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故人之女
云遮雾绕,仿若一片人间仙境。
山前是错落有致的宫殿,人影闪烁,山后却是一片静谧祥和。
大概有上千年了吧?这本不起眼的小小孤鸿派,却成为了堪比天宗和少林的又一片庞然大物。
只不过孤鸿派一直隐于世外,少有人在世俗走动。
封山千年,却又始终香火不息,这是一种何等的底蕴?
人影悄无声音的推开老旧的柴门,门匾之上,七玄居三个大字带着岁月的沉淀与斑驳,记载着往日的种种。
晚风吹拂,庭院之外的树下,两位女子正一人坐在一颗已经长了千年的红果树上尝着那足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酸甜红果。
“人老成怪,树老成精,这两颗老家伙,居然也能长出些许灵性,这我是没想到的。”
“不错不错,还是这个味道,要不要带走哦,就怕爹不同意。”
夏盈和春桃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打破了这宁静的夜色。
月华如水,田七走进熟悉的院落当中,些许浮躁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下来。
物是人非之感,从未如此的清晰,推门走进堂屋,一切摆设似乎和原先一模一样,整个房间全都一尘不染。
老旧的木质家具之上,有长年被摸索形成的包浆,透露着时间凝固的结晶。
桌子上,有打开的一册画本,还有半盏昏黄的油灯,有些许清冷的茶水,和半碟桂花糕,白瓷茶杯半满,隐约能见到一抹唇印。
田七哑然失笑,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经阿梨坐在此间托着脑袋看本子的样子。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气息虚浮,但是语气中却带着极为不满之意。
田七没有回身,反倒是很平静的坐下,女子的声音有些许的薄怒。
此地乃孤鸿派的禁地,祖师的旧居,此人是谁,又如何感如此亵渎此地?
田七抬头,明亮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囧囧有神的明光。
轻笑道:“张菁华是你什么人?”
眼前的女子眉眼之间有故人之色,田七并不难猜出此人的身份。
女子脸色一变,一时间却有些惊疑不定,她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移到了西侧墙壁上,那里挂着几幅画像。
让她惊讶的是,面前的这位男子,和画像之上男子似乎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别。
“你是……”
女子的声音颤抖,袖口不自觉地微微抖动,她看着只有三四十岁的妇人模样,但是些许华发已经深藏其间。
“是我,张菁华是你的母亲?”
田七淡然一笑,女子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慌忙的看向身侧,很快便又局促起来,想了想,默默的跪在了田七的身前。
“弟子张梓兰,拜见……拜见祖师爷。”
张梓兰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荒唐之感,但是目光看向头顶,却又有了些许失神。
祖师爷?田七微微一笑,摸了摸鼻子,转而轻轻拿起了桂花糕。
味道偏淡,阿梨喜欢吃甜一些的。
“起来吧。”
田七挥手,张梓兰像是被一缕清风拂过,老旧的身躯之中,沉沉的暮气转瞬间烟消云散。
张梓兰心中惊讶,感叹于田七手段的神异,也感慨自身已到迟暮之年,却还能有如此造化。
做于田七的身前,张梓兰仿佛回到了年幼时待在母亲身边一样,有一股淡淡的温暖。
“张菁华是我的祖母,已经过世五百年了。”
过世?田七有些惊讶,在他飞升之后的三百年到五百年的时间里,两界通道已然开启,可自由破碎虚空。
孤鸿派传承直通归元,何来不能破碎之说?
“五百年前,我成为此界界主,二十四界回归,通道关闭,白染突破,到如今两界通道已经再度封闭五百年了,爹。”
“据我所知,总共有不到十人破碎虚空,但是这些人却没有走两界通道降临真武的。”
田子欢走进来,顺顺利利的从床下摸出了一个铁箱子,里面全部是昔日她想看却不能看的话本。
张梓兰转身,只看到一道虚影在房间之中来回走动,一扭头,身边的多了两位气息飘渺不定的女子。
两人看上去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一点都不显老。
田子欢心满意足的摸索着铁箱子,正要打开,弥补童年的遗憾,回味逝去的青春。
田七不动声色的将其收起,不自然的摸了摸袖口。
田子欢有些不服,但是看到田七的目光之后,也只能作罢。
“无趣。”
田子欢翻着白眼,转而兴致勃勃的看向眼前张梓兰。
“张顾棠是你的母亲?她人呢?”
张梓兰眼眶一红,有些心酸,“祖母坐化之后,又过了三百年,母亲也坐化了。”
夏盈摇了摇头,“你这一身雄浑的真气,少说也有千年功力,明明已经是能破碎虚空,却迟迟停留在此界,又是为何!”
张梓兰摇头苦笑,“祖母将功力传给了母亲,母亲走之前又传给我,交代我守好孤鸿,如今已经有四百年了。”
“不应该啊,张菁华资质上佳,我观你资质上佳,就算张菁华蹦能破碎,你的母亲那个小家伙我是见过的,资质也是绝顶,如何不能破碎虚空?就算两界通道封闭,但是元气已经恢复,入真武应该不是难事。”
夏盈依稀记得喜欢在前殿大殿之中骑着孤鸿雕像的小女孩,她曾经说长大了要骑着这东西飞到天上去。
张梓兰眼神有些许落寞,田七却制止了夏盈的继续盘问。
这红尘之中并非所有人都追寻着武道巅峰,红尘滚滚,牵绊人心,于天地而言,百年千年万年其实并无差别。
“可曾是有放心不下的事情?”
田七出声问道,张梓兰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孤鸿已经两百年没有破碎三境的强者,唐宁祖师和素衣祖师破碎之后,孤鸿派遭受到过一次危机,险些断代,四百年了,我不知道离开之后……”
张梓兰没有说,但是三人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江湖风云百年之间就是烟消云散,门派的薪火传承好像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
这种烙印在骨子里的坚守最终化为了信念,是这样的让人动容。
田子欢沉默,夏盈则是少见的闭嘴,没有评价什么。
田七长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情,只觉岁月之下,有些东西被埋没了,但是一些格外珍贵的,却又是如此的耀眼与明亮。
情之一道,当真是变化莫测,令人琢磨不定,田七的周身流淌起别样的气息。
夏盈轻咦了一声,一挥手,提着田子欢和张梓兰悄悄退出了房间之中。
真是无语了,这地方是有什么加成?怎么好端端的就顿悟了?
心神道,可不好走啊!我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