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抗命不遵

  柳孝岩道:“两边都不能放。王大人您是漕运使,水道是您的专长。
  如今北门告急,我身为城防统领,决不能坐视不管。
  这样,我把城防主力军一分为二,其中一部我带着,立即去北门增援。
  另外一部留下,归王大人您统领,继续严守东水门。
  我们两边同时着手,如果有任何的变故,立即放号箭给对方,随时互相驰援。”
  ““这东水门……交给我来统领?”
  王弘恩好像有点犹豫,“感谢参军的信任,可我只是做过漕运,懂点水路上的事而已。
  这带兵打仗和水军的事,不是下官的所长。
  这万一要是……”
  “王大人,”柳孝岩道,“既然李大人和赵法师能选了您,来和柳某一起把守东水门,这就足够说明您的能力了。
  东水门交给您把守,我放心。
  而且,我也会立即命人去城里的大营,把情况禀报给李赵两位主帅,他们也一定会过来坐镇指挥的。
  大人您就放心吧。
  战事紧急,就这么办了!”
  柳孝岩说完,立即就吩咐了人,飞马去城里给李赵两人报信。
  然后,他又把手下的那名副将叫到了一边,表情神秘地吩咐了几句话,然后就让副将带着一部分军队留下,听王弘恩指挥。
  柳孝岩自己就冲下了城楼,骑上战马,带着一大部的城防主力军,往北门飞驰而去了。
  城头上,王弘恩望着那支军队消失在黑沉沉的街巷里,又转头望了眼,东水门外的城墙下方。
  北门的方向,喊杀声和惊叫声越来越烈,有种就要崩溃的势头。
  而东水门外,浓雾中的那片旷野,却安静得像个死狱一样。
  北门战事吃紧,去增援确实没错。
  可为什么柳参军的态度,总觉得有那么点古怪,对调走军队去北门这件事,他为什么好像非常的执着呢?
  要是回头,这东水门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王弘恩好像在思考着,脸色渐渐忧愁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天上的乌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是雨。
  不知不觉的,这雨忽然就开始下了起来。
  它淅淅沥沥地打在了城头的砖墙,和每个守军兵将的身上,一阵夜风,也跟着缓缓吹了起来。
  这个三月的扬州春夜,好像突然回了冬,变得有点昏暗和阴冷了起来。
  王弘恩的手,忍不住握紧了腰间兵刃的柄。
  夜空下,城外的浓雾旷野之中。
  汹涌的水声,不断从那条大水道上传出来,可就是看不到有任何的船只人影。
  整条水道蜿蜒延伸着,远远看不到尽头,就像一条匍匐在大地上的,褐色巨蛇。
  ……
  ……
  “大人!!”
  黑夜,扬州城内,州府府兵的陆军大营里。
  一名兵卒飞跑到了大帐的前面,单膝一跪道:“大营那边,有飞马快令来了!!”
  小雨中,他手里捧着一封信,好像有半边都湿透了。
  大帐的帐帘一开,扬州州府别驾、裴敬仁走了出来。
  他还是那个文官打扮、满面虬须的模样,从兵卒的手里接过那封信,又走了进去。
  大帐里,点了几盏油灯。
  房遗直腰挂着长剑,站在长案的前面,案上放着一副扬州的堪舆地图。
  这还是头一回,在他的案头上出现了地图。
  “大人,”裴敬仁道,“大营的号令来了,您看……”
  “念。”房遗直冷冷道。
  “是。”
  裴敬仁把信打开,就念了出来。
  原来,这是李希愚发过来的号令。
  号令里说,杜松云的三万大军已经抵达扬州城外,开始对北门实施强攻。
  北门的防守力量不足,正在危险之中。
  李希愚以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扬州城防军主帅的名义,命令扬州刺史兼州府府兵统军、房遗直,立即带领其麾下的州府府兵路军,按照原定计划,前往北门支援。
  见令立行,不得有一丝懈怠。
  这封信里,李希愚的口吻非常的直接和严厉,俨然就是一位战场统帅的风范。
  这和平时,他那种淡然儒雅、平易近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了。
  裴敬仁道:“大人,下官就说了,北边的那些声音,肯定是敌军开始攻城了,果不其然。
  我州府的府兵,本来就是作为后备军,随时对各处城门进行支援的。
  不到紧要关头,李大人是不会随意动用我们的。
  可如今,大人他让我们立即开拔,这就说明北门的战事,非常吃紧了。
  房大人,事不宜迟,立即出兵吧!”
  房遗直没有答话。
  他冷冷地看着案上的地图,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那地图上,有好几个地方都用笔做了个奇怪的特殊标记,其中就包括了北门。
  “裴敬仁。”房遗直道。
  “下官在。”裴敬仁道。
  房遗直道:“我以扬州府兵统军主帅之名,命你为州府临阵副统军,即时生效。
  你立即到大营里,对所有的带兵副将,发布我的号令——我州府府兵陆军,立即全军离营开拔,跟随本帅出战。
  兵锋所指,扬州东水门。”
  裴敬仁正想答应。
  可一听到进军的目的地,他就一愣道:“房大人,敌军进攻的是北门,您怎么让大军去东水门?”
  房遗直道,“你是统军,还是我是统军?”
  “自然是大人您了,”裴敬仁道,“可是……”
  “那你还不听命行事?”房遗直道。
  裴敬仁道,“可是大人,敌军明明在北门,李大人的号令也是让咱们去北门支援的。
  您这可是,抗命不遵啊。”
  房遗直没有解释。
  他缓缓抬起头来,冷冷道:“裴敬仁,如今抗命不遵的,是你。而你应该知道,按我大唐军规,临阵不听主帅号令者,当斩。”
  房遗直的手,忽然按住了腰间长剑的剑柄。
  他的样子就像换了个人,从那个年轻斯文的官员,突然变成了一位冷酷无情的大将。
  裴敬仁还是不明白。
  可房遗直说的没错,大唐军中,讲得就是绝对服从。这大战临头,他身为下官,对房遗直的号令不能有任何的质疑。
  裴敬仁只好应了声是,又道:“房大人,陆军去东水门了,那水军呢?
  之前,您派常公甫常大人去城外调动水军。
  如今敌军都攻过来了,可我州府的水军却还在赶过来的路上,没有入城。
  我们派去联络的人,也没有音信,想来是被敌军截住了。
  这杜松云的军势浩大,如果我州府水军在城外和他们遇上了,势单力孤,势必难以抵敌。
  所以大人,咱们必须想办法,和城外的常大人联络上。
  要把眼下扬州的战况告诉他,让他带着水军,先避开敌军锋芒、不要贸然出击,等待时机和我城内的陆军配合,再一起里外夹攻敌军。
  如此,才是上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