他抬起头，就看到穿着废土风衣，头发乱糟糟的黑狐狸，正叉腰站在瞭望塔天台门口，手里还捏着三根雪茄。
“长官！”
苏立刻抬起手，手脚合拢，啪的一声，做了个黑手会的军礼。
如月也如之前受训时一样，条件反射的挺直腰杆。
至于江夏。
老板就是老板。
面不改色的拄着合拢的幛目宝伞，好像根本没听到那玩笑话，上前一步，毫不客气的从罗格手里夺过雪茄，叼在嘴边。
又从这瞭望塔顶部，向下看去。
沙漠黄昏的流光倒影，这处被风沙包围的基地，现在可热闹的很。
西北边的仓库被临时改成了休息区。
几十辆颇有废土风格的机车，正乱糟糟的停在那里，好像是开骑士大会一样。
一大群造型堪称群魔乱舞的废土游侠，也聚在那半露天的仓库边，嘈杂的重金属音乐当伴奏，一个个抱着穿着暴露的同伴，正畅饮这片沙漠里最好的烈酒。
没错、
就是从苦木境昆仑坊送过来的“军用物资”，再兑了少量的净水和色素之后，做成的“沙漠威士忌”。
别看被这样很没商业素质的处理过，但它们依然是废土里罕见的上好饮品，已成了在这片沙漠里讨生活的各路游侠们，最近一段时间风靡的宠儿。
还有些很凡尔赛的家伙。
不屑于和这些粗俗的同伴很没品的痛饮烈酒，他们用奢华的高脚玻璃杯，或者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骨器器皿，盛放着一杯杯价格高昂的净水。
从他们此时高贵如废土贵族的姿态来看，此时这杯净水的装逼价值，要远高于它本身的饮用价值了。
这也难怪。
纯粹的，没有任何污染的净水，在废土已经“缺货”几十年了。
尽管罗格很贴心的降低了价格。
但它依然不是随便哪个小混混就能享用的东西。
不是身处这种鬼地方长大的人，真的很难理解，这些疯子们对于纯净之物的扭曲渴求，一杯净水的象征意义。
已远大于它的实用意义了。
就像是再怎么肮脏的人，在内心深处，也会有偶尔的渴望，希望能在梦中，看到一个完全干净的自己。
“这些就是你挥舞着我的钞票，雇佣来的炮灰？”
江夏趴在天台栏杆上，取下点燃的雪茄烟，喷出一口辛辣的烟气，对身边靠在那里吹风的罗格说：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嘛，其中混了多少永生会的奸细？”
“不少呢。”
黑狐狸耸了耸肩，背靠在栏杆上，很随意的说：
“很多人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我这颗值钱的人头。
但可惜，他们注定领不到艾玛的悬赏了，他们那疯疯癫癫的脑子里，甚至根本猜不到，我这次要在沙漠边缘做什么。”
“那边是我们的人？”
江夏又看向基地另一边。
相比西北角的混乱，那边就好了很多，十几辆锈迹斑斑，被改造的妈都不认识的大脚怪和重型卡车边，正有几十人在忙碌着搬运着东西。
还有一些人，正从地下仓库里，取出各种武器，架在这些被钢丝，铁板和尖刺装甲强化过的废土载具上。
他们很沉默。
彼此之间少有交流，比起更自由的废土游侠们，这些家伙，身上就有了一丝军队的齐整，和一些苦修的味道。
“是，一部分驻扎在这里，威慑那些无法无天的炮灰。”
罗格吐了口烟气，说：
“剩下的，都在之前那个基地里，等到明天一早，他们会比我们更早出发。”
“有必胜的把握吗？”
江夏站直身体，迎面感受着死亡沙漠粗劣的风吹打在娇嫩的脸上，他问了句，罗格则扭头看着他。
黑狐狸的眼睛中闪耀着光。
他说：
“之前的把握，七八成。
你们准时来了，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如果有异界仙人相助还打不赢，那明天你最好一枪崩了我。
免得我被自己耻辱的失败弄得精神失常，丢掉最后的一丝体面。”
“然后呢？”
江夏弹了弹烟灰，在夕阳如血红般的光中，他语气温和的说：
“胜利之后，你准备做什么呢？”
罗格哈哈一笑，后退一步。
这个废土糙汉，这一瞬如演戏剧一样，很夸张的做了个古老的礼节，他对江夏微微低头。
说：
“然后，就是竭诚为您注定伟大的事业服务了。”
“我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