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莫大服软天门刚烈

  林平之浑浑噩噩,整个人突然之间就开始恍恍惚惚了,在他的眼里只剩下小师妹一个点,对其他任何事物都已是感知不到了。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却让他一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人,此时嵩山之上似乎只有岳灵珊一人!
  林平之跟着那个一袭绿裙的师姐,眼中竟然只看到她鬓角的那朵红花。此时他只记得,师姐那鬓角的红花,是自己刚才出门看到的一朵野花,自己认为十分漂亮,采摘下来,送于师姐的。
  那个时候刚吃过早饭不久,大家还被师父聚在一起,听着师父师娘二人的训话,似乎就是为了今日五岳剑派并派之事。师父师娘当时到底讲的是什么?林平之突然之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自己把这朵红花拿给岳灵珊时,师姐脸上一红,竟然有些娇羞之色。是自己亲手把这朵红花别在师姐鬓角上的,这朵红花,是那么的漂亮。当时自己认为,也只有师姐才配得上拥有这种颜色……
  突然林平之感觉到自己手中一暖,他顺手就握住了这个温暖的东西,想把“它”拉入到自己怀中,他怕失去一切温暖的东西。耳边突然传来岳灵珊的声音:“小林子,你在干什么啊?赶快给我坐下!”
  林平之才从浑浑噩噩中苏醒过来,他发觉众人都已坐在地下,包括恩师岳不群,和师娘宁中则,都已在自己不远处席地而坐。而自己却把岳灵珊的小手紧紧握住,还一个劲儿的往怀里拉……
  此时华山派众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而师姐岳灵珊的脸上更是一片绯红,自己赶忙松开师姐的手,也坐了下来。然后就听来师兄师姐们的笑声,因为只有自己是面向师姐坐的,而众人却坐的方向一致,都是面向南方。
  林平之分明看到师娘和师父眼中的不快之色,他赶忙调整一下自己坐姿的方向,同样是面南背北。但是手却又抓住了师姐的玉手,生怕自己松开后,师姐就真的离他而去似的……
  林平之此时才看到,自己面前竟然有一个大台子,而台子前面,离高台顶部还有数步处,嵩山派左盟主左冷禅,正在台前讲话,他到底讲的什么内容,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听到!
  林平之此时才回过神来,而左冷禅的话,却清晰的传入到自己的耳中……“想我五岳剑派向来同气连枝,百余年来携手结盟,早便亲如同一家。兄弟我为五派盟主,亦已经历多年。
  只是近年来武林之中出了不少大事,兄弟与五岳剑派的前辈师兄们商量,均觉若非联成一派,统一号令,则来日大难,只怕不易抵挡!”左冷禅的话语铿锵有力,声声传入到林平之耳中,却是清晰的很呢。
  忽听得台下有人冷冷地说道:“不知左盟主和哪一派的前辈师兄们商量过了?怎地我莫某人不知其事?”说话的正是衡山派掌门人莫大先生。他此言一出,显然是衡山派不赞成合并之事了。
  再看左冷禅脸色一沉,说道:“兄弟适才说道,武林中出了不少大事,五派非合而为一不可,其中一件大事,便是咱们五派中人,自相残杀戕害,不顾同盟义气。
  莫大先生,我嵩山派弟子‘大嵩阳手’费彬费师弟,在衡山城外丧命。有人亲眼目睹,说是你莫大先生下的毒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我们真的需要求证一番吗?”
  此时台下数千道目光,都集中于莫大先生的脸上,莫大先生却神色自若,没有一丝变化。他摇着头说道:“并无其事!谅莫某这一点儿微末道行,怎杀得了嵩山派的‘大嵩阳手’?”
  左冷禅冷笑道:“若是正大光明的单打独斗,莫大先生原未必能杀得了我费师弟,但如忽施暗算,以衡山派这等百变千幻的剑招,再强的高手也难免着了道儿。
  我们细查过费师弟尸身上伤痕,创口是给人捣得稀烂了,可是落剑的部位却改不了啊,那不是欲盖弥彰吗?想我五岳剑派合而为一,是我五派立派以来最大的大事。
  莫大先生,你我均是一派之主,当知大事为重,私怨为轻。只要于我五派有利之事,个人的恩怨也只好搁在一旁了!
  莫兄,这件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费师弟是我师弟,等我五派合并之后,莫兄和我也是师兄弟了。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又何必再逞凶弑杀,多造冤孽呢?”
  林平之明白,左冷禅的意思显是说,倘若莫大先生赞同并派之举,那么杀死费彬之事便可一笔勾销了,否则自是非清算不可。这就是他口中的大事为重,私怨为轻了吧!
  只见左冷禅双目瞪视着莫大先生,咄咄逼人的问道:“莫兄,你说这道理是不是呢?”
  莫大先生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却再也没有分辨,一幅不置可否的模样。而衡山派众人之中,那“金眼雕”鲁连荣正摩拳擦掌的拭目以待,他就是在等着左冷禅再加一把柴,自己就要冲出来指认莫大先生了……
  左冷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南岳衡山派于并派之议是无异议了。东岳泰山派天门道兄,贵派的意思如何啊?”
  天门道人站起身来,声若洪钟地说道:“泰山派自祖师爷东灵道长创派以来,已三百余年。贫道无德无能,不能发扬光大泰山一派,可是这三百多年的基业,却说什么也不能自贫道手中断绝。这并派之议,我是万万不能从命的。”
  泰山派中一名白须道人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天门师侄这话就不对了。泰山一派,四代共有四百余众,可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的私心,阻挠了有利于全派的大业。”
  林平之见这白须道人已是老态龙钟,身体干瘦,说话中气却十分充沛。他与各派之人交集不多,自然不认识这位老道。但是林平之不认识,自然旁人有人识得他的。便有人低声相议道:“他是玉玑子,是天门道人的师叔。”
  天门道人脸色本就红润,听得玉玑子这么说话,更加涨得满脸通红了。他大声说道:“师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师侄自从执掌泰山门户以来,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本派的声誉基业着想?我反对五派合并,正是为了保存泰山一派,那又有什么私心了?”
  玉玑子说道:“五派合并,能让五岳派声势大盛,五岳派门下弟子,哪一个不跟着沾光了?只是师侄你这掌门人之位却是做不成了。”
  天门道人怒气更盛,大声说道:“我这掌门人,做不做得又有什么干系?只是泰山一派,说什么也不能在我手中给人吞并了去!”
  玉玑子说道:“你嘴上说得漂亮,心中却就是放不下这掌门人的名声与地位,才会如此意气用事!”
  天门道人怒道:“你真当我是如此私心了?”只见他一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柄黑黝黝的铁铸短剑,大声说道:“从此刻起,我这掌门人是不做了。你要做,你就做去!”
  林平之见这柄短剑貌不惊人,但五岳剑派中年纪较长者,都知道这是泰山派创派祖师东灵道人的遗物,近三百年来代代相传,已成为泰山派掌门人的信物。
  玉玑子逼上几步,冷笑着说道:“你倒真的舍得吗?”
  天门道人怒道:“为什么舍不得?”
  玉玑子说道:“既是如此,那就给我吧!”
  说着话,只见他右手疾探,已抓住了天门道人手中的铁剑。天门道人全没料到他竟会真的取剑,一怔之下,铁剑已被玉玑子夺了过去。他不及细想,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剑。
  玉玑子飞身退开,两条青影晃处,两名老道仗剑齐上,拦在天门道人面前,齐声喝道:“天门,你以下犯上,忘了本门戒条么?”
  天门道人认出这二人,正是玉磬子、玉音子两位师叔。他气得全身发抖,叫道:“二位师叔,你们可亲眼瞧见了,玉玑……玉玑师叔刚才干什么来了!”
  玉音子却道:“我们确是亲眼瞧见了。你已把本派掌门人之位,传给了玉玑师兄,退位让贤,那也是好得很啊。
  玉磬子道:“玉玑师兄既是你师叔,眼下又是本派掌门人,你仗剑行凶,对他无礼,这是欺师灭祖、犯上作乱的大罪!”
  天门道人眼见两位师叔无理偏袒,反而指责自己的不是,怒不可遏,大声说道:“我只是一时的气话,本派掌门人之位,岂能如此草草……草草传授,我就算要让人了,他……他妈的,我也决不能传给玉玑!”
  玉音子喝道:“你能说出这种话来,原也配不上再当这掌门人了!”
  泰山派中一百几十人齐叫:“旧掌门退位,新掌门接位!旧掌门退位,新掌门接位!”
  天门道人是泰山派的长门弟子,他这一门声势本来最盛,但他五六个师叔暗中联手,突然同时与他作对,泰山派来到嵩山的二百来人中,倒有一百六十余人和他敌对。
  玉玑子高高举起铁剑说道:“这是东灵祖师爷的神兵。祖师爷遗言:‘见此铁剑,如见东灵’。咱们该不该听祖师爷的遗训?”
  一百多名道人大声呼道:“掌门人说得对!”
  又有人叫道:“逆徒天门犯上作乱,不守门规,该当擒下发落!”
  林平之见了这般情势,自然猜到这一切均是左冷禅暗中布置的局面。只是天门道人性子暴躁,受不起激,三言两语间,便落入了敌人布下的剧中。此时敌方声势大盛,天门道长又缺乏应变之才。徒然暴跳如雷,却也是一筹莫展,图纸奈何!
  林平之转头看向华山派人群之中,见师父负手而立,脸上全无动静,竟然是一点没有惊诧之色。难道他早就知道此事?不会是恩师也参与其中了吧?林平之决定静观其变,再也不敢妄加猜疑。
  玉玑子左手挥了几下,泰山派的一百六十余名道人突然散开,拔出长剑,将其余五十多名道人围在核心,被围的自然都是天门座下的门徒了。
  天门道人怒吼:“你们真要打?那就来拚个你死我活吧。”
  玉玑子朗声说道:“天门你听着,泰山派掌门人有令,叫你弃剑降服,你服不服东灵祖师爷的铁剑遗训?”
  天门道人怒道:“呸,谁说你是本派的掌门人了?”
  玉玑子叫道:“天门座下诸弟子,此事与你们无干,大家抛下兵刃,过来归顺,那便概不追究,否则严惩不贷。”
  天门道人道:“你们暗中捣鬼,都给左冷禅收买了。哼哼!要杀我可以,要我答应归降嵩山,那是万万不能!”
  玉玑子道:“你们不服掌门人的铁剑号令,小心顷刻间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天门道人道:“忠于泰山派的弟子们,今日咱们死战到底,血溅嵩山。”
  站在他身周的群弟子齐声呼道:“死战到底,决不投降!”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脸上显现出坚毅之色。
  玉玑子若挥众围攻,一时之间未必能将他们尽数杀了。封禅台旁聚集了数千位英雄好汉,少林派方证大师、武当派冲虚道人这些前辈高人,也决不能让他们以众欺寡,干这屠杀同门的惨事。
  玉玑子、玉磬子、玉音子等数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们暗想,左盟主,你答应下来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啊?总不能让我们亲手杀了天门道人啊?
  忽听得左侧远处有人懒洋洋地说道:“老子走遍天下,英雄好汉见得多了,然而说过了话立刻就赖的狗熊,倒是少见。
  你明明已把掌门人让了给人家,难道说过的话便是放屁?天门道人,你名字中这个‘天’字,只怕要得改上一改了,改成个‘屁’字,那才相称!”
  林平之举目望去,才看清了人群中那人的模样……
  预知这说话之人乃是何人?他到底意欲何为?天门道人能否重夺回掌门人之位?嵩山顶上五岳剑派并派之事能否成行?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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