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贴心

  顺子没想到凌霄会主动给她打电话,邀请她马上过去,“你肯定很忙。但是我一个人真的觉得不太好。所以,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这是一个完全让顺子无法拒绝的要求。她虽然一身疲惫,但还是拒绝了杨丹的挽留她一起吃饭的决定,在路边小店凑合吃了个快餐,就马上开车赶了回去。
  一个木瓜、两个百香果、一个菠萝,当顺子赶到的时候,凌霄正对着这些水果发呆,眼圈红红的。
  看见顺子出现,凌霄擦去了眼泪,“我正打算给自己切点儿水果,他们都说,怀孕了之后,要多出点儿水果,生出来的孩子皮肤会很好。你坐着等一会儿,我把水果切一下。”
  “你坐着,还是我来吧。”顺子挽起了袖子,扶着凌霄在沙发上坐好,这才走进厨房。
  刀和切菜板都已经摆好,
  这里是杨培安生活过的地方。在这里,似乎可能闻到杨培安身上的气息。
  在这里待的每一秒,对顺子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但她却不得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小心地将木光切好,端到了凌霄的面前。
  “为什么不让丹姐留下来陪你?”顺子的声音柔柔的,“一个人待在这里,更容易胡思乱想不是吗?”
  “这是我的家。”凌霄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飘忽不定,她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顺子,“我觉得一个人在这里,可能更舒服。”
  “如果培安还在的话,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痛苦。”顺子将头转到了一旁,她抹去了眼泪,“对不起霄霄,我是来安慰你的,可没想到——”
  “你比我更痛苦对吗?”凌霄的眼神呆呆地看着顺子,“你认识他的时间,比我更长——”
  “怎么会?”顺子摇了摇头,她觉得凌霄有点儿怪怪的,可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或许,迟钝的女人,悲伤的样子跟别人也不一样吧,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年。不过——都已经过去,你得好好保重自己,现在你有孕,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保重。”
  凌霄的神情还是那么茫然。
  “你得找点儿事情,打发一些时间。”顺子的眼睛红红的,“周末的时候,不如去我的工作室帮忙吧。哪怕只是帮我照看那些孩子。”
  “我应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凌霄抚了一下肚子,动作看起来是那么夸张,“我姐姐说,这个孩子,我不能留。”
  凌霄的表情还是那么的迟钝,她看着顺子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令人难以琢磨的光彩。
  顺子愣了一下,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怜悯,很自然地流露出来,“你真的确定——真的确定要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它是我和培安的孩子。”凌霄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坚毅的意味,“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一定要把它生下来——”
  “哪怕毁了你自己的生活,甚至——可能搭上你和孩子的未来?”顺子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你也想要阻止我?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凌霄真的吃惊了,“什么你和丹姐——不应该是鼓励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好歹也算是——好歹也算是给老杨家留下了一点儿香火——”
  这都什么年代了,她怎么还有这样的想法?顺子吃惊地看着她,丹姐说的没有错,凌霄的确是个固执的人,固执起来让人觉得很可怕。
  凌霄起身,慢慢地踱到了窗前。她呆了一会儿,似乎在等着顺子的答案。
  “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而不是这个孩子。”顺子终于出声了,“我想,就算是培安还活着,也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真的还活着。”凌霄叹了口气,她看着顺子的表情,多少带着那么一丝激动,“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可能就没有这个孩子了。”
  顺子一脸惊讶地望着凌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哦,我是说,如果他还活着,孩子的问题,我就不用考虑什么孩子的问题了。”凌霄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苦笑,“不过也有可能,他会跟着那个白雪离开不是吗?那样的话,就算我——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我想让他留下来,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顺子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的确,那才是凌霄的心结,也是她一直都放不开的东西,她想要说点儿什么安慰凌霄,但无论是什么话,她都感觉太虚伪。
  “无论如何,事情都结束了。”顺子只能摇了摇头,“你应该往前看,而不是一直向后看。”
  就在凌霄第二次要进厨房给顺子倒饮料时,顺子再度阻止了她。
  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顺子叹了口气,慢悠悠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转一圈。尽管现在的医学发达了,但还是有风险。霄霄——”
  说到这里,顺子一脸认真地望着凌霄,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你第一个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然后才是孩子。我知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会有多辛苦——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凌霄看着顺子的表情,多少有点儿发呆,像是有疑惑,还有些别的什么——让顺子看不出来的东西。
  不过,原本看起来还有些激动的凌霄,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她们的话题很快转移到了顺子的身上:平时的工作,来往的人,以及自己的住处。
  顺子感觉到了从来都没有过的疲惫,第一次在面对凌霄的时候,有了心慌的感觉。她突然发现,兰溪比自己想象中要宽容。
  但错了就是错了。顺子的心中写满了懊丧,如果她和杨培安只是普通的朋友,或者只是绕了好几个弯的亲戚,那么,她就不会如此纠结,更不会这么痛苦了。
  就在这时,顺子的电话响了,是孔尚言打来的,说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想和她见一面。
  挂上电话,顺子一脸的为难。
  “哦,我没事儿了。”凌霄很快收起了自己的眼泪,她的嘴角多了那么一点儿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既然孔尚言找你,你就赶紧回去吧。我也打算睡个午觉。”
  顺子一脸的疑惑不解,她觉得凌霄实在是太奇怪了。她虽然有些担心,却不得不离开。
  站着窗前,看着顺子开车离开,凌霄慢慢地走进了厨房,她看了看那瓶早已经开了口的饮料,随后,皱着眉头将那东西倒入了水池中。
  随后,戴上了一次性手套,小心地将切水果的刀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