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兵

  韩巍鼻青脸肿地瘫坐在地上，揉着酸痛的胳膊，时不时“哎唷”地惨嚎一声，显然是刚刚被胖揍了一顿，纵然遍体鳞伤，韩巍却依然不住地甩着头发，保持着自己的发型。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他面前，手持韩巍的防兽棍，一边用棍子拍着手，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韩巍。男子看起来约莫40岁上下，个子不高，一米七左右，身穿一套皱巴巴的破旧牛仔裤和白色体恤，发际线略微有些后退，但紧身的T恤下隐隐透出的八块腹肌以及健硕粗壮的四肢足以说明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该死，还是太小看他了，想的有点太简单。”韩巍心中一阵懊恼，如果他侦查得再仔细一些，考虑得再周全一些，绝对不会制定那么冒进的策略，虽然韩巍也一直在健身，他的肌肉群也很出色，但和这人比起来实在是太小巫见大巫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劳，况且……这人的格斗技巧也高出韩巍不知多少个档次，韩巍此次行动只能用自投罗网来形容了。
  “好了，也缓了半天了，该老实交代了吧。”男子边说边从裤兜中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红塔山，抽出一根点了起来，随后想了想又抽出一根递给了韩巍。韩巍此刻并没有被绑住手脚，对方似乎完全不在意韩巍会反击或者逃跑，也没有摆出任何防御的态势。韩巍见那人递烟过来，觉得是一个好机会，心中突现一丝杀机，但他看到中年男子一脸戏谑的表情，又回忆了一下刚才那场实力不对称的格斗，觉得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便乖乖接过烟抽了起来。
  “韩巍，宁丽大学计算机系。哟，高材生啊。”中年男子拿着从韩巍口袋里掏出来的学生证念道，“那我也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周啸天，退伍老兵。今天碰到我是你倒霉，虽然我前年就退伍了，但耍拳头的功夫还没忘，对付你这种三脚猫功夫绰绰有余了。不过也是你幸运，要是换了我其他战友，这荒郊野外的，你这小胳膊小腿恐怕早就……”周啸天对着韩巍做了个折断的手势，看到韩巍缩了一下胳膊，又大笑道，“不过我向来脾气好，对付你们这些小年轻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你说你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有胳膊有腿儿的，一身腱子肉练得也还可以，不好好待在学校上学，跑这儿来打劫路人能有什么前途？瞧你那点出息。”周啸天吐了一口烟，语重心长地说道。
  “呸！”韩巍啐了一口，“我交代？应该是你交代吧，一路上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跟踪狂！瞧你也一把岁数了，咋还有这个癖好。哥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周啸天正吸入一口烟，听到韩巍这顿大义凛然的言辞，惊的没控制好呼吸，呛得咳嗽了半天，随后他一脸迷茫地说，“我是跟踪狂？我跟踪什么了？你个小娃恶人先告状啊，是你偷袭我在先，怎么现在倒成我要杀你剐你了？咱能不能讲点道理。”
  韩巍生着闷气，狠狠抽了一口烟，“你的那些龌龊的小伎俩早就哥识破了，你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给我手机下了木马病毒，然后一路跟踪、误导我，阻止我去天泽县。不过你没想到吧，哥不但破解了你的病毒，还给你的电脑反植入了一个病毒，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那点电脑技术还不够我看的。虽然在格斗上技不如人，打不过你我认了，但是这回合至少是对半开，我锁定了你的位置，找到了你，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韩巍扬了扬一块青、一块红的脸，洋洋得意地指了一下另一边的吉普车说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我给你下毒你给我下毒的？我对电脑根本就一窍不通……”周啸天的表情越来越糊涂，“等等……，什么？你说你给我的机器下了病毒？”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看着韩巍了，扔掉只抽了两口的烟，转身跑向吉普车。
  韩巍面露得意，周啸天估计是觉得他没什么威胁，也没把他绑起来，韩巍便起身迈着小步，抽着烟跟了上去，“别紧张，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定位程序罢了，瞧把你给吓的。”
  周啸天此刻已经跑到了车边，像对待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从车里拿出一台老式的小米笔记本，打开了几组程序仔细检查着，笔记本表面的银色喷漆已经被磨损得差不多掉光了，露出底下塑料的原本颜色，看型号应该还是最低配的，少说已经有七八年的历史了。韩巍探头过去，想看看笔记本里有什么秘密，却被周啸天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连忙往后一缩头，躲到车门后去了，生怕周啸天发起怒来再暴打他一顿。
  “执行任务就用这破笔记本？这玩意儿岁数都快赶上你了，你们组织也太抠门了吧，不如来跟哥混吧，哥给你配台最新的移动工作站，开程序速度那叫一个杠杠的。”韩巍抽着小烟，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道。
  一番卡顿后，笔记本里的文件终于被打开了，竟然是一套正在录制的牛群羊群的视频，周啸天又赶紧打开了几个文件夹，都是些旅游见闻之类的随拍。
  “我去，你都这一把岁数了没想到口味还挺重，跟踪成瘾啊，刚跟踪完牛羊，又来跟踪人呢？有意思吗？”韩巍似乎忘了自己的俘虏身份，吐了个烟圈调侃道，不料周啸天转身就是一个擒拿，反扭住韩巍的胳膊，大声说道：
  “臭小子，我的电脑要是被你给整坏了，看我不卸了你的胳膊。”
  “哎唷疼疼疼，将军饶命。我那个病毒不影响你的系统，更不会破环你的电脑，它只是个定位代码。”韩巍的胳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迫使他弯着腰龇牙咧嘴大声求饶道。
  “什么将军，少说废话，赶紧给我把那个病毒杀了。”周啸天把韩巍往前一甩，扔到电脑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韩巍强忍着怒气开始操作周啸天的电脑，他打开“我的电脑”，发现只有一个C盘，心里嘟囔了一句土鳖，随后查找起他植入的病毒的位置。韩巍在电脑上输入了一段代码，开始搜索病毒文件，过了一会儿，韩巍一脸困惑地“咦？”了一声。
  “什么情况，小子你别想耍花招，老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周啸天的铁掌已经捏到了韩巍的脖子上。
  “别别别，将军，你就这一台电脑吗？”韩巍扭头问道。
  “就这一台，怎么的？你小子是觉得一台不够你破坏的是吗？”周啸天说道。
  “哪能啊，将军可真会说笑。”韩巍笑着说道。
  “不可能啊？”韩巍又试着操作了几下，然后摇了摇头，“你这电脑不对啊，我的病毒在入侵后会自动保存到系统盘下的一个子文件夹里，可是你的电脑连那个文件夹都没有啊。我已经搜索了好几遍，不会有错的。”
  “说人话！”周啸天捏了韩巍脖子一下，后者一个激灵将脖子缩了回去。
  “哎唷，将军有话好说，就是说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你这电脑没中毒啊。”韩巍捂着后颈求饶道。“另外，你这电脑连个无线网卡都没有，wifi连接的也是摄像机，根本没法上网啊。难道你这车上有卫星通信装置？”韩巍指了指车问道。
  “没有啊，这荒山野岭的，我一个大老粗哪有什么卫星通信装置，就连手机都好半天没信号了。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也不能用手机，更不像你们小年轻时时刻刻离不开那玩意儿，不能上网就不能上网呗，看看大自然的风光岂不是更好。”周啸天说道。
  “将军，把你手机给我看看。”韩巍说道。
  周啸天从兜里掏出个手机扔给他，韩巍赶忙接住，这手机比想象中的要重很多，韩巍差点没拿住，他还以为是个卫星电话，赶忙拿到眼前一看，不想这一看却傻了眼，“诺基亚N7100，这都是什么年代的玩意儿了？”韩巍抬头问道。
  “手机能打电话，发个信息不就行了？”周啸天说道。
  韩巍顺势往后一坐，目光变得呆滞起来，他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天上的白云朵朵，沉默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台不能上网的电脑，一个完全没有电脑知识的老兵。”韩巍喃喃自语道，“一个原始时代的手机。”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N7100，“却发送了一个坐标给我……却发送了一个坐标……却发送……”韩巍反复念道着最后一句，忽然眉头一皱，捏住拳头缓缓站了起来，此时他的心中似乎隐隐想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怎么的，发现病毒了？”周啸天更是一头雾水，见韩巍有了动作，连忙问道。
  韩巍抬起头来，呆滞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将军，恐怕咱俩都被人给耍了。”韩巍对周啸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