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乱象如何平息

  黑夜,上邽城郊的小院里。
  小池边的空地上,清冷的玄光,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星空。
  星空下,白衣少女凌若闭着双眼,浑身玄光萦绕。
  她的两膝之间,古木匣子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样。
  不远处,小野猫们躲在石头边,偷偷瞄着。
  头顶,无数的繁星突然一抖,飞速旋转着、往半空的中央聚集而去,汇成了一个极为细小的光点。
  白色,蓝色,紫色……
  光点的颜色不断变幻着,到最后,变成了一种危险的赤红色。
  呼!
  罡风大作!
  光点化作一片赤光、四散而落,就像下了一场血雨。
  红光所到之处,地上的花草树木等等,纷纷枯萎了下去。
  小猫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又不敢逃走,只能呆在原地,小身子瑟瑟发抖。
  眼看着,血雨就要落在它们身上!
  一道白光,忽然闪过。
  血雨、白光,一起灰飞烟灭而去。
  凌若睁开了眼睛。
  四周,小池的水干了,池边的树枯了,一片衰败的景象。
  小猫们还躲在石头后发着抖,身上的毛也都干了,竖了起来。
  刚才的星相术中,星崩垣毁,赤血弥天。
  是天劫。
  真的就是“天劫”。
  凌若思考着。
  这么一个震天动地的化外大劫,竟然马上就要在这个西北偏僻之地,在这座上邽城里发生了?
  是我的星相术还不够精纯,算错了?
  可上一次、这一次,两次星相“周天演算“的结果都是如此,这“星兆”还一次比一次,更加危殆了。
  而且……
  凌若望向了地面。
  地上,那些散落的灰烬,隐隐然,摆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图案。
  这是星相术的余兆,那图案的意思是:
  “乙酉月,甲子日,位在正北。”
  “乙酉月、甲子日”,那就是明日八月十五,“人头鬼案“破案的最后期限。
  而这,也正是“天劫”出世之日。
  “位在正北”,这就是说,天劫出世的地点,将会在正北边的某个地界里。
  凌若的思绪如飞。
  难道会是“那个地方”,天劫,将会在那里出世?
  这次的星相天演,竟然会如此的精准,连日子和方位都现了出来。
  这可是,自己以前所有的演算之中,从未遇到过的景象。
  难道这一次,真的要来了?
  而这就是我此行,所找寻的真正所在吗?
  笃笃……
  夜里,忽然有个什么声音远远地传来,若有若无。
  凌若往院门的方向望了过去。
  院外,黑夜深沉,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一个黑影站在院门前,举起了一只手一样的东西,缓缓地在破旧的木门上敲着。
  一下,两下,三下。
  ……
  ……
  上邽县衙,偌大的书房里满是人。
  宗长岳讲完了最后一句话,余音还在回荡。
  “当前的形势,就是如此严峻。”
  他说,“眼下正是,大家集思广益之时。
  今日,这里没有高低卑贱之分,诸位有何想法与对策,就请畅所欲言。”
  没人做声。
  “那我先来。”
  高石远说,先是孔原作乱,然后又是独孤泰起兵,吐谷浑入侵,百姓们大闹事。
  就这么两个月不到的功夫,一连串的乱象都来了,而且越闹越大。
  而这些事,都是在“恶鬼”出现之后发生的。所以,这些事,肯定和那“人头鬼案”脱不了干系。
  属下记得,宗大人您说过。
  赵兄弟已经知道了,这“恶鬼“背后许多的事了,那今天,能不能给大家伙都说说?
  众人都看着宗长岳。
  宗长岳看了看赵寒。
  高石远说的没错,这“恶鬼”的背后,是那桩十六年前的逼宫往事,还有那些叛将、那块玉印,和玉印背后的重大秘密。
  这些,可都是这个案子里最为机密的事。
  所以之前,除了宗长岳和洛羽儿等极少数的几个人之外,赵寒从未向别人透露过。
  那到了现在的这个时候,该说了么?
  赵寒看了看所有人,那一张张熟悉,又似乎有点陌生的面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恶鬼,很可能是一个在上邽城里,潜藏了十六年的人。”
  赵寒开口了,他把那些往事,那一个个匪夷所思的人和物,都说了出来。
  书房内,一片寂静无声,许多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事情就是这样。”
  赵寒说完往事,又对众人道:
  “眼下这个形势,我们有三件大事要做。
  抓恶鬼,对付吐谷浑军,和安抚闹事的乡亲。
  乍看起来,这第三件‘安抚乡亲’,好像是最小的一件。可在我看来,这反而是眼下最为紧迫的一件。
  因为,当前的上邽城,外有敌国大军压境,内有“恶鬼“作祟未平,正是需要所有人同心同力的时候。
  这时候,如果城里还有百姓在大闹事,那咱们就是自乱阵脚。
  那接下来,和恶鬼和吐谷浑的两场仗,就难打了。
  侯掌柜……”
  赵寒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侯良景:
  “您在上邽素有威望,您看有什么好法子,可以让乡亲们平息怒火,消停下去?”
  狗官,滚出来……
  放粮,抓鬼,放人……
  赵寒说着话,隐隐的百姓吵闹声,从远处的墙外飘了进来。
  侯良景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站起,朝赵寒等众人一个深躬:
  “宗大人,赵法师,侯某有罪啊。
  都是侯某无用,给诸位一次又一次添麻烦,这回乡亲们又闹了起来,侯某实在难辞其咎啊。”
  “侯掌柜,”赵寒道,“您也是被人逼迫的,您不必自责。”
  “赵法师所言极是。”
  宗长岳道:
  “如今乡亲们群情汹涌,把这上邽衙门和城里的几条大道,都围住了。
  如此情形,对我等与吐谷浑的一战,极为不利。
  侯掌柜您刚从乡亲们那边来,想必对他们的想法,非常了解。
  依您之见,眼下此事,该怎么办?”
  侯良景这才小心地说,上邽的乡亲们,一向都是安安分分的。
  只是这几个月来城里连续大乱,大家伙也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了,这才闹了事。
  刚才他被抬到了县衙门外,乡亲们把事情都交代了,这才放了他进来。
  乡亲们说,他们要求达到三件事,才肯平息闹事。
  这第一件,就是要衙门立即放粮赈灾,让他们能吃上饭。
  宗长岳说这是当然。
  这次的旱灾,是上邽乃至整个秦州百年不遇的大旱,赈灾安民,势在必行。
  “可是大人,”高石远道,“吐谷浑大军就要到了,咱们兵力不足,肯定要死守待援了。
  那粮食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要给了百姓,那咱们的弟兄,可就没粮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