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双面

  对杨培安同事们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线索。
  他的助理眼睛红红的,但看起来却十分干练,一个长相普通,但显然是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的女人。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杨培安的好感,但也一脸认真,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提醒兰溪,他们只是工作上的伙伴。
  像杨培安那样的男人,在娶了一个相貌平凡的女人回家之后,绝对不会对第二个容貌如此平常的女孩再动什么心思。这样的结论似乎很容易得出。
  不过,眼前的女孩显然对杨培安很有好感,像这么冷静的女孩子,绝对不可能为什么人轻易地就哭红了眼睛。
  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利落干脆地回答了兰溪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上周五的时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杨培安的工作也和平常一样,没有跟人发生什么冲突,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在她的口中,杨培安是一个很讲效率,而且做事情绝对不拖泥带水的人,说起这些的时候,她没有掩饰自己对他的钦佩之情。
  “工作和生活,杨经理分得特别的清楚,就算我们公司里有团建的工作,尤其是那些鼓励带着家属一起参加的,他也都是一个人,从来不带夫人一起参加。当时我们还很好奇,后来他说,如果把家人和自己的工作搅和在一起,到时候不仅工作上可能会出问题,就连家庭生活也会一团糟,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二者分开。”女孩子面对兰溪的询问时,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这么说,你没有见过他的——恩,家人?”兰溪继续问道。
  女孩子的神情看起来多少有些疑惑。她似乎想要从兰溪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但终究点了点头,“哦,我倒是见过那么一两个。其中一个曾经在这附近请杨经理一起吃过饭,据说是他的堂姐。看起来很和气,而且据说是一个女强人,看起来很有魅力的一个女人,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也挺好的。另外一位,我们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她出现在公司门口,然后杨经理很快就出去了。我只注意到那是一个个子不高,披着长发的女性。杨经理后来解释说,那是他的家人。哦,我想那位应该就是他太太吧。”
  “你怎么知道那是他太太?”兰溪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女孩似乎有点儿后悔自己话说得太快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是因为她的手上戴着结婚戒指,而且——而且她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虽然她的话说得很含蓄,但杨培安显然有意无意地隐瞒了自己结婚的事实,并且努力不让凌霄跟自己的同事有任何的接触。
  这个男人的态度很耐人寻味。
  “当然了。我们工作之余,有时候也会提到家庭的问题。我想,经理应该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他的性格——”女孩子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继续道,“作为同事来说,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也可以是很好的领导,但如果跟他生活在一起的话,处处都要听从他的指挥,而且他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规划得井井有条,不容有半点儿的差错,我想——那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何止是不愉快?兰溪当然记得杨培安曾经对顺子说过的那些话,那是一个极度霸道的男人,恐怕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不允许出现“不”这个词。
  凌霄对他而言,恐怕只有百依百顺,才能换来他的倾心吧?
  而且,兰溪有一种感觉,在杨培安看起来,凌霄对他的柔顺和服从,都是理所当然的,不需要问为什么,也完全不需要考虑她的感受。
  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男人?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苦笑。虽然眼前的女孩子话说得很含蓄,但显然,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而且很清楚杨培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在工作上他也会这么坚持吗?我是说如果他跟什么人的意见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也会那么霸道吗?”兰溪继续试探地追问道。
  “霸道”这个词,很显然让眼前的女孩子心领神会,她苦笑了一下,“工作上嘛,还会好一些吧。毕竟,这和生活不一样,在没有看到结果之前,很难确定谁的意见是对的。但有时候,——比如工作上真的遇到了什么难题,他会很——霸道。”
  不过女孩子很快就解释道,工作上的霸道,杨培安还是很会拿捏分寸的,他并不是那种直来直去,完全强迫别人接受她的观点,反倒会跟人讲道理、摆事实,然后再坚持自己的看法。所以,这种人,在工作之中一般被人认为很有原则。
  杨培安在与客户之间相处时,显然也是个懂得拿捏分寸的人,他从来不会将私人感情牵扯到工作中去,曾经有几个女客户向他表示过好感,但他却处理得很好。
  在提到这些的时候,女孩子的眼中多了一丝佩服,“我觉得几乎都可以列入教科书了,完全不伤害任何人的感情,但是又不会给自己惹来任何麻烦。她们和杨经理处得跟朋友一样,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尴尬。这一点儿,只能说杨经理的确是个情商很高的人。”
  至于生活中他是不是和别的女孩之间有牵扯,女孩摇了摇头,她只是说,那不是她应该关心的问题。
  “你听他提起过一个——哦,一个叫顺子的女孩子吗?一位美术老师。”兰溪试探地提起了这个名字。
  正如她猜想的一样,这个名字让眼前女孩的脸色变了,她闭紧了双唇,紧张地看着兰溪。
  兰溪叹了口气,“我们是在查案,所以,不可能避免地会问到这些问题。不管你知道什么,都要全部说出来。”
  “经理曾经提到过她的名字,”那女孩舔了几下嘴唇,一脸紧张道,“经理从不会提到什么陌生的女孩子,我想,她应该是跟经理一家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吧。”
  不只是那么简单,杨培安的桌上,还摆着一张顺子替他画的自画像,下面还有顺子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