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欲语还休

  现场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样的结果出乎一部人的意料之外，包括也信心十足的林倩。她瞪大了眼睛，仔细地扫视了一下现场的人，眼睛里面写满了惊讶。
  林润夏的嘴唇动了几下，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之前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好好地欣赏一下自己功绩的兰溪，在感受到这种萧杀的气氛后，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真的闯祸了，而且还闯了大祸。她恨不得马上给自己两巴掌，这里的人，个个头上可都顶着金元宝，卖弄自己的本事吧，这下可好，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这下被自己亲自赶走了。
  一声像是来自地狱的叹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洪磊的身上，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东西。
  他的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发出声音，重复了几次之后，兰溪才听他，“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张晓芙——她真的是因为看到了警察，所以心虚之下，才会跳楼？她是自杀？真的是自杀？这个结论没有错？”
  一部分，尤其并不知前的年轻人，几乎都石化了，那个发出声音的人，居然会是洪磊？青润集团的首席律师？
  而在现场还能保持表情平静的，除了林润华等几位年长的人之外，另外一个是洪磊的妻子辛欣然，她的表情同样难看，但是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洪磊。
  “你怎么知道他会在现场？青青她不可能跟你提到那么小的细节吧？毕竟，每年的聚餐，都会有人参加不了。”林润华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了兰溪，这丫头的确太让她意外了，如果不是知道那是一件悬了多年的谜题，他一定会猜是韩青放水了，提前把谜底告诉了兰溪。
  这丫头，难道真的有火眼金睛？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最重要的是，他也想知道兰溪的谜底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将目光转向了洪磊，想要问什么，却终于只是一声叹息。
  洪磊的脸色苍白，淡淡一笑道，“欣然说的那起事件自然是真的，我的妻子，准确地说，是我的亡妻。她的确和张晓芙是朋友，而且是那种可以带回家一起聊天、喝茶的朋友。无论从哪个标准上来说，她们两个应该都称得上是好朋友了。我在我们家的确见到过她，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巧合。”
  大家看他的眼光都是怪怪的，毕竟，那是一起事件，还是案件，别人都无法下结论，只是两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葬送了，自然人会让大家感觉有些怪怪的。
  “早晚真相都会被揭开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下，而且还是被一个小姑娘解开了，这届年轻人，还真是很厉害。”洪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苦笑，他看了一眼辛欣然，“其实，这也是你一直都想要知道的答案不是吗？”
  辛欣然没有答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不是吗？兰溪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赢了，但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将真相摆在这了。不会真的又闯祸了吧？
  她眨了几下眼睛，如果可以偷偷溜走的话，她一定会毫不迟疑地马上从这里消失，再不看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只可惜，她是逃不了的，只能乖乖地站在那里，努力想象自己是一尊雕像——得罪谁不好，为什么要得罪那位大律师？
  哼，好好的黄金梦要报销了吧？而且还是自己亲手毁掉的。兰溪的心里忍不住一阵子哀嚎。既然已经看到了那两个人的不正常，为什么不马上停止？
  “就算是不说，这里的人也都清楚不是吗？”洪磊的声音十分平静，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的确，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有些东西，是永远都不会被人忘记的。张晓芙都有人记着，那么我的亡妻，更不应该被人忘记。”
  洪磊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在那之前，他和张晓芙的交往并不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家里偶尔遇到她几次之后，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她是林润华的同事，只是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总有点儿怪怪的。
  “那晚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也不想再问，那天晚上——盘子、杯子还有碗，都是我们结婚的时候，她的朋友送的。那晚的她，看起来很美。只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会是我们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洪磊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哀伤，“没想到，在别人的口中，居然会变成了那样。换了谁，在看到自己的妻子突然倒下的时候，都不可能那么从容吧？”
  “三人成虎，传言就是这样，口耳相传，自然会加上许多自己想象的东西。”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苦笑。
  “我不想诋毁张晓芙，她已经不在人世，只是——我想作为一个男人，我是有责任的，如果当时我把话说清楚，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了。”他叹了一口气，“我想，当年法医提交的报告，应该能证明我是清白的，只是那晚——就在我的妻子被拉去医院的那天晚上，我同样接到了张晓芙的电话，她一个劲儿的追问我妻子的情况，反倒不关心我妻子的死活。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我真的认为那可能不是真的。”
  兰溪没有答话，那就是事实不是吗？
  而且，如果现在可以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自己脑子看起来真的短路了，出师不利，居然先把律师给得罪了！
  “谢谢你，兰溪！无论如何，你算是解开了我心中的谜团。”洪磊突然朝着兰溪伸出了手。
  这是友谊的握手吗？兰溪努力想让自己摆出更可爱的笑容，虽然她感觉自己的胃里像是刚刚喝过苦瓜汁一样。
  辛欣然也跟着拍了一下兰溪的肩膀，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兰溪愣了一下，随后客气地跟洪磊捂了一下手。
  宴会还在继续。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辛欣然靠在了洪磊的身上，她的眼中，似乎又多了一些什么东西。而洪磊，原本那种看不出来的隔膜，像是突然之间消失了。两个人的关系，比之前多了那么一丝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