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控制

  满堂哗然中,昌燎双肩往下耷拉,换上一副轻松姿态,余光却如紧追猎物的恶犬,飞快掠过课室内学子们的脸,重点观察了风雅、青木、黄粱、施夷等高名次灵觉者的反应,紧接着又看向了曲傅骄。
  如此一圈后,见他们惊讶有余,崇敬不足,他才放下心来,将目光完全落到了席欢颜身上。
  这人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风头吗?
  可惜事发突然,他没做准备,否则这堂课就是她光环破碎的初始。
  他摸到腰间的洞世签,想了想又放下了手,深觉临时找人为难东君,容易暴露自己对东君的敌意,不妥。
  席欢颜已经站在最前方的书案后,面朝众人,顺手摆正了案上的白纸,用镇尺压住。
  一众学子突然发现她手里没有书。
  通用语讲席也不是丧良心的人,反怪自己临时将人推到台上,忘了让她回舍拿书本。
  他举起手里的黑封面书册,“来来来,我的教案在这里。”
  “谢讲席好意,但不必。”
  好大的口气!
  再娴熟的讲席也会在手边放本教案,讲课时偶尔翻上几番,以免错漏,她竟想空手讲课?
  要不是他临时决定让她讲课,还以为她早有准备呢!
  讲席尚感惊讶,学生们更觉儿戏。
  完了完了,东君要是现场出糗,他们怎样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急急急!
  一课室内目光交织,蓦然几个文化考核成绩出彩的人感觉到了沉重的注视,他们左右一看,神奇得读懂了周遭人的意思,立马绷紧了皮,这不是闹吗,东君真要是出糗了,他们圆得回来?
  被格外寄予厚望的曲傅骄眼皮一耷拉,回忆着这位东君在以往的课上干的事,似乎,不是睡觉,就是翻书玩?
  翻动之快,刷刷生风。
  不过人家贵为东君,年纪再小,也不会做出无智之举吧,她能站上去,应当有所底气。
  这厢,通用语讲席摆手止了声音,示意席欢颜可以开始了,是真能耐,还是假自信,一试便知。
  “将书翻至九二页,回顾上堂课的内容”
  流利的通用语传至每一学子的耳畔,叫人又惊又喜,好像很不错啊。
  渐渐让他们坐立难安的氛围浓郁起来了,虽然基础文化里也已加入了通用语内容,但他们最熟悉的仍是本地语言和东域国语,只会一些日常的通用语词句。
  到了中等文化的课室里,讲席对他们的要求严格了许多,通用语也成了他们最不愿面对的一堂课,一怕讲席用通用语讲课,二怕点名提问,饶是再厉害,面对陌生语言,也会变成傻子。
  本以为东君上去玩玩,他们能轻松点,结果她竟是讲出了讲席的味道,点名提问、做题讲解,样样不落。
  坐在学生中间的讲席疑惑地翻了翻自己的教案,他怎么觉得东君的讲课风格跟自己有点像,连内容安排都差不离。
  简直跟偷看了他的教案一样。
  不仅偷了教案,还偷了他的人!
  细究,她某些地方又有点像其他几位讲席,课越到后半段,这种感觉越强烈,就如同众位讲席的集合体在上面讲话,其气势竟也隐隐有几分为人师表的威严。
  通用语讲席掐着自己的手腕,好可怕的学习能力,这是什么神奇学生,他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在席欢颜的压制下,众学子别说难倒她拿学分了,不被她提问就算幸运的了。
  钟声响起,紧张的气氛终于融化,席欢颜也如愿拿到了第三个满分,顺利结束掉了三门课。
  她按部就班地去金汤那儿吃了饭,顺带学了学药材炮制,等时间差不多了,一手握着果汁瓶,一手拎着小食盒,穿过长街,去往演武场。
  书院规定,体弱而无法训练者,同样得到场,因此这段时间以来,她没缺过一次战斗课。
  而且她现在能感知到源力了,她想借演武场上的器材,练练掌控力。
  集合,见过了教习,她离开队伍,到一偏远的角落,找到一根木桩。
  她不急着打,先坐下来,喝着果汁,晒着太阳,眯了会儿,逸出身体的源力似一圈圈荡开的风,地上细草跟着来回倒伏。
  只是细看,草叶经络如同遭遇了地动的山脉,一根根崩断开来,没过多久,她身周的小片草全焉耷耷地贴在了地方。
  席欢颜后知后觉,低头捻起一片软趴趴的叶子,俩指轻轻一搓,表皮上渗出了绿汁。
  她可没控制源力攻击这片草,思来应是源力本身具有的攻击力造成的。
  可她该怎么控制它?
  练吗?
  放下瓶子,席欢颜站起身,细细感应源力的存在,它来自灵魂,原就属于她,是她的一部分,谈何控制。
  与其谈控制,不如说,去了解这部分的自己,接纳这部分的自己。
  阳光正盛,少倾,那片细草完全失去了活力,呈现干枯之象,像是死去了一两天。
  她的意念触到周身源力,它以更大的频率荡开了圈。
  微风刮过此处,被打乱了脚步,同一株草的叶子朝不同方向吹。
  席欢颜进入冥想,将它看得更清楚,它一半深藏在她的躯壳中,一半在身外张扬五爪,她也张开了手,尝试与它融合,尝试将逸出身外的源力变成自己的手脚。
  握成拳,突响豆子爆破声。
  这感觉就像是从身中钻出去了一股气,凝为外骨骼,护住了手指关节。
  席欢颜顺势打出一拳,铁沉木做成的木桩上擦出了一点痕迹,而她的手没有一丝疼感。
  “这就是力量?”来源于她的力量!
  席欢颜倍感新奇,一心二用,在亲近自身源力的同时,细致地用它们包裹每一寸皮肤,出拳踢脚,试验强弱。
  她的这番动作也引起了某几个人的注意,正和黄粱对练的昌燎冷静地朝某一方向看了眼。
  没一会儿,身为武生考核前三的拓北走出了对练小组。
  “东君。”拓北一副稚气未脱的样貌,身长手长,十分清瘦,他笑着提议,“我跟您对练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