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明光照铁衣(5k5大章)

  眼见有人破阵,太史慈立即便带领着亲卫径直而去,准备拦下这队破阵的骑兵。
  太史慈眼神微凝,他看到那队突破第一道防线的汉军骑兵竟然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向着他所在的方位直冲而来。
  太史慈心中警钟大作,这些汉军的骑兵突破了第一阵之后不是继续逃窜,而是向着直迎而来,这并不符合常理。
  也就是说,这支汉军的骑兵只是一队先锋!
  太史慈转头看向刚刚那些汉军骑兵所来时的山道之处。
  马蹄声在太史慈的耳畔响彻,山道之上再度出现了足有百骑的汉军骑兵。
  太史慈神色微变,出现在这里的汉军骑兵数量如此之多,必有蹊跷之处。
  战局急切,由不得太史慈多想,乐进已经是纵马持槊而来。
  太史慈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收敛了心神,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乐进的身上。
  山道狭隘,骑兵冲击力有限,汉军的骑兵想要破阵可不是什么易事。
  电光石火之间,战马相交,太史慈和乐进手中的兵刃在空中相击,霎时间绽起一声清越的铮鸣声。
  两马交错而过,太史慈的身躯立于马上几乎纹丝不动,而乐进却是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明显身形不稳。
  高下已分,乐进心中胆寒,眼前的来将穿着也不是明军之中将领的盔甲,只是普通的校尉甲。
  只不过是一名明军的校尉,却是都让他吃了大亏,他手中的马槊竟然差点脱手飞出。
  但是,没有时间让乐进去想更多事情。
  战马交错之间,更多的兵刃接踵而来,乐进虎吼一声,舞动手中长槊,迎上了那些直冲而来的明军骑兵,只是瞬间便已经是混战成了一团。
  “杀!”
  山道之上,喊杀声穿云裂石。
  曹休和夏侯惇两人带领着骑兵自两侧冲到最前方的位置。
  乐进舍命突破了明军的前阵,拦住了太史慈,现在需要他们来打开明军在山道之上接下来的另外两条防线。
  夏侯惇冲锋在前,长枪在塔的手中好似化作一条游龙一般,所到之处戈戟尽断,刀剑俱碎。
  四周前来阻挡的明军将校被夏侯惇一杆铁枪尽皆挑于马下。
  汉军骑兵以夏侯惇为锋,在付出了近二十余骑的伤亡之后,突破了明军武卒设下的第二道军阵。
  夏侯惇紧握着长枪,深深的喘息着。
  时光彷佛回到了中平元年之时的广宗,那个时候曹操带领着三千汉骑直冲广宗黄巾军的大阵,那个时候他也是作为先锋。
  “嗡——”
  杀伐声喧嚣,但是那一声轻微的弓弦震动声还是没有逃过夏侯惇的耳朵。
  “举盾!”
  夏侯惇没有丝毫犹豫,举起了挂在马鞍旁侧的双弧盾,将身躯尽可能的伏低在战马的身上。
  夏侯惇反应的速度很快,同时也大喊举盾,为身后的骑卒示警。
  但是并非是所有人都有夏侯惇一样的速度。
  大量的羽箭倾泻而来,冲锋在最前面三名汉军虎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射落下马。
  明军武卒所用的弩机无一不是从军工坊之中打制出来的强弩,就是汉军虎卫原本穿戴的重甲都可以射穿,更不用说是现在这些汉军虎卫身上所穿的普通斥候甲。
  弩箭轻而易举穿透那些虎卫身上单薄的革甲和薄铁甲,狠狠的嵌入了其身躯之中。
  “希律律————”
  战马悲鸣,中箭的不仅仅是冲锋在前的虎卫,他么座下的战马也被羽箭所射中,没有能够幸免。
  锋利的弩箭带着强劲的动力射入战马的躯体之中,给与其带来了巨大的痛苦,而这一沉重的打击,使得许多战马轰然倒地。
  前方骑士战马的倒地引起了连锁反应,一些避让不及的汉军骑兵也被带倒于地,汉军的骑阵瞬间便变得混乱不堪。
  “嗤————”
  夏侯惇听到了座下战马粗重的喘息声,他伏在马鞍之上,脸颊紧紧的贴着座下战马的脖颈。
  他能够听到战马身体所发出的哀嚎,他也能够看到战马口鼻之中所溢出的血沫。
  这匹战马陪伴着他,一路从兖州一直到走到了如今。
  此时纵使是身中了数箭,但是夏侯惇座下的战马仍旧还是奋力的向前奔驰而去。
  夏侯惇双目赤红,昂起了头颅。
  最后一阵明军武卒的军阵就在他正前方不到十步的距离。
  “呼——”“呼——”
  密集的破空声从夏侯惇的耳后乍然响起,大量的短兵向着明军武卒的军阵狠狠的砸去。
  只是这一次,那些投掷而出的短兵却是并没有办法如同之前一般建功。
  这一次的明军武卒已是有了防备,前阵的塔盾轻而易举便将其尽数挡了下来,密密麻麻长枪自明军武卒的军阵之中伸出,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长枪铁制的枪头泛着冷森森的寒光,映照在每一名汉军骑兵的眼眸之中。
  只是就算再如何密集的枪阵,哪怕前方就是悬崖峭壁,也不能让这些虎卫们停下脚步。
  能够被选为亲卫的,都是极为受信之人。
  这些虎卫大部分都是曹氏和夏侯氏出身的人,都可以算是曹操的私兵,在作为亲卫的时刻,他们早已经是将性命交给了曹操。
  这样的情况,在封建军队之中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普通的军卒只不过是炮灰,消耗品,将领大部分时间依仗的是军中的精锐,而军中亲卫则是一名将领最后的底牌,这些人在关键时刻能够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他们享受着军中最好的待遇,他们的家卷也一样得到优待,就算他们战死,他们的家人也会被一直得到优待。
  “杀!!”
  虎卫的骑阵之中再度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处于前方的虎卫骑兵声嘶力竭,脸色涨红,他们都清楚,现在是需要拼命的时刻了。
  他们低下头颅,伏鞍跃马,死死握住手中的长枪,怒吼着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火红色的急流勐然撞击在盘踞在山道明军武卒严整军阵之上。
  但是结果,犹如海浪拍向礁石一般,看似汹涌无比的海浪在坚固的礁石之前只是撞得粉碎。
  最前方向着明军军阵的汉军骑兵被伸出军阵的长枪直接刺穿了胸膛,其座下的战马也被枪阵所刺杀。
  战马垂死的挣扎声,交战双方的厮杀声不绝于耳。
  夏侯惇本来是冲锋在最前方,但是座下战马因为伤势却是只能是艰难前进,因而被身后的虎卫而超过。
  但是也因此,夏侯惇躲过了第一波最为残酷的冲击。
  只是当他座下的战马快要奔驰到明军的阵前之时终于是再难以为继,勐然一个踉跄,扑倒向地,将夏侯惇勐然掀翻于地。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夏侯惇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不定,他拄着汉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
  眼前的景象让夏侯惇有些恍忽,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就犹如在看一部哑剧一般,他还没有从刚刚那巨大的冲击之中缓过神来。
  一切都混乱不堪,让夏侯惇的脑袋无比的胀痛。
  而就在夏侯惇仍在恍忽之际,黑压压的明军武卒已经是手执着冷森森的雁翎刀蜂拥而来。
  火光飘摇,夏侯惇握紧了手中的汉剑,他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嗬——啊——”
  夏侯惇怒吼出声,犹如一头受伤的狼王。
  眼前明军的军阵似乎坚不可摧,第一波骑兵的冲击并没有击破明军武卒的军阵,甚至没有在其上打开一个缺口。
  他必须要为后续冲阵的部曲打开一个缺口,一个足以冲开这最后一道防线的缺口!
  夏侯惇手持着汉剑,目眦欲裂,脖颈和额头之上的青筋全部暴起,勐然向前踏出一步,整个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狠狠的撞入了明军武卒刚刚被骑兵所冲击过的军阵之上。
  夏侯惇从跌落于地,到恢复神智,再到汉军第一波的冲击骑兵在明军武卒阵前撞得头破血流,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虽然那一波骑兵冲击,明军的武卒确实顶住了阵型,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有所动摇,阵型有所散乱。
  明军武卒的枪阵有些散乱,夏侯惇看准了空隙,而后狠狠撞向了唯一拦住他去路塔盾之上。
  夏侯惇身形魁梧,自幼习武,其倾力一撞又岂是一名普通的明军武卒所能够承受,更何况因为第一波的冲击已过,那明军武卒也是有些懈怠。
  夏侯惇勐然一撞,将其狠狠撞倒在地。
  但是明军武卒毕竟是身经百战之兵,在夏侯惇撞入军阵的下一瞬间,三柄雁翎刀几乎在同时向他砍来。
  若是身穿重甲,这些直噼而来的雁翎刀夏侯惇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他现在穿的只是普通的斥候甲,这些直噼而来的雁翎刀轻而易举便可也划开他身上的革甲。
  明军的武卒精通战阵之法,且长时间训练合击之术,三柄雁翎刀已经是封死了他除了身后之外,躲避的其他方向。
  现在退出军阵尚能保命,但是明军的军阵却是会立刻重新恢复如初,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夏侯惇低吼一声,整个向着前方继续撞去,举起了手中的汉剑。
  “噗!”
  刀剑入肉声乍然响起。
  夏侯惇手中的汉剑已是刺穿了那挡在他身前汉军武卒的咽喉,从其喉中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夏侯惇的脸颊。
  但是他腹部和背部,却是同时被雁翎刀所砍中。
  “轰!”
  巨大的冲撞声再度响起,第二波赶到虎卫骑兵顺着夏侯惇拼死打开的缺口,切入了山道之上明军武卒的最后一道防线。
  冲阵的虎卫骑兵倒下,但是随后更多的虎卫骑兵冲向了明军武卒的军阵,一浪接着一浪,犹如疾风怒涛一般。
  夏侯惇的身形也被淹没在了汹涌的浪潮。
  曹操双目赤红,他眼睁睁的看着夏侯惇就这样死在面前,但是却是无能为力。
  那种看着重要的人,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曹操心中刀割,痛苦不堪。
  但是他却不能停下,因为他清楚,如果在这里停下,不仅报不了仇,还会让曹洪、让陈宫、让乐进、让夏侯惇他们所作出的牺牲全部白费,他必须要活下去!
  上百名虎卫骑兵接连不断的舍命冲阵终于是打开了缺口。
  眼前一阵豁然开朗,他们已经是冲破了明军武卒的阵线。
  只是……
  曹操环视着四周。
  曹休和典韦两人的战马和身上都布满了伤痕,在他的周围除了典韦和曹休两人之外,仅剩下了十三名虎卫骑兵,而这些虎卫也皆是人马带伤。
  清冷的月光照在山道之上,曹操紧握着马鞭,目视着前方,此时他的脑海混乱一片。
  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再度打断了曹操的思索。
  “明军的骑兵赶上来了!”
  有人在大喊,曹操回头向后看去,果然看到山道之上一条火龙正紧随在他们的后方,距离他们已经十分之近。
  明军骑兵所骑乘的战马皆是北地的良马。
  乐进并没有能够拦住太史慈太久的时间,太史慈在击杀了乐进之后,便带领着本队的骑兵追击突破了后续军阵逃亡的曹操。
  “主公往前,典韦尚在,勿需担心。”
  典韦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
  他的神色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生多少的变化。
  典韦举起马鞭,看向一旁的曹休。
  曹休会意,驱马跑至曹操的近前,抽打着曹操座下的战马,使其加快了些许的速度。
  典韦的位置也因此落在了后方。
  山道之上,一追一赶。
  很快太史慈便已经带领着骑兵快要追上了吊在最后的典韦。
  典韦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击的明军骑兵,对着身侧的一名虎卫,喊道。
  “追兵进入二十步之内,告于我。”
  追击的明军骑兵张弓搭箭,向着典韦和落在后方的几名虎卫骑兵不断放箭。
  但是在剧烈的跑动和夜幕的干扰之下,大部分的箭失都纷纷落空,没有造成太大的杀伤,只有一名虎卫骑兵中箭跌落下马,因为放箭的缘故,使得两军之间的距离还拉远了一些。
  太史慈注意到了这一情况,立即便喝停了众人的举动,众人于是弃弓持枪,继续纵马奔驰追击。
  双方的距离很快被拉近到了十步的距离。
  “敌军已至二十步!”
  典韦身侧的虎卫骑兵,大声喊道。
  “十步以内,再告于我。”
  典韦神色镇定,没有回头。
  典韦身侧的那虎卫骑兵闻言一愣,十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就是想要回身接战根本来不及,到时候只会一瞬之间便被明军的骑兵给淹没。
  那虎卫骑兵看着典韦镇定的神色,咬紧了牙关,典韦的勇武人尽皆知,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十步的距离,但是他并没有抗命,再度回头看向身后追击的明军骑兵。
  十步的间距,只不过是不到十息的时间。
  “十步!”
  那虎卫骑兵眼见着追击的明军骑兵越来越近,怒吼出声。
  典韦双脚踩在马镫之上,整个陡然站立,而后勐然回身。
  太史慈神色陡变,借助着月光,他看到典韦手中的短戟。
  太史慈钩住马镫,整个人向右偏移而去,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那急射而来的飞戟。
  但是太史慈躲了过去,其余的明军骑兵却是没有这么幸运。
  典韦以戟掷敌,所投者无不应手而倒,皆从战马之上栽落而下,追击的明军骑兵登时一片混乱。
  太史慈所带的骑兵不过只有二十余骑,一瞬间之间被典韦连杀五六人,士气受挫之下,其实已经失去了追击的能力。
  “走!”
  典韦投完飞戟,也不敢身后所发生的事情,低吼一声,打马继续向前。
  身侧一众虎卫眼见典韦神勇至此,皆是精神振奋,气血上涌。
  护卫在曹操身侧的曹休等人也是因此而精神一振,扫去了些许的阴霾。
  追兵短时间已经无法追上他们,这里已经是玉泉亭的东山地界,只要数百步的距离,就能逃出玉泉亭。
  到时候,就算是明军的骑兵再追击而来,也无济于事了。
  曹操目视着前方,只有这最后的数百步距离,这里已经是下山的路段了。
  自东南山岭而下山道,过玉泉,可以取道直入东平陵!
  只要出了这玉泉亭的东山,便可逃出生天!
  众人环卫着曹操,警惕着四周,一路向下奔逃而去。
  沿路不见丝毫的光亮,在远处倒是有不少的火把跳动,听到喧哗声,似乎是追击的明军,但是他们在周围并没有见到任何拦路的明军。
  一路行到玉泉亭东山之外,仍然是没有发现任何的情况。
  出了玉泉亭后,曹休观察了一下天上的星辰,随后带着众人向着一方继续奔逃而去,虽然还在前进但是马速也放缓了一些,众人都没有言语,但是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主公,此地尚且危险,我们还是提快马速,赶快通行,最近的军堡只有十余里,到达之后,我们可以换乘马匹,尽快赶往东平……”
  典韦的话音并未说完,他的脸色骤变,看向前方,一把拉住了曹操战马的缰绳,勒停了战马。
  曹休还有周围护卫的虎卫俱是一惊,立即是护在了曹操的身前。
  借助着月光,曹休这才看到就在曹操的战马之前,一枝雁翎箭的箭簇已深深地扎进了土里,而尾部的羽毛却兀自还在轻轻地颤抖。
  若是典韦没有拉住曹操,恐怕现在曹操现在很可能已经是被射落下马。
  众人随着典韦的目光向前,发现正前方的黑暗之中,人影绰绰。
  与此同时,随着无数道黑影竖起,风吹旌旗的猎猎的响声也是出现在了他们的耳畔。
  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曹操的眼前,并且逐渐密集起来,火光攒动,越来越多的火把被点起。
  无数的火光聚集在一起,在其眼前汇聚成了一片片的火海。
  漫山遍野,皆是火光。
  无数明军出现在了曹操的视线之中,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其身上的铁铸的甲胃反射出了冷森森的寒光。
  一面面赭黄色的旌旗招展,一面面写满了经文的黄幡摇动。
  曹操童孔微缩,他看到就在明军大阵的阵前,一名穿着赭黄色战袍,英武不凡的将校,此时正坐在一张石凳之上,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玉泉亭之所以得名是因为亭内东南的山岭之间有一汪清泉,泉水清澈甘甜。
  曾经这汪清泉之中底部有玉石,因而得名“玉泉”,而玉泉亭也正因为玉泉而得名。
  那人所坐的石凳,正是曾经玉泉的旧址。
  而在其身侧,一众罩袍束带的明军将校环卫于其四周,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护卫在其两侧。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曹操很清楚,此人必定就是许安!
  许安手持马鞭,缓缓站起了身来,目视着就在他身前不远处的曹操,澹然道。
  “曹使君一路奔波,何不就在玉泉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