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白三十九章 我是你的猫（九）
特别是这样的深层梦境，都是整个世界生命最心底的回忆。
而对于黑猫而来，自己最珍贵，同样最不想回忆的，就是这段记忆。
自己和传说中的某人相识。
在那个下雨天，撑着伞的男人对自己伸出了手。
一只在水道的栅栏之下，看向天空的黑猫。
是那个男人，将自己带出混沌的世界。
虽然一直叫自己蠢猫，自己也一直冲他炸毛，但黑猫一直认为，那个男人是个很好的人。
直到那一天……
“我的记忆中，没有这只白猫！”
黑猫眼神冰冷，他看到黑衣男人的复杂情绪快速褪去。
多少年过去了。
黑猫始终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真实的‘自己’，只是来自于过去的，自己的梦境而已。
真正的【梦行者】早就已经死掉了。
“能够破坏梦境规则的，只能是外来者。”
“只是……外来者都会以自己的本来面目进入梦境世界，为什么，它是一只猫？”
黑猫眼神涌动。
原本只是打算随便看看，居然找到了外来者吗？
要知道，被自己的梦境权柄牵扯进入深层梦境的四个超级生物，加上他们麾下的伪神，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活下来的伪神，只不过是不敢前往更深层级的梦境，只敢在一二层梦境世界来回穿梭。
至于四位超级。
两位妖魔已经死掉了。
两个人类还活着。
“很正常，除了高智妖魔，其他的妖魔只不过是一群空有力量的蠢货而已。”
黑猫抬起自己的肉掌。
当初的灭世之战，虽然主力是深处的妖魔，但实际的控制者，却是禁区之外的那些存在。
而人类，只不过是些谨慎到了极致的胆小鬼而已，都多少年了，从一只小猫，自己早就已经变成了活过数千年的顶级妖魔。
噩梦之王。
轰隆！
黑猫此刻眼神冰冷，从黑衣男人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落在桌面之上。
黑衣男人转头看向黑猫。
“怎么了……蠢……”
赵光离一瞬间察觉到了危险，伪神的力量直接涌动。
是……黑猫！
一声如同贯破天空的猫叫，发散在整个拉莱拉纳的上空。
高能反应涌动。
“噩梦回环！”
黑衣男人从略微的错愕，然后瞬间平静了下来。
他将维多利亚挡在身后，平静地看着无数的黑影从黑猫身上涌动。
黑猫眼神复杂。
那个男人的目光一直都是如此，从未改变过。
“再次见面……好久不见。”
黑衣男人温柔地说道。
轰隆！
在赵光离的错愕之下，整个世界都仿佛破碎涌动。
“你……”
黑猫咬着牙，看着黑衣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黑影中，应该说，自己正在与整个世界抽离。
而目标，正是……
白猫！
一秒钟之后，赵光离便知道了，黑猫是朝着自己而来的。
那是【卡乔马尔】的领域，【噩梦回环】！
那只黑猫是卡乔马尔！
不。
赵光离的眼神之中出现了清晰地轮廓。
忽然出手，对自己，并且具备了如此强大的破坏力。
一道道扭曲的噩梦碎片，充斥着光怪陆离，无始无终，在空中如同漆黑的棉絮一般飘洒着。
那是……
未来的卡乔马尔！
身为这个深层梦境的主宰者，噩梦王理所当然拥有降临梦境世界的权柄！
“雷龙。”
“结晶化！”
在脱离深层梦境的一瞬间，赵光离的身形从白猫，化为了娇俏的少女模样。
眼神清冷，【伪神】战力在虚无的梦境空间中爆发。
“在我的领域里，你是跑不了的。”
不知从何地传来了悠远的声音，仿佛千里万里之外，又仿佛近在咫尺。
这是……
赵光离表情不变。
这是卡乔马尔的声音。
自己果然被噩梦王盯上了。
当初自己还是见习猎人的时候，就曾经在万里大平原之上，听闻过顶级的超级妖魔卡乔马尔的名号。
当时的自己连见噩梦王面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时间，推移。
这个怪物，再次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并且，目标正是自己！
赵光离无论如何快速移动，都处在漆黑空间的原点。
这里应该是噩梦王的领域，不管领域的能力是什么，都有一个特性，那便是封锁空间，此地即为领域主人的主宰之地。
面色冰冷的少女索性停留在漆黑地面之上。
根据已知的情报，噩梦之王不擅长正面战斗，而自己已经是伪神了，而且是极为擅长正面战斗的伪神。
不用奢望击败卡乔马尔，在它的手下，应该能够做到逃生。
“【邪神·世界化】。”
右手接近化为柴刀。
赵光离的身体被银白色的结晶所覆盖，形成了充满惊人美感的铠甲。
雷电涌动，漆黑之中散发着狰狞的恶意。
好战份子，溢于言表。
“很有趣……”
低沉的声音响彻空间。
与此同时，巨大的黑影显露出真身。
在空间中，一只由大量的梦境碎片融合而成的超级怪物。
“梦魇兽……”
赵光离的单片狙镜显露出信息。
梦魇兽是夜色镇，应该说是梦境世界独有的妖魔。
从生命的噩梦中诞生，类似于漆黑的独角兽。
俊美的铁蹄，雄壮的身躯，仿佛黑化版本的圣树兽。
这是一种极为稀有的妖魔，正常情况下只有两米到三米大小。
但现在，赵光离眼前这只，至少在二十米朝上。
自己到梦境世界中，一只梦魇兽都没有见过，自己还曾经奇怪过。
但现在……
“噩梦之王似乎驯养了大量的梦魇兽……应该说，它将梦魇兽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边。”
梦魇兽喜欢食用噩梦，而噩梦王正是掌握噩梦最多的存在。
赵光离向后退了半步，摆出战斗的姿态。
伪神的战力，一举一动，都带着涌动的雷光。
超越一切的超凡之力随意施展都会形成大量的震荡。
类似电光交叠的轰鸣声不绝。
接近神之领域，即为伪神！！
“【大暗黑雷】。”
轰隆！
赵光离手持柴刀，身形暴虐。
那是超越了灵能和邪神之力流转的速度。
冲着的目标是……
巨大梦魇兽的头颅！
噗嗤！
梦魇兽的脑袋，直接被巨大的黑光贯穿！
赵光离的身形，从梦魇兽的后脑撕裂而出，藕断丝连。
梦魇兽没有血液，有的只有飞溅在空中的粘稠黑色物质。
撕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噩梦回环】领域中。
……
黑暗的远端。
黑猫看着小小的身影从梦魇兽的头部破体而出。
那种强绝的威势，黑猫一下便了解。
“主战斗的人类伪神喵。”
黑猫发出声音。
超凡者具备超凡战力，能够用以对抗敌人，其实在绝大多数都是次要的。
超凡者也需要术业专攻，大量的学者，科学家，并不是以发展战力为主要标准。
而纯粹以战力取胜的超凡者，在正面战场上极强。
“还好只是一个伪神而已。”
黑猫不疾不徐，巨大梦魇兽在自己的面前化为了梦境碎片，并没有让它有任何的波动。
没有人可以亵渎自己的记忆，原本黑猫就已经对第五层梦境是固定的自己的梦境很不爽了，梦境这种东西是很私人的，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梦境被别人偷窥。
但，这个梦境是那个男人指定的，连自己都没有权限改变。
“杀了你喵！”
黑猫一想起发生的事情，心中就开始急躁，眉宇间也扭曲颤抖起来。
那种感觉，如果要比喻地话，那就是回忆妻子的时候，脑海中突然莫名其妙出现了第三者，在原本单纯美好的故事中，专门用来恶心主角。
“噩梦是永无止境的。”
黑猫尖锐的声音涌动。
而在赵光离落地的一瞬间，身后大量的影子便再次缠绕到了一起，形成了新的梦魇兽形状。
赵光离回头。
“存在大量浓重的梦境权柄，不具备直接战斗的破坏性，但却继承了梦的特性，无始无终，几乎不会断绝。”
意思是，在这个梦境之中，赵光离无论击溃梦魇兽多少次都是在做无用功吗？
“那……就没有必要继续战斗。”
赵光离站起身来，用手指勾着柴刀的柄部，甩动着。
自己的感觉不会错，感知告诉自己，应该还处于第五层的梦境之中。
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杀掉卡乔马尔，便可以脱离领域。
第二种，便是破开这个【噩梦回环】的领域，直接逃离。
“第一种不考虑，直接考虑第二种。”
有历史记录的越级战斗中，高等杀超级，只有唯一的一种情况。
那就是，史前李阀的一名只距离超级一步之遥的最顶尖伪神，手持着断剑【亡国】杀死了天上的神灵。
凡人逆杀神灵，只此一次。
这是亵渎了世界的可能性，那把超凡武器也降下了最为恐怖的诅咒。
李阀伪神当场死亡，甚至遗祸后代。
再弱的超级，也是超级。
赵光离虽然不知道噩梦王具体的位置，但很清楚，那个家伙就在自己的身边，不远的地方，
因为，自己的刚才覆盖的结晶化已经有了溃烂的迹象，化为了一片一片类似于鳞片的梦魇碎片，被剥离下来。
接近超级生物就会被污染，只不过被污染的情况不同。
厄兰魔都的红月污染是从体内长出触手，而噩梦王，则是身体逐渐梦魇化。
赵光离握住拳头。
“邪神秘术，钢铁尾刃。”
“宇宙邪神毁灭者。”
高强度的能量犹如浪潮一般涌动。
其中似乎有毁灭生物在嘶吼着。
高等第三阶段，伪神！
赵光离一举一动都能够影响一地生命，哪怕是正式级的超凡者也会化为尘埃。
能量密度上升！
能量密度上升！
黑猫睁大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个家伙的能量居然这么恐怖的吗？
伪神级别的能量居然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这样的程度已经不是梦魇兽能够控制地了的了。
“不行，这种能量已经达到了界限的边缘。”
黑猫脑袋向下一压。
如果不是领域之力都用来开启这次的深层梦境，【噩梦回环】又怎么会让这么一个弱小的人类伪神突破。
“算了。”
黑猫轻轻低吟。
自己，从人类的末日之战中存活。
经历了魔神帝国的覆灭，经历了人类悲惨的哀歌，甚至经历过被灭绝历史，清除记忆的断层，它已经经历过太多了。
“只是一个伪神而已，那就，亲自动手吧。”
领域【噩梦回环】的中心。
赵光离周身能量聚合。
能量系法师，最为精通的就是通过压缩能量，操控灵能导向制造出高爆发的伤害。
此刻赵光离手中的巨大黑球，已经到了连自己都颤抖的地步。
毕竟，赵光离【遗传猎手】的本体，并没有晋升成伪神，还在深层梦境之外好好地呆着呢。
“只需要……”
“喵。”
一阵猫的叫声。
从悠远的实际而来。
与此同时，刚才而暴虐的灵能流动，在一瞬间偃旗息鼓。
一股强大的力量让赵光离周身阻滞。
“啧……”
赵光离心中一沉。
自己的结晶护甲，彻底变成了梦魇碎片，就像是镣铐一般，控制住了他的手腕。
而自己的面前，终于出现了。
先是巨大的影子。
长长的，犹如一条通入永生地狱的道路。
道路的两端，是各种不同于人类审美，甚至是违背了常识的浮雕，艺术品。
大量地悬浮在了漆黑的虚空中。
充满着历史的尘埃，仿佛经过了千年万年。
然后，影子收束。
慢慢地变小。
小小的身影，出现。
赵光离看到了，熟悉的……黑猫。
“果然，卡乔马尔……真的是一只猫。”
卡乔马尔高昂地抬着头，就像是君临世界的皇帝。
“人类。”
“都该死……喵。”
黑猫发出了声音，不大不小，清晰地传入了赵光离的耳中。
就是一只小小的黑猫。
它的身体中，却藏着无穷的能量。
眼前的黑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妖魔！
任凭谁都没有想到。
【噩梦之王】就是这么一只小小的猫。
光是存在，赵光离就已经感觉到心悸，恐慌，心绪扭曲，就要沉沦。
“卡乔马尔，真的是黑猫。”
“那么，我在梦境之中，看到的起源，也是真实的！”
赵光离从未思考地有如此之快。
“我记得你，你是【猪猡妈妈】麾下的伪神。”
黑猫看着动弹不得的赵光离。
“你应该已经看到了，猪猡妈妈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了。”
卡乔马尔轻描淡写地说道，顺便舔着自己的小肉掌。
赵光离表情平淡，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些话。
“以伪神的力量，进入到第五层梦境，确实是一件很值得表扬的事情，毕竟，就算是超级，进入到那个史前的世界，也会有坠亡的危险。”
“那是历史断层之前，是人类最鼎盛的时代。”
黑猫盯着少女看。
以人类的审美来看，这个女人绝对是漂亮到极点的那种人。
显然是那个男人会喜欢的类型。
不对，为什么又想起那个家伙了。
赵光离被控制在空中，同样看着黑猫。
“伟大的噩梦之王，卡乔马尔。”
“我别的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作为一个弱小的伪神，我已经知晓，我的生命之火只能够燃烧至此了。”
赵光离说道。
“哦。”
黑猫不咸不淡地回答。
“我能感觉得出来，你还不想死。”
“所以，我可以允许你不用死……”
卡乔马尔的猫脸上露出拟人化的笑容。
赵光离并没有立刻回答。
卡乔马尔，被人称为是最诡诈的妖魔。
拥有和普通妖魔不同，极高的智力和筹谋能力。
说出这种话，就必然是要利用自己。
而代入卡乔马尔，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应该就是找到另外还活着的超级生物。
猪猡妈妈死了，若之前血雨是因为刺牙皇，那么梦境之中还有两个活着的外来超级。
“抱歉。”
赵光离歪了歪头。
“死在噩梦之王的手下，我觉得是一种极大的荣光。”
黑猫眉头一挑。
它的脑袋微微下垂。
“有意思……”
想要死是吧。
身为【绝望会】的一员，卡乔马尔擅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达成目的。
眼前这个人类是必须要杀死的，但在杀死之前，让她贡献一点的火焰，榨取她最后的价值再好不过了。
既然反其道而行……
那么。
黑猫咧着牙，然后微笑。
根据恐怖谷理论，黑猫的这个笑容像极了人类，那便是极度可怕。
“那没事了。”
“去死了吧。”
黑猫抬起手掌。
像是安抚婴儿一般，向前拍去。
“【永世沉沦】。”
小小的手掌，却让赵光离体内的天命嘶吼不停。
仿佛那是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天皇都中，正面迎接【巨神兵欧鲁拜克】的撼天动地的神拳一般。
这样的危险气息，居然会出现在这样的小猫的手掌之上。
不需要思考了。
赵光离眼神一凝。
空气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跳上来，蠢猫！”
这一刻，小小的手掌停顿了下来。
黑猫的身形僵住了。
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
那是根植在血脉中的PTSD，是来自灵魂的抽搐感。
它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那个在黑暗之中，踽踽独行的男人。
他回过头来，冲着自己慵懒地微笑。
蠢猫，跳上来。
那个肩膀的地方，永远是为自己而留的。
自己可以在午后枕在男人的膝盖上，可以埋在男人的头发里。
他身上是好闻的味道，无论何时都是如此。
“喵！！！！！！！！！”
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从卡乔马尔的口中爆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