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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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幻眨眨眼准备再细看，云熙却已经转过了头。
原来，他们已经出了殿门，即将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洛雪离开了，带着云熙一起离开的。但是那双一闪而逝的红瞳，总是会出现的云幻的梦里，次次被惊醒。
他心惊胆战却不敢告诉任何人。被梦吓醒以后，就一个人提着灯，站着雪灵殿空荡荡的院子里，吹着风，回忆与洛雪的相遇相识，回忆这些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阿雪说过不会害我，他是阿雪的孩子，尽管很奇怪，应该也不会害我的。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每次被红瞳吓醒以后，他就这样安抚自己，只是次数多了，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个理由了。
天一亮，他又是人前励精图治的好皇帝，每天批看不完的奏折，开似乎开不完的会议。不过短短十来天，整个人就消瘦了。
对于洛雪的离去，云幻没有刻意去掩饰，所以大臣们也都已经知道了。这些年云幻对洛雪如何，为洛雪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大家都明白，洛雪比他自己更重要。如今洛雪离去，云幻又如此模样，大家都以为他是不堪相思之苦，用忙碌麻痹自己。遂纷纷劝说，希望他多休息注意身体。
可他们哪里知道，相思虽苦，噩梦更难熬。他不敢入睡，一闭眼就是那红瞳。
对于云熙，他根本不了解。洛雪从不称自己是他的母亲，也不让他叫自己父皇。这个孩子很没有存在感，话不多，似乎对谁都没有敌意，甚至会透漏着和善。但云幻总是能感觉到，云熙与所有人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有一堵无形的墙，无论墙外的人对他如何好，他都站在墙内不会出来。
他称洛雪为娘娘，称自己为陛下。这也是他害怕红瞳的原因，他们之间并不是很亲，之前那些麻痹自己的话，已经无法安抚他的不安恐惧了。
他期待云熙归来，同时也害怕他归来。洛雪已离去，归来的只有云熙，他更不知道归来的是怎样的一个云熙。
只是他不能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不安。洛雪将云熙留给了自己，让自己照顾他，他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阻碍，让他因为自己与慕云发生不愉快。
这一次的雪下得有点儿久，已经半个月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院子里的梅又开了好多株，株株傲雪艳丽，只是往年里赏雪的人，如今只剩下了一个。
……
跨出殿门，走出皇宫，洛雪没有回头。
云熙不紧不慢得跟着她。
“我刚才，好像吓着他了。”
“或许我该早点带您走，我没想到您提前醒了。”
“醒了？”
“您没有记起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好像忘记了些东西，但不知道忘记了什么。刚才那一刻，好像是另一个人在我的身体里。”
洛雪有些失望，不过倒也不意外，“没想起吗？罢了，您能醒过来已经很好了，又何必强求更多了。”
“我是谁？你是谁？私底下你一直叫我公子，对我又无比恭敬，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您自然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而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花妖。我出生在雪领，恰逢您过来，将这处有炎夏暖春的地方，变成了终年飘雪的雪山。我也因此受了益才化形成妖，有了长久的生命。您没有见过我，我却很感激您。如今能够有机会见到您，并与您一起待了十年，我也心满意足了。”
对于洛雪说的这些，云熙并不记得。他还只是一个凡人，不是洛雪口中那位尊贵的公子。
他沉默，他在思考。
良久，他们已经离开云都了，云熙才开口。
“你离开了雪领，是要付出代价的吧？绛红花雪落花，见阳就逝。你虽然成了妖，但也不能在没有雪的地方待太久吧。”
洛雪浅笑，“想得到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很大，公子不必在意。”
洛雪说的随意，似乎是为了印证她说出的话。
云熙没有被她表面的淡然欺骗，这一刻的云熙抬起头，已经不似一个十岁的孩子了。他的双瞳漆黑，但很深邃。
“你会死去，灰飞烟灭。即使你现在回到雪领，回到雪山，你依然会死。对么？”
洛雪沉默。
“你能够在慕云待十几年，是因为我，让你带我到这个世界的人，延长了你存在的时间。但是代价是连轮回也入不了，真正的魂飞魄散，几千年的修行毁于一旦。”
“您明明什么都还不记得，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云熙没有回答它她，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知道了，但他不会告诉洛雪。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那个让你来慕云的，又是谁？”
“名字？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大概是我刚化成人形的时候吧，我刚化成人，就被夜帝陛下发现了。他说，我能够化形也是一番造化，就替我取了这个名字。”
“夜帝？”云熙的眼里有些迷茫，总觉得这个人自己很熟悉，觉得他好像就在自己身边。
“让你来慕云的，就是他？”
洛雪摇头，“不是夜帝陛下，是青帝陛下。您受了伤忘记了很多事情，夜帝陛下伤的也不清，到现在还没有醒呢。我这次来慕云，除了要将您带到人间，帮助您苏醒之外，也要将夜帝陛下的一缕残魂带入慕云，希望能够帮助他恢复苏醒。这一切都是青帝陛下安排的，他给予了我离开雪领的能力，就如同您说的一样，时间一到，我便彻底的消失了。”
“你为什么会答应，他逼迫你了？”
洛雪微笑，“没有，青帝陛下根本没有威胁我，我是心甘情愿的。陛下一开始不是这么打算的，他允我去慕云一年，将您带到人间，我在一年内赶回雪领，这样我只会沉睡数年便无碍。不过这样，您刚来到人间，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那些凡人又不知道您的身份，您会很危险。是我要求在慕云多留些时间，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您多一点儿苏醒的可能，即使灰飞烟灭不入轮回也无所谓。所以，陛下才做了如今的安排。”
“即使是你自愿，也终究是我亏欠了你。如果在你消失前，我能够想起什么的话，我会试着尽力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