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蠢蠢欲动

  上邽府兵大营,大帐内。
  “犯人刘通带到。”
  “进来。”
  营帐掀开,刘通被推了进来。
  他的枷锁松开了,一身师爷的服饰又脏又破。可刘通却不在意,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做了个揖:
  “小人刘通,参见孟统军。”
  帐前,孟凉摸着胡茬,打量着他:
  “刘通,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吗?”
  “回统军的话,小的乃是大唐逆贼。”
  “那就对了。你一个死囚犯,见了我不跪,还在这里瞎诌诌。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刘通弯着腰,笑道:
  “统军是大智大慧之人,是不会随便杀一个有用之人的。”
  “哦?”
  孟凉道:
  “有意思。那你说说,你这浑身上下瘦板一块的,捉只鸡都嫌你没力,哪一块有用了?”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刘通瞥了眼对面,蒋怀正低着头,小心站在那里。
  “可小人知道,”刘通说,“小人身无一点长处,又已是阶下死囚。
  可统军大人竟然还要召见小人,那肯定不会是,为了要小人的脑袋。
  您说对不对?”
  哈哈哈……
  孟凉大笑了起来:
  “不愧是上邽第一师爷,难怪县令换了这么多任,而你呢,还在那衙门里坐得好端端的。”
  刘通一笑,突然深深一躬道:
  “孟统军,无论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只要您吩咐,小人愿为统军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你过来。”孟凉道。
  刘通低头走了过去。
  “我听说……”
  孟凉凑到了刘通的耳边,好像是熟人一样:
  “独孤泰让你去峪水引流、给咱城里救旱的事,你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刘通一愕。
  他当然知道,那个所谓的“峪水引流救旱”,其真正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人懂了。”
  刘通似乎明白了,奸笑道:
  “统军运筹帷幄、大功将成,小人必遵统军吩咐,把这‘峪水引流’的事办妥,办成。”
  “真的?”孟凉道。
  “万死不辞。”刘通道。
  “好。”
  孟凉一笑,“要说这座老城啊,也干渴太久了,是时候给它润一润了。
  蒋大人,你说对吗?”
  蒋怀一愕,似乎没听明白:
  “是……统军英明。”
  “你啊你……”
  孟凉指着蒋怀:
  “吴晋和独孤泰他们,究竟是看上你哪一点了,竟然都把你当成了心腹。
  他们这眼,是什么时候瞎的。
  你再看看人家刘通,多能耐啊?”
  “统军过誉了。”刘通笑道。
  “刘师爷,”孟凉也笑着,“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也只对了一半。
  你说,你是个有用的人。
  没错,你是有用。
  可你不是人。”
  刘通一怔。
  “你就是条狗,有用的时候我带着溜溜,哪天没用了……”
  孟凉轻轻一拍,刘通的肩头:
  “那就宰了,烤着吃。”
  刘通觉得肩膀好像被铁锤重重敲了一下,钻心的疼,差点没站住。
  他那张奸笑的脸,一下子挂满了恐惧。
  “瞧你这模样……”
  孟凉粗犷的脸上,又挂上了痞子般的笑:
  “跟你开开玩笑哪刘师爷,还当真啦?
  好啦,如今万事俱备了,就等着好戏上台咯。”
  他看向了帐内,那副巨大的上邽地图。
  帐外,远处。
  赫连英坐在大马上,长枪斜挂在马鞍上。
  军营外,是那一片城墙和高耸的城楼。
  赫连英看着手里,那个洛羽儿送给他的小铁箭头,上面刻着的“平安”两字,若有所思。
  ……
  ……
  偌大的上邽县衙里,枯树成行,一片衰落的景象。
  空荡荡的正堂里,曾谦一个人,坐在了长案的后头。
  大堂的上方,挂着一面“明镜济民”的横匾。横匾下的大屏风上,一只麒麟张牙舞爪的,模样非常诡异。
  曾谦呆呆地看着那只神兽,木然的脸上,有些忽明忽暗的光。
  ……
  ……
  上邽城内,粮仓前,百姓们都排着队。
  沈小玉带着红衣女子和衙役们,把粮食盛出来,倒到百姓们的碗和袋子里。
  拿到粮食的百姓,纷纷向沈小玉鞠躬称谢,不少都流下了眼泪:
  “还是侯家的人好,想着咱们那。”
  “瞧这些个小娘子们,一个个的,可都是观音菩萨下凡。”
  “哎,之前闹事都是那些坏家伙骗的,咱们老百姓,可都是好人啊……”
  粮仓门前,石阶上。
  张陌尘一身黑衣戎装,看着饥饿的百姓们,冷眼如山。
  路边,许多穿着百姓服饰的汉子,双手被反绑着,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
  身后,衙役们手持刀枪,指着这些人:
  “你们这帮狗东西,竟敢煽动乡亲们闹事。这回换张大人来了,看你们还作怪啊?!”
  衙役人群里,贾振远远望了眼张陌尘,眼里升起了一丝异光。
  ……
  ……
  惊狼岭上,山道险峻。
  几百个护院打扮的江湖汉子,推着一辆辆的粮车,往上爬着。
  队伍前头,侯成大声吆喝指挥着。他的举止非常干练,和往常那个低头哈腰的管家相比,完全是两个模样。
  侯良景躺在大轿上,咳嗽着,一脸的病容。
  前方,山腰上。
  那座曾经战火连天的院子,沉寂得就像一头潜伏的野兽,正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
  ……
  上邽城内。
  往日喧闹的街巷,如今冷冷清清的,只有一队队的士兵,枯叶在风中打转。
  洛羽儿走到了官驿的门前。
  一个人头突然伸了出来,差点吓了她一跳。
  是赵寒。
  “是你啊。”
  洛羽儿道:“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你人影了?“
  赵寒道:“我顺道溜了个圈,就回来了。”
  “都什么时候,还去溜圈。
  不对,你是不是又打着溜圈的幌子,去办案子的事了?”
  赵寒正想说话,门里有个人把他拉了进去:
  “寒老弟你终于回来啦。”
  “大胆,羽儿的面吃完了?”门里,赵寒道。
  “快别提了,”门里那个,是姜无惧的声音,“五大碗,看着我这汉子肌就长了,还有那味道,甜得我啊……”
  “大胆你敢这么说,要让某人听到,你就完了。”
  “哎呀东西做得难吃,还不让人说了?
  我还就说了。
  香儿妹她那破手艺,糖都能当成盐来放,这吃得我都要‘舌战群儒’了我……”
  洛羽儿瑟瑟发抖:
  “姜无惧!”
  “咦什么声音那么耳熟?啊香儿妹,你回来了,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啪!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