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丁佳的噩梦

  梦里的她,又开起了那辆车。黑色的大众车,她一向觉得那车看起来太老气了,可是老爸却执意给了她那辆车,还一再地提醒她,如果她真的不喜欢,可以换一辆沃尔沃——老爸还再三地提醒她说,一般低调有涵养的知识分子,都喜欢那个车。可她需要低调吗?老爸几乎已经将她宠到天上去了,提起她的名字,还几个不知道的?
  车子开得很慢很慢,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规范而又标准的。这可是请了一位有二十多年开车经验的老师傅一把手慢慢调教出来的,她还记得,在她可以自己开车上路的那天,那位师傅几乎是带着几分羡慕地跟她说,如果他当初有一小半丁总对丁佳那么上心的程度,那自己的孩子绝对不可能那么没出息的。
  丁佳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在那位师傅带她不久,就不停跟自己抱怨,自己家也是个女儿,可惜了自己的家业,居然要给一个外姓的人。现在莫名其妙地提到这些,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她当时曾经背地里嘲笑过那位师傅,都已经到了21世纪了,他居然还有自己家有个皇位要继承的思想,可真是太落伍了。
  但那位师傅也的确是一个有板有眼的人。丁佳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在梦里,她的第一次意识到,那位师傅是一位很负责的人,他不仅仅只是教会了丁佳怎么开车,更重要的是教会了她许多面对紧急情况是采取的措施。在对机械的操控中,丁佳觉得自己比一般的女孩子做得要好。
  梦里的她还在不停地踩着油门,她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失控?为什么会失控?丁佳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不是吗?为什么突然就失控了呢?她多少有些迷糊,天哪,她真的想起来了。是的,她踩了刹车,她很确定自己真的踩了刹车,可是无论如何她怎么拼命的踩,车子还是拼命地往前开,而且速度完全没有慢下来的迹象。
  丁佳感觉自己在拼命地挣扎,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随后,她只是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红。
  无边的黑暗,丁佳长吸了一口气,她感觉周围都是黑暗,而她全身像是在碎玻璃上面滚过一样疼痛!瞬间又像是跌到了火坑里,满身都是火,烧得她感觉身上的皮肤都快要裂开了。丁佳的身子不停地扭动着想要蜷曲起来,可那种剧烈的疼痛更明显了,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呻吟出了声,接着,身上就冒出了一声热汗,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对着的还是那个满眼白色的病房。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或许,是梦里面发生的事情还是不真实的吧?
  睡得迷迷糊糊的保姆,急忙给她打开了镇疼泵。她一脸歉意地看着丁佳,但很显然,她知道此刻的丁佳,裹得像是棕子一样,根本就没可能开口为难她。
  疼痛逐渐平静了下去,凌晨1点半,这是保姆说出的时间。随后,她又在房子一角的沙发那边倒了下去。
  丁佳开始认真地思索所有的事情。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她想不起来,但第一个跳入她脑海里的却是莫南。那张好看的脸,还有他曾经在自己的面前说过的那些话,不是甜言蜜语,没有海誓山盟,但是她的心,却已经完全都在他的身上了。
  可为什么最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丁佳实在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总会有那么奇怪的感觉?不只是自己怪怪的,就连见到莫南的时候,感觉他也是怪怪的。他是在担心什么吗?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奇怪的表现?
  这一点儿丁佳想不明白,她是一个活得很任性的人,或者说,在老丁的宠爱下,她活得简直不要太任性了,但在另外一方面,她虽然不再是个小女孩了,可内心还是跟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一样,只是想要找一个最爱的人,跟他恩恩爱爱地过完一辈子。莫南——的确是那种会让人很安心的男孩子不是吗?
  是因为自己这张脸吗?丁佳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她的脸是真的毁了。而毁她的,恰好是不久之前摆在车子里的摆件,听说那是有助于她的桃花运的。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当车子完全失控的时候,那些东西全都成了杀人的利器。
  后悔还有什么用?丁佳抱有的唯一希望,那就是收着医术的发达,应该可以做到不在自己的脸上留疤,毕竟名医那么多,她完全不用太过悲观。
  那莫南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毁容?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父母对他的态度?其实那天晚上——是的。那天晚暗,他们的确发生了一场争吵不是吗?丁佳感觉自己的头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疼了起来,她看到了失控的自己,还有莫南那张生气时完全阴沉,却一言不发的模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是的,他的眼神,他那样的眼神,是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就算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她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阴沉的目光。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丁佳皱了下眉头,虽然就连皱眉这样的动作,都会让她感觉脸上的肉在抽搐着疼,但是她还是忍着。
  感情从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吗?其实每一次面对莫南的时候,她总是有些心虚的,也就是因为这个,每一次她总是想要加倍地对莫南好。
  但两个人之间好像一直都少了点儿什么。这让丁佳多少有些不安,尤其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除了仪器偶尔发出的声音之外。这也让丁佳有更多的时间回忆和莫南在一起的点滴,而有些东西,似乎她一时间还想不起来。
  莫南说,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的阻力太大了。从他知道她是丁佳的那天起,就决定只是当她生活中的一个过客。他爱丁佳,这一点儿他自己很肯定。在说这些的时候,他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随后,他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