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前奏
——那是他情绪极度不稳定下的灵力外放与失控,形成了一种并不完善的领域,无形的金系灵力蔓延至整个房间。虚空中隐隐浮现剑影,似有金戈之声回荡。
面对这种情况,若是修为完全碾压灵力外放者那自然可以直接无视,相差不远的几乎都会不自觉地动用灵力护体,若是实力太差,在这个环境下可能就被压趴下了。
姜沅芷几人和裴秋辞实力都在一个层次,虽说会受影响,却不可能感觉多么不适。而直面了裴秋辞灵力威压的明湖居然也是面不改色才是真的让人刮目相看,看样子这人韬光养晦扮猪吃虎得还挺彻底,也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裴秋辞沉沉开口,语气中压着怒火,一字一顿:“鬼器炼魂?”
明湖反问:“不然呢?”
那金戈之声愈来愈响,裴秋辞身后的木椅瞬间被搅得粉碎,领域眼看还要扩散开去。
姜沅芷感觉有些麻烦了。
能对抗领域的只有领域,可要是以他们如今的层次在这间房间里搞领域对抗,人会不会受伤还两说,但是这房间内的东西也就不能要了。
想和平解决,只能让裴秋辞自己冷静下来,问题是摊上这事……谁冷静得了啊.
原则上来说,本命灵器与物主息息相关,说人在器在人亡器毁不为过,裴晚妍既然身死,万钧就该同化尘土。
然而有一种办法能将本命灵器保留下来,也就是俗称的“鬼器炼魂”。
实际上,更合适一点的称呼应该是魂炼鬼器。将魂魄撕裂后熔铸进本人的本命灵器中,将其由先天灵器转换成后天灵器。
而这种融合魂魄后转换而成的后天灵器,就被称作“鬼器”。
鬼器炼魂是一种很残忍的手段。魂魄被撕裂后烈火焚烧,锁入武器中千年万载,每次攻击都反馈在魂魄之上,同样承受怨气与因果,每一条都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折磨。
经历了鬼器炼魂的魂魄,基本都是再无来世。而即使有部分魂魄能逃脱再入轮回,也是三魂不全。转世后生来魂魄不全,轻则先天不足修炼无门,重则神智不全天生痴傻,还有的体弱多病年少夭折,生生世世,皆是如此。
要轮回千百世,才能慢慢将魂魄补全,重新拥有普通人的生活。但更多的,都在最初的轮回之中魂飞魄散.
姜沅芷还没想出怎么劝裴秋辞,就见乌夜啼敲了敲自己木椅的扶手,暗色一闪,那盏灯笼出现在她手上。
她一手挑灯,另一手手指扣在灯上,轻轻敲了一下。有黑色的雾气弥漫开来,接触到裴秋辞的领域,金系灵力冰消雪融,就像被黑色雾气吞噬了一样。剑影消散,金戈声归于沉寂。
裴秋辞感应到灵力被吞噬,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乌夜啼一眼。乌夜啼这才把那盏看上去是她本命灵器的灯收了回去,嫣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裴秋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了心情,看向对面的明湖,眼里简直有冰碴子:“你居然敢拿这种事情来和我谈条件,当真不怕我就直接把你杀了吗。”
明湖脸色有些发白,却仍是神态自若:“当初动手的人也不是我,那时候我都还没有出生。你若杀我,就只是迁怒而已,连报仇都算不上。还不如和我做这笔交易,换你家三姑奶奶安息如何?”
裴秋辞冷声道:“我只代表我自己,他们要看他们自己的决定。”
见对象转移,依然是容晏作为代表发言:“那先说一下前因后果怎么样?你要我们救你性命,也得先告诉我们要对付的敌人是谁吧。”
明湖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裴秋辞半是诧异半是讥讽地笑了一声。
明湖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说:“我虽恨那祖孙三人,但也有自知之明。我并非明家的嫡长子,甚至连次子都不是,从一开始就没人指望我做家主,自然没人教过我该怎么做,阴谋诡计之流,我更不擅长。母亲和哥哥们也不希望我复仇,只想我活下去。所以我从来不打算和他们闹到你死我活,大不了就这么装半辈子,等他们对我完全放下心来再抽身就行。偏偏我后来发现,在明家之外,有一个势力一直在无所不用其极地抓住各种机会削弱明家。
他垂下眼,睫毛在脸上打下阴影:“我最初以为是明川哪个家族,是为了争夺利益。但一路查下去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是要削弱明家,而是要明家人死。汇总起来就能发现,家族中有不少天赋不错的人,都是莫名其妙死在了不该死的地方。
他看了裴秋辞一眼,又说下去:“我当时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你们裴家。毕竟宣家人早就死绝了,若说第五洲上哪些人最盼着明家出事,大概也只能属你们了。”
裴秋辞冷冷地笑了一声:“那你还敢向我求救?”
“我敢向你求救,自然是确定了不是你们。”明湖说,“那个势力的来头我查不清楚,目前只能确定明家已经被他们渗透了。明家的所有行动几乎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若非实在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向你们求救。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们要的是明家满门的性命,我上一次拿到的消息是确切的动手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在七天之后。”.
傍晚时分,白色的信鸽在明川城上空盘旋了一周,最后降落在某条巷子里。
这巷子尽头的宅子在几年前被卖了出去,但似乎一直没有人住,大门紧锁,没有声息。
而不久前,这里已经有人入住了,没惊动任何人。
院中的躺椅上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眉目堪称艳丽,偏偏脸色苍白,带着种病态。长相虽然女气,却并不会有人错认他的性别。
他手心中开出红色的花,看着那花像看着心中的爱人,目光缱绻而温柔。
发现信鸽时,他一翻手,掐断了花茎,那花从他指尖落下,半空中就消散了。
他伸手揉了揉落在手上的信鸽,拿出了卷起来的信纸,他看着信鸽看着信纸就如看着那朵花,目光是一样的温柔多情。
身后的门被推开,有少年走出来,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男人回头笑着问他:“好奇吗?”
少年无声地点了点头,神色里带着点疑惑。
“唔,没什么事,”男人微笑道,“只是有人告诉我,明家那位小少爷求救到那几位那里去了。”
“……哥哥。”少年语气中有点担忧,他吐字滞涩,像是常年不说话的人忽然开口,但还不到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清澈,反而有种特殊的韵味。
“别担心,”男人伸手揉了一把少年的头发,“影响不大,反而是现在更有趣一点。”
他想了想,笑出声来:“本来只是请人看一出戏,最后观众都被人带进戏里面去了,不有趣吗?”
少年问:“他们不会坏事吗?”
男人笑意凉薄:“那又怎么样,反正逢春的交易已经做完了,我只是来看个戏而已,接收遗产也是顺便的。明家怎么样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又不介意他们谁输谁赢。”
少年脸上满是不解,像是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啊,为什么不帮忙呢?”
“你还小,以后总会懂的。血缘又算是什么东西呢,”男人放飞信鸽,“你信不信,我现在要是倒霉了,他们也只会等着接手我的势力,不会有人来拉我一把?”
“你们……讨厌对方吗?”少年想了很久,才问。
“不讨厌啊,”男人回答得理所当然,“倒不如说,我其实还挺欣赏他们的。能做到这个地步,不愧是我们家的人。和自己家的人谈交易就是这一点痛快,只要担心哪个聪明人背后捅刀,不需要担心哪个蠢货拖我们后腿。”
“我不懂,”少年垂着眼睛,固执地说,“家人不是应该互相扶持的吗?”
男人叹了口气:“所以才说你还小啊。先去把这场戏看完吧,说不定你以后就改变想法了呢。”.
“……当初你自己答应的事情,如今也容不得你反悔了。”
“我是怎么样的人,想来你也清楚。”
“我也希望我确实清楚。”
“你放心便是。”
“但愿如此。”.
半夜三更,姜沅芷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猛地惊醒,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喧闹声音,似乎是……从明家的方向而来。
“阿芷,你出来,出事情了!”门外是容煊的声音,语气有几分沉重。
姜沅芷匆匆收拾好出门,才发现所有人都聚集在外面。除了他们七人之外,还有一个一身狼狈的明湖。
明湖衣角还沾着点血迹,脸色并不好看,眼神亮得惊人,声音又冷又沉:“他们提前动手了。明川从今日起封城,许进不许出。明家也是戒严,我好不容易杀出来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容晏皱眉问。
“明愿死了……中毒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