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坐收渔翁之利

  七皇子被押解回京时,天气已经转冷,坐在特制的囚车里的他看着天边飘下来的雪花,看着熟悉的京城,却觉得无比的陌生,在这里他做过帝王的美梦,但梦碎也是在这里,再回来,他成了阶下囚。
  就是被皇帝关押,他也没有露出阶下囚的面容,他是天璜贵胄,自有他的骄傲,哪怕最落魄的时候,他也没放下过这份骄傲,要不然也会被发现从而被擒。
  只是,这样无动于衷的他在听到朵拉公主怀孕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好一会儿,随后大笑出声,“本皇子怎么会让那个番邦婆娘怀上我的骨肉?”
  在娶朵拉公主为妻的时候,他就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她怀上孩子,他不容许朵拉公主污染他的血脉,更不想生下一个杂种受世人嘲笑。
  在这点上,他与朵拉公主是有共识的,那个番邦婆娘也不想怀上他的孩子,大家可以说想法相当一致。
  再者,朵拉公主心心念念的是回归故土,她连他许下的后位都不屑,又如何会怀上身孕留在大安?
  不过在听到朵拉公主真的怀上身孕时,七皇子很是笃定地道,“她怀的肯定不是本皇子的骨肉,本皇子可以向列祖列宗发誓,绝无虚言。”
  自身难保的他是不会顾及朵拉公主这个便宜妻子的,更何况这个女人还给他戴了绿帽子,他就更是厌恶到了极点,就更不会让她打响如意算盘。
  七皇子这番话,直接就传到了皇帝的耳中,因为朵拉公主怀孕,这才给了她优待,如今知道她怀的是野种,而且她还窝藏漠北奸细,那这人就没有留的必要。
  在一旁静默磨墨的夏薇看到皇帝冷酷地赐了杯毒酒给朵拉公主,心里一再告诫自己,皇帝不是个容易相与的角色,她得时刻保持着警醒。
  可是,就在赐毒酒的当晚,朵拉公主越狱了,看守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皇帝大为震怒,下令彻查。
  夏薇却是暗地里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容静秋,朵拉公主消失了,不知道她会去找谁,更不知道她会做什么,所以她得提醒容静秋要提防一点。
  容静秋收到夏薇的密信时,已经在回去京城的路上,冰天雪地的,路相当不好走,不过瑞雪兆丰年,或许明年会是个好光景。
  披着厚重的大氅,她把信看完后趁没人注意就扔进了火堆里毁尸灭迹,大安与漠北的战事还在持续着,只不过入冬后天气寒冷,双方都没有再进行大规模的混战。
  容马氏也给她写了信,说了边关的事情,战事起的时候,她随着大队人马往后方转移,至于容鸿,险些成了俘虏,好在容马氏带人赶到及时救下他,这才让他免遭此磨难。
  边关的事情,她了解得不多,不过据赵裕私下里跟她说的,萧家只怕成也萧许氏,败也萧许氏,这个女人于萧家而言是祸不是福,因此她对西北战事多了几分关注。
  容马氏的亲爹马将军也是一员虎将,没有萧大将军压着他,就凭萧许氏是压不住这员猛将的,果然,从西北传回来的消息,萧家军里开始了一股反对萧许氏的声音,觉得她的手伸得太长,并且处事不公。
  萧大将军手下那么多人马,不是人人都拧成一股绳,有人吃得饱,有人就会吃不饱,吃不饱的那个趁着山中无老虎,自然不甘心让猴子称大王,更何况萧许氏还名不正言不顺,大将军夫人又如何,并不是朝廷官员,不服的人一抓一大把。
  容静秋是挺感慨的,萧大将军图谋怕是甚大,萧许氏确实是贤内助,但有时候这贤内助也会成为一把双刃剑,随时有可能会伤了自己。
  她也是这么跟赵裕说的,赵裕道,“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太高估了自己,一家独大多年,看不清形势了。”
  自从把萧苓嫁给太子当继妃开始,萧家就在下一盘大棋,当然这是极为冒险的,萧家上下都甘愿冒这个险,那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容静秋突然灵光一闪,悄然问赵裕,“你说我嫂子那亲爹会不会趁机挑拨离间?”没了萧家在头顶上压着,马家不就能出头了吗?然后牵制马家的新人同时也会冒头,这就是一个循环。
  当然马家比萧家要更狠,送了嫡女进京当人质,如今更是舍得下本钱,把嫡长子也送到了京城。
  “等等,当初这马升平进京,根本就不是马家心疼女儿,而是马家也在下一盘大棋,马将军想要把萧大将军赶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容静秋觉得这个才是真相,马家以此来取信帝王,趁机让自家更上一个台阶。
  赵裕伸手轻撸她头顶的秀发,雌雄莫辩的她看起来一样的诱人,然后朝她笑了笑。
  容静秋不悦地瞥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我说得不对吗?”
  “对,怎么会不对呢?”赵裕趁着两人独处的机会,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难为她能想到这一点,只怕京城很多老油条都未必能想得那么深远。
  京城,齐宰相正在书房给萧大将军写信,齐傲儿在一旁给他磨墨,顺便看了看信件的内容。
  “爹,你这是在提醒萧大将军要提防马家?”她惊呼道,“我们这是要下注到太子那一方?”
  四王爷与七皇子的斗争,亲爹齐宰相一直冷眼旁观,哪边都不相帮,如今却是少有的愿意趟浑水,这是不是代表着太子还是最后的胜利者?
  她的心不由得狂热起来,可是一想到占据了太子妃位置的是萧苓,她的心又慢慢地冷却了下来,别看她爹是宰相,但萧大将军手里的兵权,这就不得不忌惮。
  “爹,若是萧大将军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女儿怕是不能母仪天下……”她有着深深的顾虑。
  齐宰相看了眼女儿,这个女儿虽然是他精心教养出来的,但显然还是太年轻经不起事,他一边吹干墨迹,一边道,“你只看到其一,没看到其二,萧家若是让马家给阴掉了,那马家就会做大,得让他们两家斗起来,这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等信干了,他直接装进信封,然后再封上蜡交给亲信送到萧大将军的手上。
  齐傲儿这才恍然大悟,父亲这是要一举削掉萧家和马家的有生力量,这样皇权才会进一步加大,而依附于皇权的相权也才能进一步巩固。
  娘家实力下降,无子又无宠的太子妃萧苓又有何惧?到时候太子若是能登上皇位,那么肯定要重新择一合适之人入主东宫,身为齐宰相女儿的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毕竟跟她爹合作,太子才能坐稳皇位,只要太子不蠢,一定会这么选择。
  “爹,还是您心疼女儿。”她笑着上前挽住父亲的手臂。
  齐宰相看了眼眉开眼笑的女儿,暗暗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太年轻,在外面倒能唬唬人,在家里一戳就会露馅,他开始有些后悔把女儿教成这样,心大却没有相应的手段与城府,迟早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为父让你看的史书都看完了吗?”
  正沉浸在做皇后的美梦中的齐傲儿愣了愣,然后有几分惭愧地道,“爹,女儿还没有看完……”
  “你若是将来想要坐稳后位,就得把这些史事读透,想透,思透,要不然你也只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齐傲儿神色一正,对于父亲的教导她一向颇为听从,于是道,“女儿记住了。”
  齐宰相满意地点了下头,这个女儿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齐家怎么教女儿,外人不得而知,但皇帝怎么对儿子,天下人皆知,七皇子因为谋反一事被贬为庶人,最终被圈禁了起来,倒是保住了一条命,只不过往后也就只能看到那不大的四方天地,日子要说好过那是骗人的。
  七皇子这回也没有怨天由人,被圈禁起来时,他看到不远处的大千岁的住处,不由得苦笑,当年他费尽心思巴结上大千岁,后来又撬了他的墙角建立自己的势力,最后居然落得与大千岁同一命运,人生啊,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与此同时,救驾有功的四王爷由郡王晋升为亲王,在四王爷大摆筵席之时,又一道圣旨下来,册封修水利有功的赵裕为郡王,并且因为此功劳有利民生,让赵裕领亲王俸禄,这没有明封亲王,但与亲王也无异,顿时让风光无限的四王爷脸上的光彩暗淡了不少。
  四王妃吴氏为此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你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要封老九,我也没有意见,但是能不能等他回到京城再封?这不是在打我们的脸吗?我现在都不知道出去怎么见人了……”
  “你小声点行不行?”四王爷赵衾恨不得拿针封了这婆娘的嘴巴,在外面扮好人扮得挺像那么一回事,但关起房门来本性就暴露了。
  吴氏这才收敛一二,可是心里还是极度不平衡,“你这次立下的大功难道还不及老九修的水利?父皇他是怎么想的?”
  赵衾不做声,他没有像妻子这么愤怒,但心里却是把皇帝这举动翻来覆去地琢磨着,想要猜透父皇此举的真实用意,最后他眯着眸子道,“父皇这是想用我来牵制太子,然后又用老九来牵制我。”
  归根到底,皇帝对于长大的儿子的忌惮,生怕有人弑君杀父,所以只能互相牵制来确保他的皇权。
  吴氏一听,当即气愤地道,“老九多大,你多大?你都快大他一轮,凭什么他就能爬上来与你平起平坐?更何况他连个孩子都没有……”
  “人家不是夫妻分离了好些年嘛,这没孩子也正常。”四王爷对于赵裕有娃没娃是半点也不关心,也就女人老把眼光盯在这上面不放,好像生个娃就有多了不起一样。
  “这有孩子和没孩子可不一样,”吴氏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如果他无子,父皇就不会考虑让他继承皇位,这夺嫡之争凭这一条他就不够格。”
  “老七不也无子?”
  “那怎么一样?他娶那番邦女子,难道想生个杂种不成?这可不会让他加分。”既然不能加分,那就只能用尽手段去抢,要不然哪会把皇帝囚禁在温泉行宫逼要传位诏书?
  对于妻子这番话,四王爷最终还是听进一部分,没有再说那句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话来。
  老九没孩子,确实是个弱项。
  对于孩子,赵裕的幕僚里面已经有人开始催生了,甚至还有人关心容静秋的“病情”,并且还给出建议若是容静秋的身体不适合怀孕,那么可以纳一两个出身高贵的侧妃先把孩子生下来占住名份。
  有了子嗣之后,也能更容易凝聚人心,对于赵裕而言是大有好处的。
  这样的话,甚至有人说到了容静秋扮演的容十七的面前,打着的旗号是让容十七这个族人去劝说容静秋同意赵裕纳一两个侧妃,反正不管孩子是谁生的,最终都还是得记在正妃名下,以后也越不过正妃去,让容静秋不要多心云云。
  这样的混账话,上辈子容静秋就听过,并且不只一个人说,而是大部分人都自以为是的来当说客,当时她一笑而过,现在她却是眯了眯眼,直接跟那劝说的人,也就是一直与她不大对盘的方先生道,“我可不去触九殿下的楣头,之前那打算给九殿下送女人的人是什么下场,方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是先爱惜一下我这条小命吧,。”
  方先生闻言,脸色当即不好看,“容公子这是推脱之词……”
  “那要不我给你引荐一下,到时候你亲自到九皇子妃的面前去说如何?反正在方先生的嘴里这是大大的好处,那我可不好冒领你的功劳不是?”
  这么一反推,方先生灰溜溜地走了,他是不敢到九皇子妃的面前去大放噘词的,就连在赵裕面前他也只敢建议让九皇子夫妇赶紧生育,可不敢提纳侧妃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