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铁刹山

  唰!
  百辟、神术二刀将布包裹斩成碎片,舞了个刀花,横空而出,一左一右横在王安两侧,犹如两道翅膀。
  他的身后,百姓们仓皇逃跑。
  前方虚空正有一道金光直直地朝人群激射而去!
  此金光锋锐无匹,肉体凡胎难以抵挡。
  被金光照到手脚,手脚俱斩,照在头颅,头颅皆断!
  除金光外,另有两团火球、无数利矢嗖嗖而至!
  仅凭王安一人,根本抵挡不住!
  他一心三用,手持雁翅刀,一刀劈灭一团火球;
  二刀一左一右,真如翅膀般呼扇,将诸多利矢箭簇、金光法咒统统格挡!
  诸般符咒,无一能近众百姓之身!
  门洞里的百姓们如潮水般退却。
  最后有胆大的汉子撑着两扇黑漆大门,使之无法关闭,同时大喊:“恩公,您也快逃吧!”
  逃?
  王安抬头看向前方:
  唐云鹤提着黑幡撤回法坛之后,白面书生显化黄鼠狼本形,在法坛白米上又蹦又跳;
  角落井沿上,光网一根根破裂,符文一个个黯淡。
  即使不以拳意精神感应,他仍能看到一股柱子般粗的黑气从中喷薄而出!
  刷!刷!
  他未对身后那两位帮自己留门的汉子言语什么。
  直接以心神操纵二刀,逼得两人踉跄后退,跟着合上了两扇大门!
  纵然百姓们逃出坞堡,亦是前途未卜。
  毕竟,周铁虎亲口说了,尚国百官人人如此!
  联合诸位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操纵治下万民生死犹如猪狗!
  人人自危!
  纵然此时能活,亦不知明日、后日、明年是否能活!
  想要安稳地过,就得脱离尚国。
  却不知尚国内外,和这坞堡内外差别大否?
  两扇门咣当一声合拢!
  二刀穿空而过,掠过王安旁侧。
  神术刀漂浮不定,在半空中变化出鬼火刀的刀势,阴诡险恶的一刀刺向唐云鹤;
  百辟刀完全是烈火刀的架势,一刀劈出,封绝黄裤儿所有去路,逼得它跳下法坛,朝后退避!
  角落深井里,滚滚阴气凝若实质,柱粗的黑烟里,一只干瘪苍老的手掌搭在了井沿上。
  冥冥之中,似有不可名状的气息被撬动,尽朝着法坛汇集。
  一股莫名暗香浮动于空气里。
  “死来!”
  王安操纵神术刀,逼得唐云鹤腾不出手来阻挠自己。
  跟着几步踏出,犹如一团烈火暴冲进黄裤儿身畔,一刀横扫而来!
  嗡!
  威胜刀横空而过,烈烈罡风乍然而起!
  如波浪般的云纹刀身上,雷光缭绕,勇猛刚烈!
  百辟刀在旁倏然旋转,飘逸如穿花蝴蝶,看起来赏心悦目,实则封绝了黄裤儿的所有退避路线!
  不论行或不行,它只能硬接王安这一刀!
  可它深知自己斤两,根本无法与这等掌握雷法的‘修行者’相搏,吓得心胆俱裂,屁股后喷出一股骚臭黄烟,嘴里尖声啸叫:“爸爸!爸爸救我!”
  冥冥中,暗香越发涌动,混着这股骚臭气,形成让人头脑昏沉的气息。
  “御剑术,你——”
  一个公鸭嗓在王安背后响起。
  但他看也不看背后,手中威胜刀一往无前地扫过前方。
  空气扭曲。
  雷光灿烈。
  威胜刀凶狠地划过了黄裤儿的脖颈。
  畜生的头颅冲天而起!
  啪!
  缭绕雷光的手掌抓住了那颗头颅,一把捏成粉碎,血水和着脑浆从他掌心滴落!
  黄裤儿半人高的无头身不再虚虚实实,而是显形于现实,朝前扑倒,颈间腥臭鲜血冒个不停!
  “你敢伤我儿性命!”
  公鸭嗓猛然变得尖锐。
  寒光森森的十根指爪刷刷刷铺展而开,要将王安撕成粉碎!
  当当当!
  直刃横刀‘神术’横空而至,斩过十根宛若精钢打造的指爪,带出溜儿火星。
  指爪上顿现一个个豁口!
  一人高、颇魁梧的黄鼠狼向后翻了个跟斗。
  百辟裹挟而至。
  双刀回鞘。
  王安陡然转身,一双眼睛里,升起两颗太阳,烈烈阳气如火烧天,似有一头猛虎踞坐在他的肩膀上。
  他盯着那神色惊怒的魁梧黄鼠狼,冷笑出声:“不过是一头畜生而起,杀了就杀了,还能让它骑到人头上作威作福?”
  “铁刹山与你不共戴天!”
  魁梧黄鼠狼‘黄二爷’尖声嘶叫,越发愤怒欲狂。
  但它的一双黑眼珠却转个不停,没有丝毫为子报仇的意思,反而低下脑袋,嘴里念念有词,想要另寻帮手。
  它阅历颇丰,自知遇上了硬茬。
  凭它与唐云鹤也难对付。
  ——纵然能对付,以它们铁刹山的秉性做派,也多会拉帮结派,各邀援手。
  惹了它们一个,就是惹了一窝。
  不搅扰得你全家死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绝不善罢甘休!
  这就是铁刹山的办事宗旨。
  想要了结这事,除非付出巨大代价——或是把这蛇鼠一窝满门斩绝,不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呜呜呜——”
  风声如泣如诉。
  唐云鹤悄悄靠拢了黄二爷。
  黄二爷不断向铁刹山传去令咒,却未得丝毫回应。
  它心下越发警惕,抬眼看向对面的王安,却发现那少年的眼光已不在自己身上。
  怎会这么冷?
  黄二爷浑身毛发微耸,体型又膨胀了一圈。
  顺着王安的目光朝某个角落看去:
  两只干瘪的手掌扒在井沿上,黑气滚滚的井口内,先有一颗头颅‘挤’了出来。
  那头颅多处溃烂腐败,仅能大略分辨出从前样貌。
  紧跟着,一颗颗头颅接二连三地从不大的井口‘挤’出。
  漂浮在虚空,犹如一堆气球。
  穿着破烂绸缎面的老尸双手撑着井边,从中爬了出来。
  “好浓重的阴气!”唐云鹤盯着那具顶着许多颗脑袋的绸缎老尸,握紧阴姹幽玄幡,心头凛然。
  “这就是无头鬼?”
  黄二爷面上毛发褪去,渐渐显出一张英武的面孔。
  它眼神同样忌惮。
  与唐云鹤念头交流:“井里喷出的阴气封住了整个坞堡,此地只剩阴气流动,五行元气尽无影踪。
  令咒传不到铁刹山去了。”
  坞堡内,黑气遮蔽,几人身影若隐若现。
  绸缎老尸静静而立。
  颈上无数头颅纷纷渐渐停止四下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