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追踪

  很难想象在高楼大厦之中,据然还有这么一片幽静的小院子,周围的参天大树,将这里隔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果然是富贵人家。兰溪不由得轻叹,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么大一座可以完全称为奢侈品的院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花园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就在花丛中忙碌着,长衣长裤,头上还戴着一顶遮阳帽。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兰溪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位叱咤风云人物的女儿。她看起来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
  “你们是为了他来找我的。我早就该想到这一天的。其实,不过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不愿意见你,你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摘下了手套,放下了手中的铲子,她看了看兰溪,客气地递给了她一个小板凳。
  的确如此,如果不是孙局长的安排,只怕也不会有次的会面。想要彻底地了解郑峰,恐怕眼前的女人能给出更多的资料。
  眼前的女人似乎一直都在等着这样倾诉的机会,她甚至还给兰溪递上了一瓶水。“你也是女人,应该明白,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不会再去考虑什么后果。的确,我跟他在法律上已经不再是夫妻,甚至在某些人的眼中,我跟他的生活,从来都不曾有过交叉,可是在我的心里,我和他,这辈子都不会分开的,我爱他,从来都没有像爱他那样爱过别人——许多比他条件更优秀的人。我从来不考虑离开他!结发为夫妻,这辈子我都是他的人,他也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他从我的手里抢走。”
  “那样一个男人,真的值得吗?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兰溪有些心疼,爱情是盲目的,她已经不止一次地亲眼看见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可却没有哪个女人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疯狂。
  女人抬眼看了看兰溪,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嘴角多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你是说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吗?那又怎么样?那些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已。我说过了,我爱他,他就是我的生命,也是我存在的意义。至于在他的眼中我到底是个什么样人,或者说在他眼里我也只是他向上爬的工具,那都不重要。无论他想留在我身边还是将我抛弃,我都不在乎。”
  又是一个中了魔的女人?还是说,在某个时刻,郑峰利用某种手段,给眼前的女人使用了催眠术?
  “他只是生病了。”一滴眼泪从她的腮边滑落,低声叹道,“其实他没有生病的时候,我们两个的日子过得很幸福,他需要我这样的女人替他谋划将来,打理好他的生活,还要把他照顾得好好的。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快乐。其实,如果当时我能对他更好一点儿,事情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是吗?他只是——只是受了刺激,你知道,从小在那样不幸的家庭里长大,心里出现问题,也是很正常的。那不是他的责任。”
  兰溪怒了!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可内心的怒火却烧了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可是几天活生生的人命,都毁了在他的手里?难道在你的心里,那几条人命什么都不算吗?大姐,你的想法真是太冷血了,刀没割你身上的肉,你就不觉得疼是吗?如果那些死了的人,是你的亲人呢?”
  “那是他们命该如此。”女人的态度平静可怕,她抬眼望着兰溪,就好像是在讨论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事实上,那些女人都该死不是吗?他只是替这个社会除去那些垃圾而已。而他,也一直都在努力想要挣脱那样的生活,你不明白他的痛苦。”
  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兰溪感觉自己的心在发抖,郑峰到底对眼前的女人下了什么咒语,居然会让她说出这么冷血的话?还是说,爱情真的会让人盲目,居然能让她如此疯狂?
  “看你的表情,应该觉得我一定是疯了,要不就是走火入魔了。”那个女人抬眼看了看兰溪,她淡定地摇了摇头,一脸诚恳道,“他是将自己摆在第一位,事业摆在第二位的男人。他的心是冷的,血是热的!小姑娘,其实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那些漂亮但又十分愚蠢的女人,在他看起来只不过是实现自己计划的工具而已,包括我在内。我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可怕,但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爱他。”
  说到这里,女人往上掀了一下自己的袖子,露出了两条胳膊,上面的新旧伤痕交织在一起,白的、紫的、红的疤痕层层叠叠,有的轻轻一碰依然会出血,令人触目惊心。她看着兰溪,面无表情地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放纵自己的感情,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想念他的心。所以每当我想他想到发疯的时候,就会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一道伤痕。每条胳膊上是三十六道疤,我想,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可以不再想他了。”
  说到这里,那个女人顿了一下,突然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兰溪,“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兰溪,其实你也是唯一一个他曾经在我面前提到过的女孩子。他说过,你天生就是他的对手,我觉得换一句话说,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的生活可能还在继续。”
  “你一点儿都不后悔?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这么做,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吗?甚至,我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确定他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兰溪轻叹了口气,眼前的女人,真的无可救药了,到了现在,居然还在幻想他们的生活还能继续。
  女人突然笑了,看起来笑容很是凄凉,“你想让我替他对那些死去的人说抱歉吗?恐怕我是做不了,如果她们不是心底就存有阴暗的想法,又怎么会被他利用?最可笑的是,最起码警察还会还他们公道,那我呢?谁又该对我的人生负责?谁又该对我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