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我迟早要宰了老七那厮

  “你看看你,我又没说什么,你做甚反应这么大?”七皇子温声细语道。
  可惜朵拉公主见过他最恶劣的样子,早就不吃他这一套,冷笑一声,她推被坐起来,“你少来这一套,我可不是当年的无知少女被你骗,说说,你想做什么?”
  七皇子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这个女人倒是学聪明了,也学会收敛脾气了,这样倒也好,省得他多费唇舌,遂,他也推被翻身坐到床头,与她在帐子里面对面地坐着。
  两人之间毫无温情可言,朵拉公主是防备的姿势,七皇子则是装出一副无奈又情深的模样,但隔着楚河汉界,明显谁也不信任谁。
  最终还是七皇子叹气一声,“我知道你恨蓝氏,她也是咎由自取,在这件事上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能说他们母子命该如此……”
  “你少废话,我不爱听这些,说说,你想做什么?”朵拉公主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你知道吗?你这样子,我看着恶心。”
  她似乎不想再与他待在同一张床上,实在是难以忍受,遂,她推开帐幔走出拨步床,到外面的八仙桌旁坐下,喝了口凉水,这才勉强把火气给压下来。
  七皇子也起身下床,这回他没有再试图用温情来打动眼前这个女人,而是板着脸看她,“你兄长一直逗留在京城不肯走,不就是有所图吗?如今外面的情势你也看到了,这是千载难缝的好机会,别告诉我,你不心动?”
  心动?
  当然心动,朵拉公主在听到起义军的时候,心里燃烧过一种名为野望的东西,但她更知道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她一直按捺住,相信兄长那边也是一样。
  这回她终于正视七皇子这个伪君子真小人,“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不是要谈嘛,这个总能谈的……”
  “我是问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是漠北王庭能得到什么好处,这是两码事。
  七皇子眯了眯眼,很快就理解了朵拉公主这么问的意思,“你想要什么?”
  他需要这个女人牵线搭桥让他与漠北王子接触,所以只能暂时忍受她。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当然,哪怕你要皇后之位我也可以给你……”
  朵拉公主冷笑一声,“我才不要那个劳什子的玩意,我只有一个要求,到时候放我回去,你再联姻哪个人都行,我要回去草原,我要回去见我的阿妈,我一天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了……”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呼唤,她想家,想念那个可以自由策马狂奔的故土,这里没有她的家,更没有她的亲人。
  七皇子怔了怔,他是万万没想到朵拉公主的要求会是这个,第一次他正眼看了看这个女人,这个番邦公主,他一向不喜欢,嫌她粗鲁无礼,更嫌她的异族血统没有助力让他早早退出夺嫡之争,要不然他也不会一觑见机会就想抓住。
  但是,这个女人第一次如此鲜活,他微微一笑,“我还当是什么要求?就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你。”
  “好,那我安排你跟我兄长会面。”朵拉公主并不怀疑他在说假话,这个男人有多讨厌她,她心里也是门儿清。
  他们这对怨偶,早就该分开各奔东西。
  半夜时分,起风了,皇帝感觉到寝殿内一阵凉意,遂大声喊张进喜进来让人烧炭盆。
  张进喜忙躬身进来,先是让人再抱一床被子来,然后又再进进出出地安排人烧炭盆,皇帝是真的年龄大了,这种天气就开始喊冷,以前是真没试过这样。
  “陛下,都好了。”他小心翼翼地道。
  皇帝坐在龙床上裹着被子,似乎老僧入定一般,“老九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九殿下忙着弄那个什么水泥修水利,并没有异动……”
  凡是出京的皇子都得严密监视,张进喜不奇怪大半夜的皇帝会想到这个问题,如今太子在镇压起义军,朝局开始动荡,皇帝睡不着太正常了。
  既然提起了九皇子,自然就会提及其他几个成年皇子最近的举动,没有人有异常。
  “老七呢?”
  “七皇子正忙着调动粮食给太子的前线大军,最近忙的都是这个,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动……”
  “老八呢?”
  “八皇子的孩子才半岁大,正忙着育儿及搬府邸,见得最多的就是皇子妃的娘家人,主要是为搬迁府邸之事……”
  “……”
  扒拉完一堆儿子,皇帝这才感觉到睡意,这次方才睡熟过去。
  张进喜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守在一旁。
  京城的局势明面上风平浪静,但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赵裕虽然说要坐山看虎斗,但对于京城的局势变化还是密切关注的,每天这样的密报都会送来一大匣子。
  整理这些零碎的信息都是容静秋在做,这个工作赵裕本来是安排给木先生的,但容静秋夺了过来,她想着自己好歹有多一世的记忆,哪怕走向全变了,但依旧能拿来做参考的,这个优势不用白不用。
  这让她的睡眠时间一再变少,整个人都瘦了许多,赵裕看得真心疼,但他怎么劝,容静秋都不听他的,只说这个工作她能做好。
  “你看看这个,最近额尔齐时常出入这家茶馆,这人当初在京城结下的人脉关系网当时并没有完全挖掘出来,这个茶馆有不少京城权贵出没,如果我没记错,七皇子似乎也很喜欢在那里喝茶。”
  她记得上辈子七皇子看上这茶馆里一个说书先生的妹妹,硬要纳入府中当姨娘,最后当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个姨娘她也见过,生得我见犹怜,入了七皇子府没有半年的工夫就香消玉殒了,当时还流传过是七皇子妃蓝氏嫉妒虐待至死,不过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反正一个说书先生的妹妹,死了便死了,没人会去追究。
  赵裕接过容静秋递给他的一条不起眼的消息,这个额尔齐,他当初关注过一段时间,后来他一直安静得很,也没掀什么风浪,更没再试图对容静秋出手,他方才撂开手,不过因为到底是番邦王子,他还是有派人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至于老七是不是真的喜欢在这茶馆喝茶,老实说,他还真没有什么印象,他这个七哥一向不会轻易让人抓到他的喜好,确切地说,他们这些出身的人最忌诲的就是别人对他们喜好的关注,轻易不会表露。
  这么一想,他看了眼容静秋,“我没想过你连老七这个举动都关注过?”
  容静秋轻咳一声,不怎么好说是根居上辈子七皇子人生的轨迹推理出来的,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以前做姑娘时出府时,见过几次七皇子出入这里。”
  赵裕一听,顿时都要气炸了肺,老七是想干什么?撬他的墙角吗?这很难说,当时老七弃了那蓝氏,谁知道他会不会把主意打到容静秋的身上,然后制造偶遇的机会,不然哪来的机会见到佳人?
  正正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干的,那么老七也这么干就不出奇了,想明白这些关节之后,他脸色一沉,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容静秋偷瞄他几眼,虽然看不出他那深沉的脸色下都在想什么,但看那握紧了拳头,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估计他是想歪了,好吧,这样能解释得通就行,反正她没与七皇子有过什么的来往,也就身正不怕影子斜了。
  “我迟早要宰了老七这厮。”
  听到赵裕愤恨的声音,容静秋忙伸手握住他的大掌,“我都没搭理过他,你气什么?还是赶紧想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才好?”
  虽然消息上没有明面盯到七皇子出没这家茶馆,但只要知道他对茶馆熟悉就行了,她就不信里面会半点猫腻也没有。
  “我若是七皇子,要见什么重要的人一定安排在我熟悉的地方,这样才好掌控全盘。”
  容静秋这话,赵裕是听进耳里了,这会儿他沉下脸,手轻轻地敲着桌面,显然陷入沉思里面。
  容静秋也不催促他,半晌听到他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立即去信给马将军,小心漠北王庭有异动。”
  灾年,不但大安王朝这边日子不好过,就连漠北王庭那边的日子也艰难,草原上连草都长得不及往年丰茂,之前没有能力南下是一回事,现在碰到了这边发生暴动,若再有内奸引路,换成她,她也会想法子集结军队南下,若能成功打劫,那可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我也顺便给我哥嫂去封信。”
  不喜欢容鸿是一回事,她也不想真的看着这兄长因为蒙在鼓里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更不想他因此丧命,更何况还有关系不错的嫂子容马氏,于情于理,她都得给她提个醒。
  至今没收到容鸿与容马氏婚变的消息,那就说明这两人还是夫妻关系,那就得暂且当成一个整体来看。
  赵裕点了点头,“提醒暗示几句便可,多的不要说。”
  容静秋笑道,“我又不是傻子,心里有数。”
  没抓到七皇子勾结外敌的证据,一切都是猜测,正正因为是猜测,那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然真的起变故措手不及那就糟了。
  京城迎宾馆,额尔齐与额尔泰兄弟俩在密室会谈,一晃他们来此都有两年多的光阴了,耗在这里的时间太长,额尔泰的心里说不烦躁那是骗人的,毕竟父汗可不止有他这一个出身高贵的儿子,只怕其他的兄弟趁他不在,不知道背后做了多少手脚。
  “他真的这么说?”额尔泰皱眉道。
  他对于这个便宜妹夫一向没好感,之前妹妹受了委屈,他也表示过抗议,可被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给挡了回来,不管在哪里,女人嫁出去了那就是男方家的人,娘家管得太宽都一样惹人嫌。
  额尔齐指着铺开的大安王朝与漠北王庭的地图,用手划着靠近漠北那一带的土地,“如果成事,这一大片都将是我们的,”微微一顿,“有这么一大片土地在手,何愁可汗之位不到手?”
  额尔泰上前仔细地看着这一带的地理名称,眼里满是贪婪之色,土地,谁不爱啊?有这么一大片土地做为缓冲,他日再谋大安王朝就容易得多了,一统天下,不光是大安人的梦想,也是他的梦想。
  “只需要帮他取得皇位?”半晌,他摸了摸下巴问道。
  额尔齐轻嗤一声,“他手上没有那么多的兵力,自然要借助我们的,在我看来,这是千古难逢的好机会。”似乎想到什么,他凑近额尔齐道,“你是知道的,我在大安的皇宫里也有人脉,那老皇帝最近身子不适,暗中宣了太医会诊,看来是病得不轻,而那年轻的大安太子却在外平叛,远水救不了近火……”
  看到额尔泰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挑了挑眉道,“你对大安人的了解太少,不知道他们这里的规矩,只要有皇帝的传位诏书在手,那他就是合法的继承人,那个什么太子,如果朝京城动兵,那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大安王朝的规矩跟漠北王庭不同,在漠北王庭,只要你实力强劲,若是把老汗王给干掉,别人也会承认你是新汗王,照样能坐稳这个位置,这跟狼群的生存法则是一样的。
  思及此,额尔齐的神色一黯,纵使他头脑再聪明,血统不纯净,他也竞争不了汗王的位置,没有部落会支持他,更遑论追随他了。
  黯然只是一瞬间的,当他看到一旁的额尔泰时,他笑了。
  他当不了汗王,不代表他控制不了未来的汗王。
  随着信件到达漠北的马将军府邸时,马将军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大半天没有出来,嫡长子到京城当人质了,他最后把其他的儿子都召来,甚至把容马氏也给唤来,当然那极不满意的女婿被他忽略了。
  在这里,当寡妇不算什么,如果女儿真守寡了,他给她另择婚事便是,至于会不会得罪容家,有九皇子夫妇挡在前面,他还愁什么,况且刀剑无眼,他也没有法子。
  “都看看。”
  他把赵裕的信递给离得最近的嫡次子,一个儿子看完轮到下一个,这信一直轮到容马氏的手里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