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一百年前

  赵韶华很是郁闷,本以为到了南京就可以直接回市政大楼,却不料上海来的这些特警根本不理会他与他领导的感受,光顾着跟着那个大胆包天的年轻男人四处luàn跑,在丹阳冒险多管闲事也就算了,竟然还强闯梁家!
  若不是亲眼看见两场超出常规思维的战斗,他一定是要抗议的,再怎么说,这里已经是南京的地盘了,有些主他们还是能够做的。
  可是等亲身经历了丹阳火车道上的hun战与金陵城大学篮球上不可思议的ji杀后,赵韶华的胆子一下子变小了很多,一幅幅诡异的场面给他的知识系统以及世界观造成了巨大冲击,并引发了极大的hunluàn,到现在也没能够平息下来,脑袋里luàn哄哄的,噩梦一般不现实,即便是太阳离奇消失,据说也是有科学依据的,但他亲眼所看见的画面,远远超出了能够理解的范围。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他才考虑了于坚的用意,故意带着他和他的领导,大概就是想要让他们亲眼看见这些不可想象的东西和事情,说得lu骨一点,就是在对他们进行一种力量的展示与威慑,隐晦地提醒他的领导:紧要关头,可不要站错了队!
  不管怎么说于坚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展示的作用也的确十分明显,在自己的领导被一架直升机送走后,他却被留在金陵大学——要和学校的领导扯皮,第一个任务,就是说服校领导让楚云升和那个白影强人进入学校的图书馆。
  其实也不能算是说服,最多就是和校方打个招呼,因为那两个拽得跟二百五一样家伙,压根就没尊重“领导”的觉悟,早就自行闯入图书馆了,他不过是给这两个无法无天的人擦屁股而已。
  这两人可以不理会校方领导,赵韶华却不行,再怎么说,金陵大学的领导们,尤其是校长的级别还是很高的,起码比他高,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要不然以后的工作可就没法做了。
  他心不在焉的一边狼吞虎咽吃东西,一边与学校领导们密谈的时候,楚云升与白影人已经身在金陵大学最为古老的一座图书馆藏书库里。
  这座书库是后来翻新的现代化存储间,本身并不古老,古老的只是书籍而已。
  放眼望去,一排排书架尘尽案明,日光灯将密封的房间照得雪亮,一本本古籍藏书静静地躺在书架上,浩如烟海,如果坐下来一本本的去,估计一个人一辈子也没办法将它们全部读完。
  “你带我来是要看这些书?这些古文我可一概看不懂。”
  楚云升从白影人手里拿回了第二枚yu牌,从苏醒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两枚yu牌在手,一旦与古书融合,第三枚的位置将由古书指引,再也逃脱不掉,除了过程时间上或长有短,其他都可谓胜券在握,心情也难得地好了一些,而且,他的确想知道神神秘秘的白影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过他也没有放松警惕,白影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抢枪,又是跟踪,又是夺yu牌的,临了还挨了他一刀,如果只是想带自己来看什么东西,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人以史为鉴,史以书为载,如果没有书没有文字,人类不知要走多少的弯路。”白影人抚mo着一册册古籍,取出一本晚晴末年时的著作,抚mo书面而感叹道:
  “当年天下学子公车上书是何等意气风发,转眼百日维新又是何等穷途末路……太后临朝,康梁二人仓狂出逃,留在京城的维新党死的死抓的抓,我一家四十余口皆因牵连而被满mén秘密抄斩,只得我一人走脱,渡河越江,历经十万辛苦,惶恐不可终日,几乎饿毙在南京城下。”
  白影人停顿住,仿佛陷入了往日的回忆,脸sè由潸然变得暗淡无光,似在惋惜那些失去的生命,又似在回忆那段jidàng的时代。
  过了好一会,他脸sè又浮现一丝朝气:“那一年,令祖楚君年岁一十有九,将将满师出徒,正当踌躇满志、血气方刚的年华,只可惜那时候年景不好,饿殍遍地满街,生意凋零冷清。令祖见我是读书人,待我以大礼,自身虽困顿不堪却始终维持在下一日三餐,冒着杀头的危险将我藏匿在一所茅屋之中。
  那时候,我时常会与他说一些在现在想来甚为可笑的大道理,他那时却听得十分认真,总以为我是有大学问的读书人,是高高在上的士子,肯与他这样地位低贱的伙计结jiāo,是委屈了我,如今想来,却是我的荣幸。”
  楚云升本以为白影人会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或者有关霸主遗迹一类的事物,却没想到他开口竟真扯到自己老祖宗头上来,先不说是真是假,这番套近乎的动机就值得人怀疑:“你说得都是哪朝哪代的事情了?戊戌变法到如今都快一百多年了,难道你活了一百多岁不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比如那卷残片是怎么回事?”
  一百多岁的寿命引起不了楚云升的过多惊讶,无论是焕还是皇北樱,那寿命加起来能吓死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只惊讶于白影人并非是口无遮拦的胡说luàn造,它所描述的情景,再加上左一个变法右一个变法的,忽地令楚云升想起在石碑中,的确曾“见到”过一位身处戊戌变法时期的店铺伙计先祖。
  “一百多岁么?也许更久,谁知道呢?”白影人伤感地说道:“我这一生纵横天下,远行四海,杀人无数也活人无数,来去无拘无束,却只无颜回来面对令祖,楚君救我于危急绝境,周济我一日三餐,我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他最终却能宽谅于我,仍资助我出洋留学,其间细节,多为不堪与丑陋,便不与你多说了。”
  楚云升见他仍在说不知真假的陈年旧事,冷笑一声质疑道:“我就是不信了,既然我家老祖宗有恩于你,你又为什么要处处和我作对,屡屡抢我东西就不说了,还要杀我,岂不是恩将仇报,前后自相矛盾?”
  白影人将书放回书架,转头看着楚云升,道:“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我若真想杀你,起码有一百多种办法,单用那只从丹阳夺来的武器,今天你就不可能赢得了我。”
  楚云升目光顿然凝起,白影人说的既对又不对,如果在篮球上他拿出那只冷冻枪,的确可以不败,但前提是那支枪可以使用,而这点自己是知道的,枪是坏的,绝不可能眨眼的功夫就能恢复ji活,可如果万一他现在将枪修好了,自己可就危险了!
  为防止意外,立即加强戒备道:“那也未必。”
  这倒不是楚云升装腔作势的狂言,打不过,跑还是自信能跑得掉的,而且他还有最后的依仗,yu牌与古书一旦融合,将促使古书大量吸取周围的天地元气,古书又与他相通,在极短的时间可以从古书上补充到大量的元气,一举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白影人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是这么一说。当年我先是去了欧洲,方知世界原来如此的巨大,后来又辗转去了美利坚,周游四海,却始终自觉无颜回来见令祖。之后,一会是大革命,一会是中原大战,天下纷luàn不堪,诸侯日夜jiāo兵,接着又是世界大战爆发,日本入侵中国,一直到了解放,与你们一家便彻底失散了联络,再后来,我都成了老不死的妖怪,更不敢打扰楚君的后人。如果不是你在上海突发状况,惊动了军方与政fu,我也未必会来找你,当时我远本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却不料发现你竟是楚君的后人,而且果真继承了那本遗书。”
  楚云升的眉头不经意地跳动了一下,白影人看来是真的知道古书存在的,但如今楚云升对古书的依赖xing大大下降,知道古书存在的人也很多,譬如1号老头,所以也并不忌讳更不害怕谈及这方面的话题,思索片刻便冷静道:“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回来?是为了这本书?”
  白影人又从书架上选出几本古籍,拿在手里一边翻阅,一边摇头道:“令祖当年就曾将遗书jiāo予我鉴定过,而且从不怀疑半分,我若贪图它,也用不着今日,百年前就能得到。”
  楚云升若有所思,如果白影人真的和老祖宗认识,从逻辑上来说,他纯净的剑气是支持这一说法的,只有古书的办法才能做到使用超稳定状态的天地元气。
  白影人拿着手中的几本古籍,继续说道:“令祖曾说那本书是传家之宝,将来必有大用,言之凿凿,只可惜上面的古怪文字没人能看得懂,就连东厢的老学究也不曾见识过,让我帮他考证考证。
  那时我也闲来无事,变法风头过后,便在金陵大学的前身南京太学馆里查阅古籍资料,没想到,最终还真让我找到了几本无人关注的书籍,略略提及到这些古怪字符,其中一本更是提到宋代名家楚衍对此涉猎较深,我顺着史书勘察,发现此人在宋仁宗年间入了司天监丞,参与观察天文、推算历法,对那时皇家而言,这些都是国祚延续的机密,所有这方面的文献,历朝历代都一律存于深宫之中。
  八国联军破京城之后,许多古籍文物流落至国外,多年之后,我意外在法国的一次拍卖会上见到楚衍著作的清廷抄本,便买了下来,就是我手中的这本了。
  根据他的著作,再加上我多年的考证,的确破译了一部分我还能记得字符,但因为字符中所记载的内容在当时的情况下无法验证以及相互佐证,后续的字符便不能破译,因此未能了却令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