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走的异类们

  “人之初,性本善……”
  翌日,在广阔恢弘的宫殿前殿中,一位手持书卷作儒生装扮的年轻男子正高声诵读着书卷中的内容。
  “人之初,性本善……”
  而在私塾中学习的“小学子”们,亦是摇头晃脑般的紧随其后高声诵读。
  “性相近,习相远……”
  “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
  “苟不教,性乃迁……”
  ……
  ……
  书声琅琅,振聋发聩。
  只不过,教书的先生是位人类,但是堂下正在诵读着的“小学子”们,却是千姿百态。
  有在空中飘着的鬼火,亦有露出九条狐狸尾巴来的小女孩儿,还有散发出滔天煞气的恶鬼……
  只不过,无论他们的外在形貌是什么样子的,在那位儒生打扮的先生面前,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放肆之意,乖乖的跟在先生后面诵读着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一无是处的书卷内容。
  楚妄语知道,在场的大多数异类,心思都不在书本上,但是楚妄语并不在意,依旧乐此不疲的教授着他们。
  只有楚妄语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本意,从一开始就不是教他们读书写字,自己之所以会做这些,只因为自己实在是太寂寞了!
  黑暗与孤寂围拢在他的四周,却连一个说话的生物都不存在。
  所以,这些年来,楚妄语在清理周边那些怪物们的时候,如果遇到资质不差亦或是很合眼缘的异类,他都会使用签到得来的“开灵液”去开启他们的灵智。
  只不过,这些异类虽然开启了灵智,却没有和灵智相匹配的智慧,因此,不得已,楚妄语只得又充当起他们的先生来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异类的存在,这才使得楚妄语能够耐得下心来苟在这处暗无天日的地界中一千年。
  只是,不知不觉间,这些被他所教授的学生,其数目已然达到了三万之数!
  而在这三万魔物之中,又有十位最强的存在,楚妄语将他们称之为“十杰”。
  若不是楚妄语这所签到得来的宫殿着实够大,恐怕,还真装不下这三万学子。
  ……
  ……
  放课后,这些异类们一涌而出,就好像他们的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追赶着他们一般。
  至于楚妄语,则开始拿出签到得来的食材,忙活起午饭来了。
  只不过,楚妄语在忙活着他的午饭,另一边,异类之中最为强大的“十杰”,却也聚集在了距离宫殿很远的一处幽深之地开始了他们的密谋。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们是怪物,是异类,魔渊之中弱肉强食,此乃天道使然,我们凭什么一定要学习那些屁用没有一个的文章知识啊?”一个飘荡在空中的魔头率先抱怨了起来。
  “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想不学那些知识,小心先生灭了我们!上次,平头哥就是因为太刚,自恃自己实力了得,想要和先生掰掰手腕,结果……跐溜——”虎妖忍不住垂涎欲滴的吸溜了一口口水,“没想到平头哥满身糙肉的,但是那肉质……没得说,就两字,真香!”
  “是啊!是啊!先生的手艺真的很好呢!只可惜……只有在先生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我们才能品尝到他亲手做的美食。”小狐狸有些回味的轻叹了口气,身后的九条尾巴更是因为回想美味从而不停地甩来甩去。
  “你们都尝到了先生的手艺,只可惜我是没有实体的幽灵……吃不着!”幽灵有些哀怨的嘟哝了出声。
  眼见得话题已经被不知不觉的偏到了美食方面,魔头忍不住大怒道:“我邀你们前来,是商议摆脱先生的大事,你们怎么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吃吃吃呢?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你还好意思说,当时就属你吃的最多!”小狐狸大怒,对于魔头的食量至今都耿耿于怀——明明个头很小,为什么就能硬塞下去那么多的食物啊?
  “行了!行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就在此时,一直都在作壁上观的恶鬼,开口阻止了众多异类们的吵闹。
  诸多异类也都很给他面子,见他开口,便果真没有异类再开口说话了。
  没办法,谁让这头恶鬼的实力最强呢?
  随后,这头恶鬼直接望向了将众人聚集而来的魔头:“说说吧,你将我们聚集而来,究竟所为何事?总不会就为了在我们面前抱怨抱怨先生几句吧?”
  “当然不是!”魔头微微摇首,而后,在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他这才继续开口说道,“前些时日,不知为何,我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些知识……”
  “多出了一些知识?什么知识?”虎妖有些奇怪的询问道。
  “这个……不能说!”魔头摇了摇头道,“知识中有提及,说这是我们一族的传承,绝不能外泄!”
  “切!”
  虎妖撇了撇嘴,有些不爽的嘟哝着道,
  “既然不能说,那你将我们召集过来作甚?显摆吗?”
  魔头连连摇首道:“当然不是!今日我之所以召集大家而来,是因为我们这一族的传承知识告诉我,我们该如何离开这个魔渊!”
  “我们能够离开魔渊?”虎妖当即大喜过望,“那岂不是说可以摆脱先生的控制了?那还不快快行动起来?这个时候,先生应该正在洗菜做饭享受美食呢,理会不到我们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是啊!是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眼见得虎妖附和,早就蠢蠢欲动着的其他异类们当即就急不可耐的连声催促了起来。
  恶鬼瞥了一眼群情激奋的众多异类,这才“勉为其难”的颔首答应了下来。
  “可是……如果我们都走了,没有我们这些‘十杰’陪伴在身边的先生,岂不是会很孤单?”小狐狸扑闪扑闪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突然有些期期艾艾的开口说道,“而且,要是我们都走了,万一先生暴怒之下出手追杀我们,你们认为,就我们这几只小胳膊小腿的,可够先生杀的?”
  “小狐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魔头瞪着一双幽森的眼睛,定定的凝视着小狐狸。
  “我就想着,要不……你们想走的先走?至于一些不想走的,可以等你们走了之后,再和我一道回去陪着先生,顺便为你们在先生跟前求求情,看看能不能劝阻住先生对你们的追杀?”小狐狸试探性的询问着道。
  “要走就一起走,哪有当逃兵的道理?我看你是打着向先生通风报信从而邀功请赏的主意吧?”魔头冷笑一声,当场就欲对小狐狸发难。
  可也就是在此时,一旁的恶鬼却是伸手阻拦住了魔头。
  面对众多异类诧异的目光,恶鬼深深地看了一眼小狐狸,而后才开口说道:“这样也好,‘十杰’之中有你陪着先生,先生倒也不至于太过心寒,你再帮我们跟先生说说好话,说不定先生也就熄了追杀我等的心思了!”
  “可是……”魔头还欲再言,只不过,面对恶鬼那不容置疑的目光,魔头也只能败下阵来,不敢多言。
  只不过,这些异类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他们却不知,宫殿之内正在洗菜做饭的楚妄语,其目光仿佛洞穿了虚空,直接落在了他们这些异类的身上。
  “三万魔头中最为强大的‘十杰’,除了小狐狸以外,其他的全都是白眼狼,看我不将你们这些反骨仔给通通抓回来挫骨扬灰!”
  楚妄语用清水洗了下手后,就欲出手擒拿下那些异类。
  只不过,楚妄语的右手尚未隔空伸出,一个念头却是在此时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或许……我可以放任他们离开魔渊,让他们去魔渊之外给我探探路?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行了解一下外界生物的实力,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想到这里,楚妄语收回了准备擒拿下众多异类的右手,而后微一弹指,一道道极为隐蔽的监测法阵,便直接洞穿了虚空,附着到了这些异类们的身上。
  而这些异类们,没有一个生物能够察觉到楚妄语的手段。
  做完了这些之后,楚妄语又开始忙活起饭菜来了,只不过,他那双仿佛能够望穿虚空的眼眸,此时却是少有的露出了一抹慈爱的神采。
  “话说回来,这些异类也并不全都是白眼狼,至少小狐狸还是很有孝心的,emmm……小狐狸貌似十分喜欢吃红烧肉,那今天就多做一些吧!”
  楚妄语如是思忖着。
  ……
  ……
  “到了,就是这里!”
  在一处和周围完全没有任何区别的黑暗之所在,率领着众多异类准备逃脱魔渊的魔头,却是在此时突兀的停下了在空中向前浮游着的脑袋,而后如是言道。
  “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吗?”虎妖瞅了瞅四周,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当即就有些好奇的询问了起来。
  魔头不答,只是按照特定的飞行路线,在这处地界上绕行了一圈,随后,这片黑暗区域的空间开始掀起了层层涟漪。
  “哗啦——”
  常年不见天日的魔渊之中,迎来了千年以来的第一束光芒!
  伴随着光芒的扩大,开始逐渐形成了一个门户模样的长方形光源。
  在门户模样的光源完全成形的一刹那间,魔头当先一步闯入了进去。
  紧随魔头之后的,是铁憨憨虎妖。
  至于其他的异类,则是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才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迅速进入到了光源之中。
  最终,光源之外,就只剩下了小狐狸、恶鬼以及一只犬妖。
  “小狐狸,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犬妖满是不舍的望着小狐狸,双眸中全都是担忧之情,“在先生那边,每天不仅要学习那些极为难学的见鬼东西,而且万一惹得先生不快,说不定你也会像平头哥那样,成为他饭桌上的一道吃食,所以……小狐狸你还是跟我们一块儿走吧?”
  “不了!”小狐狸摇了摇头道,“我要留下来陪先生,否则,‘十杰’全走了,先生心中该有多么的凄凉啊?”
  “小狐狸……”犬妖张了张口,望着神情坚定的小狐狸,终究是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
  而后,犬妖调头窜进了光源之中。
  犬妖进入了光源之中后,恶鬼紧随其后,只不过,在即将踏进光源的那一刻,恶鬼终究是没能忍住,满是恳求的回首和小狐狸说道:
  “你多保重,还有……先生那边,你尽量多为我们说些好话,免得先生追杀过来——即便劝说不了先生,也请你尽量为我们多拖延一些时间,这样……我们也能有充足的时间隐匿起来!小狐狸……拜托了!”
  在得到小狐狸的点头应承后,恶鬼这才闯入进了光源之中。
  当想要离去的异类们全都离开了这处黑暗的地界之后,小狐狸才发现,“十杰”之中,除了自己之外,剩下的九个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继续留在魔渊之中。
  望着身旁略显冷清的幽寂魔渊,小狐狸怅然若失的呆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而后才朝着楚妄语现如今所在的宫殿方向飞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