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夜游落夕镇6
亦或是刚刚经历了无比的喜悦,而欢愉之情仍未消逝,让人无比沉醉。
“这些酒也许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
一生能有尝到一次的机会,都是非常难得。”朱晓迪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
“你这种想法就是错的,难道品尝贵重的东西才能成为生命中的闪光时刻吗?
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和心爱的人结婚、甚至是第一次开着自己的车在路上,
这些时刻,也是能用钱来衡量的吗?
不要追求生命的价格,要体会其中的价值。”临川看着桌上的酒杯说道。
“你作为一个年轻人,能对一些事情理解得如此深刻,我觉得挺好的。
但是你们已经为这个问题讨论了一个小时了,能不能换个话题?”安易说道。
说完这话后,朱晓迪与临川两人都沉默了。
“我知道不该偷看你的房间,但我注意到洗手间对面的那个书房里,好像有很多乐器。
你是做音乐的?”安易问临川道。
“哦,那些是我平时没事自己玩的,你会吗?咱们一起玩啊?”临川兴奋地说道。
还没等安易说话,朱晓迪突然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走!”
说完,临川起身带着两人来到了那个房间。
这个房间看上去,应该算是一个简易的录音棚了。
铺着地毯,墙面全是隔音材料的房间内有一个简易的录音隔间。
录音隔间旁边有张书桌,上面摆着调音台与电脑。
房间内除了吉他外,还有架子鼓、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小号、萨克斯甚至卡祖笛等乐器。
“你自己是怎么玩这么多乐器的?”安易问道。
“我平时喜欢做点歌曲,但没人帮我一起演奏,我自己分开演奏每一个乐器。”临川说道。
“所以,这些乐器你都会吗?”
“也不能说是会,因为在歌曲伴奏中,不需要多么厉害的演奏技巧。
所以说只要简单掌握就好,你要让我单独演奏哪一个,我也不是太行。”临川笑着说道。
“能不能听听你的歌曲?”安易问。
“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没事,我肯定希望别人能听到哈哈。”
临川说完正准备走向电脑播放一首自己的歌曲,突然钢琴的声音传来了。
随着第一个音符的响起,一首节奏轻柔,但弥漫着淡淡忧伤的乐曲缓缓道来。
两人顺着琴声看去,只见朱晓迪坐在钢琴前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弹奏的音乐里。
这是一首来自法国印象派作曲大师莫里斯·拉威尔的《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
帕凡舞曲本就是一种缓慢且庄重的法国宫廷舞曲。
当这样曲子用临川那架价值近二百万的“施坦威与他的儿子们”三角钢琴演奏出来时——
宽广的音域赋予了曲子全新的高度,让人仿佛瞬间置身于十八世纪的宫廷演奏大厅内。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某个时间隧道中穿越而来,甚至还夹带着宫廷乐厅外胡杨树的气息。
这首拉威尔的《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听起来简单,实则暗藏着超高的演奏技巧。
稍有不慎,那些自以为是的初学者,就会将曲子弹得像是某个高中琴房里的练习曲——无聊且生硬。
但不知为何,朱晓迪竟能领会曲子的奥秘,完全用感情来带领技巧。
这首曲子最难的部分,在于三个声部的低音与主音的配合。
起始声部的低音部分为单音,而主音部分则需要在极简的音符中表现出复杂的感情流露。
二次出现时的低音伴奏呈琶音和弦,配合主音旋律,让人听后释怀感动却又肃然起敬。
而二和三声部中间的插部,时而像深渊点水一般空灵揪心、时而又如高山雪崩一样震耳强烈,极难把握。
最后一个声部,主旋律如快速忘却、远去的记忆钢珠,滚落着从车子的后备箱里弹向旧日的道路。
可最令人难忘的是突然响起的极强音符,那像是对逝去生命的无望呐喊,和对人生无常的无助挣扎。
就是在这种最强烈的情绪中,乐曲戛然而止,但尾音却弥久不散。
正当安易看着朱晓迪整个身体为了弹奏那段极强的结尾,像是要砸进钢琴中,又突然静止下来的时候——
似静非静之际,临川小号的声突然响起。
同样是那首《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在小号那闪着金光的声音演奏下——
立马将人带回了八十年代纽约布鲁克林大桥下的街道。
强烈的布鲁斯风格,在大调与小调间不停转调,每一次转调都像是直接抚摸心脏一般让人浑身发酥。
就在小号纯独奏的第一声部即将结束时,朱晓迪的钢琴突然跟了上来。
那是一段典型的布鲁斯伴奏,钢琴轻快、灵动,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
在这样的伴奏下,临川开始用小号即兴演奏。
急、缓、缓、急、缓;
轻、轻、重、重、轻
小号的即兴演奏诉说着以音符为语言的故事,千回百转、荡气回肠。
随后小号的旋律又巧妙地切回到《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主旋律当中来,慢慢渐隐。
追随着临川的感情,朱晓迪的钢琴由轻快的布鲁斯再次回到古典的风格中升华乐曲。
正当演奏的两人以为乐曲将会就此结束,朱晓迪也将旋律引向最后的结尾声部时——
一段徐徐升起的口琴声由弱渐强地连接上了《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主旋律。
临川转头看到正拿着口琴的安易,兴奋地笑起来。
布鲁斯口琴的音色将众人拉回到落夕镇的夏夜,犹如在天空中盘旋的夜莺,悠扬的叫声响彻夜空。
通过压音这种演奏手法,口琴让这首百年的古典乐曲,仿佛住在了人的心里,是那样的温暖与平凡。
终于,乐曲来到结尾的部分,口琴的尾音缓缓结束,钢琴的琴键为这首漫长的乐曲画上了最后一个音符。
安易一演奏完,立刻瘫软身子,坐在了地毯上。
临川后退了两步,坐在了一个音箱上面。
而朱晓迪呆呆地看着两人,喘着粗气,像是刚刚完成一次长跑。
“爽!”临川突然大喊道“这就是我说的一起玩!这他妈才叫一起玩!”
临川举着小号,一脸兴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