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准备
在将那堆杂乱无章的点看做星图之后，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在场四个人中，姜沅芷一向奉行的是能用武力值解决的问题就没有必要动用智商，对于一切神秘莫测、玄奥奇妙的东西都无法领略其深刻魅力；容煊至今还对这个神奇的世界有些水土不服，搞不懂无数光年外的几颗星球怎么就预示了命运的轨迹，有质疑之心先入为主，当然不可能擅长这种事情；容晏再怎么天纵奇才，人力毕竟还是有限的，傀儡、阵法以及略有涉猎的机关术就已经耗去了他大部分精力，并不打算再向神棍方向发展。
至于有神棍倾向的乌夜啼……她基本靠的是族中留下来的记载，至于她自己也就只能龟甲兽骨卜个吉凶，同为地卜的蓍草卜算还能说上一两句，天卜与人卜完全抓瞎。
看起来似乎又卡住了，但毕竟有了亲娘有亲爹，姜沅芷和容煊迅速从蓝辰留下的那堆书籍中寻出了星象与阵法相关的部分。
当年妖族大劫，图腾四族灭族，四方谷血流成河，族中积攒了千万年的藏书付之一炬。后来蓝辰隐居扶湘，凭着自己的记忆重写族中书籍，三千年来，积攒了整整一个地下室。内容涵盖万物，无所不包，让人震惊于蓝辰当年的涉猎范围和惊人的记忆力。姜沅芷觉得自己要是有这种记忆力，上辈子的文化课完全可以躺着过了。
靠着蓝辰留下的一张周天星辰图确定那些标记点对应的星辰，之后再照着星象书汇总这些星辰的相关资料，研究星辰本身含义与排列后代表的含义……四个人足不出户了一个多月，硬生生啃下了这道课题。
姜沅芷感觉自己就要原地飞升，她怀疑如果她还能穿回前世去，可以立刻去卜算学院天文与星象系混个双学位了。
当然如今来看，除非她立刻抹脖子不活了，否则并没有看到什么能够回去的曙光。但是靠着大量资料与强行生搬硬套，几人还是大致推出了所有重要节点所在，并经过验证确定了推断结果的相对准确性，将误差压至十米之内。
——十米看着多，在四方谷全境地图中，也就一根头发丝那么细的距离。
这阵法的重要节点分为外一百零八与内一百四十四，与苍穹之上周天星图遥相对应，又顺应了四方谷地势变换——容晏提出也有可能是四方谷的地形被强行改造成顺应阵法规律——借天地之力，并以青渡一族的妖丹妖骨为祭，构筑出这个覆盖了整个谷地的阵法。
而最后，线索指向的、阵眼所在之处，即为绿树掩映中的灵初神殿。
四族长老聚集，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的灵初神殿。
四人几乎瞬间傻眼了.
潜入灵初神殿这个计划……最初还没提出来就被四人默契地丢弃了。
四族长老聚居，意思就是，整个四方谷九成的高端战力，几乎是图腾四族一半的有生力量，全部都在灵初神殿上。
就算他们原本的任务并不是守护灵初神殿，但显然不可能放任别人在眼皮子底下搞破坏。这么庞大的力量又不是放着好看的，没人打算去撩虎须。
至于说暗中潜入……姜沅芷作为青渡后裔确实长于此道，但问题在于灵初神殿上还聚集着起码两位数的青渡长老啊！几十个、甚至有可能上百个活了数百上千年的青渡长老，姜沅芷一个这辈子尚不足十八、即使加上前世也还算不上成年的青渡幼崽，并不打算去挑战长辈们的耐心与生命的坚韧。
虽然说这确实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境，但是那么大手笔的幻境中，一切都和真实并无太大差别。既然如此，指望灵初神殿中的长老们是没有现实中那么强大的实力的花架子，显然也是痴心妄想。
于是进度再一次停滞了。
想要打破幻境需要破坏掉阵眼，想要破坏阵眼就要进入并攻击灵初神殿，想要攻击灵初神殿，又不能强闯，又不能潜入……
四个人一连列出几十个不同的计划，又一一否决。
容煊叹了口气：“要不我们还是回到最简单的方法，强攻进去吧？”
姜沅芷看着他，扯了扯嘴角：“然后被暴怒的长老们打死？”
“只要我们逃得够快，长老们就打不死我们。”容煊回答。
“人家难道还奉行什么你跑出三百里就放一条生路的准则吗？我们可以跑，他们不会追吗？又不是被困在什么地方……”姜沅芷忽然住嘴。
容煊一笑：“他们是幻境中的幻影，可没有办法追着我们到现实中去。万古那些人虽然讨厌，但是在逃跑这方面的思路还是可以借鉴的。”
——万古之人数次脱身，靠的都是顾行留下的傀儡鹰。
而说起来，容晏那在两次大出血后几乎不剩什么的家底中，确实还有一只青冥木鸢。
乌夜啼却问：“那就算我们能够逃出去，又有什么效果呢？白来四方谷一趟无功而返？之后要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容煊耿直地回答：“没有想过。”
乌夜啼一时被噎住了。
“我就是打算先试探一下这个幻境的底线，然后根据幻境对我们这次行动的反应，才好判断接下来怎么办。想得太远没什么意义，制定一大堆计划最后大多用不上也太浪费精力了，”容煊这才慢慢解释，“要是实在不行，那就直接把四方谷连同灵初神殿一起炸掉好了。”
姜沅芷这才想起来，容煊当年从天谕学宫藏书阁九层密室中找到的大侄子遗产里，有一些深色的球，被容煊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他曾说过那些东西能瞬间将一座城市夷为平地。
说起来他前世之所以身死，不也就是因为引爆了整个基地乃至驻星吗？
……容家这兄弟俩，怎么对爆炸都爱得那么深沉？
容煊这个人虽不怎么正经，却不喜欢说大话糊弄人，尤其不会糊弄她，所以她相信那些球确实有这个能力。
——传说中也曾提到过，当年三君引来雷霆天降，一整片山林瞬间灰飞烟灭，那些被他们驱赶至森林中的凶兽无一幸存。雷声响彻云霄，千里之外的人都听见了神明震怒之声，慌忙跪地叩拜，唯恐被牵连其中。地陷深坑，水源倒灌，那一座山林在数日内变作湖泊，时至今日未曾干涸。此后近千年，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乌夜啼并不知道容煊手段，却也知道他不是胡乱开口之人。
“你疯了！”她猛地站起来，“你敢？！这里是我们祖辈生存与葬身处！”
容煊却很冷静：“这里也没有什么活人了，问题也不大吧？”
乌夜啼惊怒交加，喘着气，胸膛起起伏伏：“不许这么做听见没有？你敢对我四方谷下这种狠手，我就敢把你九歌变作鬼城死地！不想让九歌变成第二个万古城就别动这个脑筋，我说得到做得到！”
容煊看了她一会儿，点头：“只是最后手段而已，估计还是用不到的，那动静毕竟还是太大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打扰先辈安宁。”
姜沅芷和容晏被忽然鬼畜的容煊和忽然暴怒的乌夜啼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打圆场。
容晏说：“行了容煊，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姜沅芷也点头：“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怎么试探灵初神殿吧。”
……比起丧心病狂地炸掉四方谷，还是强闯灵初神殿看起来可行性高一点啊。
容煊也不再坚持，从善如流地表示了少数服从多数。
等到四人开始研究逃生之路时，姜沅芷这才发现哪里不对。
本来所有人都觉得强闯灵初神殿根本是作死，这种完全没有后续补救方案的作死半点都不想尝试。结果容煊提出了一个更可怕的建议后，居然就这么通过了这个简单粗暴的行动方案？
姜沅芷余光瞥了一眼容煊，他此刻又恢复了平常那种漫不经心的游刃有余的腔调，看不到刚才那种近乎狂热的冷酷，也看不到提议被否决的不甘心。
仿佛感应到什么，容煊微微侧过脸，对着姜沅芷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自己清楚，夷平四方谷的能力他当然有，却并不打算真的动用。毕竟他们大老远地过来是为了大侄子遗产，都炸成白地了那不就是白跑一趟。
何况这样一场爆炸后，没有几千年，这块地方是恢复不过来了，他真的没有到这么不管不顾的程度。
只不过乌夜啼或许是由于身份原因对这片地方过于珍视，多少有几分迟疑眷念，本心并不想打破幻境。并非有意给他们添乱拖后腿，却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有几分犹豫。
接下来的事情实在算得上重要，有时候她那一两分的迟疑就可能造成不好的结果。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下一剂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