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人头妖身
血色的妖光沙幕流转着，诡异而癫狂。
沙幕的外头，忽然有一道青光，渐渐升了起来。
“木行，化生诀，竹破千枝刃！”
袁沐风的一声冷喝，从外面传来。
那道青光化成了一条条光形的竹子，往妖光沙幕的内部，生长而出！
咦！
地底下突然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沙幕爆裂而开，漫天飘散！
众人忍不住都捂住了眼睛。
只有张陌尘站在狂沙之中，岿然不动。
风沙渐渐散去。
袁沐风的身躯出现了，他手上的青光，冉冉而动。
四周，千万颗的沙粒落在地上，变成了焦炭，整个地面好像被烧焦了一样。
“你来得正好。”袁沐风淡然看着张陌尘。
张陌尘瞥了眼满地的血迹，冷冷看着袁沐风：
“你来迟了。”
隆……
前方不远，地面突然陷出了一个大洞。
一个黑乎乎、巨大的物事，缓缓从地底下升了起来。
那是一条足有两层楼高的蛇形物事，通体弯绕黝黑，被无数的妖光沙粒包裹着，那浑身的皮肤，干裂得像一片荒原。
它的头部长着的，不是蛇头，而是一个人头。
那人头披头散发的，两只大灯笼似的血眼，从乱发的缝隙里，照了出来。
噗……
巨蛇一阵呕吐，那几个被吸入地底的汉子，从它的口里吐了出来，掉在地上。
他们的衣裳都在，可全身都变成了一具干尸。
后方，独孤泰的手缓缓一挥，那根滴着血的牙齿，凌空飞出。
巨蛇人头的嘴里，一条舌头似的东西突然弹射出来，卷住那根牙齿，瞬间又收回了蛇口之中。
一阵浓重的呼吸声，顿时响了起来。
每一次的呼吸，四周的空气和黄土，都随着震动。
巨蛇人头的口中，发出了一个诡异的声音，似人又似兽：
渴……
我渴……
没错了，这就是那晚袭击赵寒等人的，鬼子妖胎。
原来，它是一条人头妖蛇。
远处，独孤亮听了那妖蛇的声音，忽然一惊。
他望着妖蛇上那个人头的样子，露出一种极为诡异的表情：
“这东西，它……它难道是……”
独孤泰又掏出了一样东西，正是那本他经常翻看的古旧册子，《道德经》。
对面，袁沐风的身边，一个人影缓缓现了出来。
是那个驼背老仆。
阁楼上，宗长岳远望着下方：
“凌姑娘，赵法师说过，今晚一战，那‘恶鬼’必会现身。
依您之见，这恶鬼，真的就是那独孤泰么？”
凌若没有回答。
“独孤泰与孟凉起兵谋反，”宗长岳道，“还牵起了吐谷浑的大军入侵。
这实乃，我大唐边境的一次大乱。
这一切，究其根源，皆由那桩‘人头鬼案’而起。
宗某身为大唐臣民，又受朝廷钦命，为国为民、都要平此大乱，将那‘恶鬼’捉拿归案。
只可惜宗某所学浅薄，不会化外修行之术。
这‘捉鬼’之事……”
他双手一拱，向凌若做了一礼：
“就劳烦凌姑娘了。”
凌若俯瞰着下方的局势，脸上淡然不波。
几个时辰前，在隘口的院子里，众人商议了今晚大战的计划。
那青衫少年赵寒和众人的对话，此刻，仿佛还在她的耳边。
今晚，这诱敌深入的计策，所有人出战的顺序，还有各种战法的安排，都是赵寒一手谋划的。
而这些谋划，就是用来对付上邽衙役、秦州府兵，和独孤泰的苍狼骑的。
至于，为什么能预知独孤泰暗藏了骑兵，这也是张陌尘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独孤泰的功劳。
而除了这些凡俗军队之外，对于对手阵中的化外修行人物——独孤泰和那个鬼子妖胎，则更加不能忽视。
这方面，赵寒当然要打头阵。
可他必须先去给洛羽儿父亲招魂，否则一旦错过时辰，洛元堂再也无法回魂，甚至有生命危险。
虽然，赵寒肯定会在完成后马上赶回来，可战场上瞬息万变，必须先有备用人选。
所以，根据宗长岳和凌若的推荐，独孤泰和鬼子妖胎，分别先由安师傅和袁沐风负责对付。
而独孤泰还很可能就是“恶鬼”，是曾经布下鬼法大阵的化外高人。
所以凌若自荐，要和安师傅一起对付他。
可赵寒却说，让她先别出手，而是在旁观察着，待机而动。
众人很奇怪，都问为什么。
赵寒只说了一句话：
“独孤泰只是最大的嫌疑人而已，那万一，他不是‘恶鬼’呢？”
众人明白了。
如果“恶鬼”另有其人，而它又在赵寒回来之前突然出现，那凌若去对付独孤泰了，这“恶鬼”谁来对付？
赵寒又说，之前他说过，“招魂法术”是在子时施法的。
可真实施法的时辰，是亥时，比子时还早了一个时辰。
他之所以那么说，就是以防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对手肯定会，以子时作为攻击的时点。
可赵寒他早在亥时就去做法了，施法完成了立即下山，肯定可以赶在子时前回到隘口，和大家合力对敌。
可如今子时已到，独孤泰和鬼子妖胎都现形了，赵寒却还没有出现。
那“招魂之术”的凶险程度，凌若当然清楚。
那个青衫少年，他肯定是碰到了什么大麻烦。
空地上，独孤泰手里的《道德经》缓缓张开，往半空飘了起来。
一页页古老的纸张，带着隐隐的妖光翻动着，就像一条条触角。
独孤泰的背后，幽光升腾而起、凝成了一个奇异的蛇头形状，笼罩着那本古老的册子。
前方，人头妖蛇似乎听到了什么召唤，怪叫一声，整条蛇身都竖了起来。
那个人头上，千万条的散发，像蛛网一样张了开来。
对面，袁沐风手按剑柄、浑身青光涌出，在背后凝成了一棵参天古树的形状。
驼背老仆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缓缓抬起了，枯枝一样的左手。
手心里，放着个生锈了的铜器，好像是只小铜兽。点点的绿光升了起来，把铜兽包裹了进去。
空地的两边，吐谷浑的铁骑、张陌尘的刀剑队、洛羽儿和贾振等人，各路人马的刀枪纷纷举起，闪着血色的寒光。
大战将至。
阁楼上，凌若的手放在了，腰间的古木匣子上。
她俯瞰着独孤泰，余光不停扫视着，空地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恶鬼，无论你是谁，现身吧。
呼！
一阵悸动猛然传来，仿佛来自大地，又像是来自九天苍穹之中。
这是天地间、元气的大震动，没有人能感觉到。
除了凌若。
她一转头，望向了身后深邃的大山，那个黑暗的山顶。
“怎么了，凌姑娘？”宗长岳问。
“宗大人，”凌若道，“眼下我有极为重要之事，必须立即上山。”
宗长岳凝视着少女，他瞬间明白了：
“恶鬼此刻不在这里，而在山顶？“
凌若道，“安师傅的法力高强，又有沐风相助，一时不会有大碍。
请宗大人控住全局，两刻之内，我必定返回。”
“抓拿‘恶鬼’为一等要事，”宗长岳道，“凌姑娘安心前去，此处有我。“
他话还没说完，白衣飘处，凌若的身影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