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怀疑
而容晏这人能够达成后期那么大的成就，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人缘与天赋。温和固然是他的天性，但该有的杀伐决断还是有的。他干脆利落地捞走了之前一番死战状态都不太好的几人，留下一大堆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犯病的傀儡偶断后，并在远离战斗中心后堪称心狠手辣地引爆了所有断后的傀儡偶，连环爆炸声音震耳欲聋，火光冲天，几乎映红了半边天空。
想来即使是以万古那几人的能力，估计也不能轻易逃脱这场爆炸，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余裕再做什么了。
但与此同时，容晏那成百上千的傀儡偶，也都耗在了这场战斗中，他却连眉毛都没动一动。
而与这些损失比起来，姜沅芷几人差不多都能算作是“无伤”。
其中情况最严重的姜沅芷本人，因为图腾契约咒术并没有到最后一步的缘故，只能算是轻微反噬，休养一两天便能恢复如初——这也是容晏先派出一只傀儡偶来打断咒术的原因，让她把最后一笔画完，那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恢复不过来了。
其次便是容煊，主要问题在于他之前那所谓的机甲损耗严重，几乎到了报废边缘。要修复不仅需要大量材料，还需要足够的时间，而如今身在逃亡路上，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周颂之前和双胞胎打得激烈，但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上了药之后便也不再放在心上了。
至于其他的问题也就是灵力耗尽消耗过大，养上那么半天也就养回来了.
此时此刻，几人都聚集在丛林中修整。倒不是他们不想找点舒适的地方，实在是因为这里已经进入了西寂岭境内，山水树林才是这个地方的特色，连个客栈酒馆都难以找到。
体力消耗严重，加上一定量的失血，几个人都有些倦意，各自靠在树下昏昏欲睡。
不过有几个人却睡不了。
比如最后关头赶来救场的容晏，比如隐隐成为小队领袖的姜沅芷，比如容晏他弟容煊。
地上阵法隐约光芒，将三人的声音限制在内。
容煊发出疑问：“你不是到九歌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和九歌根本不是一个方向吧！”
虽然容晏的出现算是帮了大忙，但该问的问题还是得问的。
说好回去重整容家，结果半路上跑到了南辕北辙的另一个方向，容煊对此实在是无法理解。
容晏心情看起来不错，那损失的大量傀儡偶似乎也没能让他感到肉疼，他淡定地回答：“你们还记得当初那位乔家六小姐吗？”
“乔云湘？”姜沅芷迅速从回忆里找出了这个人，雪中妖乔云湘，婧阳乔家六小姐，当年她初入天谕学宫时的引导人，某种意义上她还得称呼她一声师姐。只不过乔云湘比她大了三届，在她入学后的第二年就毕业回了老家，两人最多也只能算是关系不错的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对，”容晏点头，“乔云湘离开天谕学宫后其实也没回婧阳，干脆游历天下去了，我之前隐约听到一点风声说她是在到处找人，反正乔家继承权轮不到她这个幺女，她在家中又素来受宠，想做什么家里人都随她高兴。”
“所以？”
“我回九歌的路上，刚好遇到乔云湘，在被万古的人追杀。”容晏若无其事地扔下了一颗大雷，“虽说我和乔云湘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但反正能给万古添堵，我就出手帮了她一把，和她联手把追兵解决掉了。”
“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满足于只把追兵解决掉吧？”容煊问，“你还干了什么？”
容晏温和一笑：“我和乔云湘顺藤摸瓜，捣毁了万古四个小据点和一个中型据点，弄到了一点关于万古的资料。”
姜沅芷无言以对，只怕不是“一点”吧？
天选之子就是天选之子，万古这简直是千里送人头礼重情更重啊！
容晏接着说：“然后我们才知道，乔云湘之所以被盯上，其实是因为她的一个朋友，万古真正的目标是对方，她只是被无辜殃及。她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向我辞行了，说是要去提醒她朋友这件事。而我接着查下去，刚好查到了顾丰羽和顾沂的行踪。据我所知，他们俩原本是留守在荒原万古总部的，结果这急匆匆出来，而且一次动用了两个万古核心人员，我想怎么也不会是小事，所以就跟上来了，最后一路跟到了这里。”
“这也太巧合了……”姜沅芷轻声说。
容晏点点头：“我最初原也没想到他们目标会是你们，毕竟你们本来说是要去北边的凉溯，他们却一路往西边过来。所以我一开始只是想着反正容家已经灭门了，我光脚不怕穿鞋的，能给他们造成麻烦就算我赚到。如今这样，也算他们时运不济吧。所以你们到底来西寂岭做什么？”
姜沅芷和容煊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容煊开的口，将关于四方谷和三君遗产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还把容晏离开后的那些事也说了。
容晏若有所思。
“怎么了吗？”
“别的倒也没什么……”容晏拧着眉，“但是照你的说法，你们选择传送阵的目的地其实是随机的，按理来说外人不该知道才对。可是万古那几个人却毫不犹豫地到这里来埋伏，时间掐得刚刚好，后续几人配合得也天衣无缝，打了你们一个措手不及。你也说了，之前你们甩开他们好几次，但对方总能准确无误地追上来，这事情……”
容晏没有明说，但是姜沅芷和容煊却都意识到了他的意思。
有人泄密。
姜沅芷抿了抿唇，还是说：“会不会是万古有人能够预言占卜什么的……”
知道他们选择了清安这个目的地的总共也就他们五人，连容晏和裴家人都没有告诉。
姜沅芷，容煊，顾汐澜，周颂，还有乌夜啼。
如果真的有人出卖了他们，那也就在这几人之中。
姜沅芷自己不可能，其余四人，哪个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性格。
容煊不用说，认识了那么多年，姜沅芷对他的为人自认为还是了解的，容家满门死于万古之手，他没有理由帮着万古。
顾汐澜和周颂，细算起来也认识了五年多了。更重要的是，按照史书上关于他们俩的记载，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装一时容易，装一世也太难了。
乌夜啼……虽说这人行事诡异，但是正如她自己所说的，乌家利益与姜沅芷一致，白蘅也说乌家把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总不至于忽然反悔。
与其怀疑这几人，还不如相信是对方能力特殊。
容晏却摇头：“你就算再不想接受，也不能否认这是最大的可能性。预知也好，占卜也好，如果当真是那么常见的能力，《素墟星泽录》也不会让人趋之若鹜了。素墟一族以外，全天下有这个能力的怕也不超过三人，何况‘未来’或者‘命运’这种东西从来莫测，能看到大致都能算是天赋异禀，具体到这种程度……那是不可能的。”
姜沅芷沉默了。
“何况还有一个问题，我之前也觉得有些不对，”容晏说，“为什么我们到哪里，哪里都会出事？到明川明家灭门，到晓境裴家内乱，这种大事都能算是难得一见，为什么我们接连碰上？若说巧合倒也不是完全说不通，但还是……太巧了。”
容煊一怔：“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经历这些事？”
“去晓境是裴秋辞提出的，绕路明川是顾汐澜说的，总不能是他们两个都有问题……”姜沅芷迟疑道。
容晏想了想，还是说：“但是去八方长知塔，是乌夜啼提出来的。控制着八方长知塔的几大家族中，我们只与裴家有交情。而从朝夕到晓境，最方便的路确实是从明川走。”
姜沅芷犹自挣扎：“可是乌夜啼没有做这种事情的理由……”
“为什么没有？”
“白蘅说……”
“白蘅说的，一定是真的吗？”容晏问，语气沉沉。
“白蘅是八方长知塔主，又是素墟族人，她不会弄错的吧？”
“白蘅和你说的，一定是真的吗？”容晏似乎是毫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
姜沅芷刚想回答，却悚然而惊。
她明白容晏的意思了。
如果排除掉万古有人能力特殊这一几乎不可能的可能，那么三人之中，必然有人出卖了消息。
是怀疑周颂顾汐澜，还是怀疑乌夜啼？
是乌夜啼提出的前往八方长知塔，如今也是乌夜啼提出的前往四方谷。
因为白蘅的话语，他们没有再对乌夜啼有所怀疑。
可是询问白蘅这件事本身……也是乌夜啼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