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三言两语带到沟里

  赵裕嗤笑一声,“你若不收,人家怕是要多想,收下了,彼此反而安心。”随后想到容静秋不是爱占便宜的性子,遂又道,“回头备份差不多的礼送给萧家便是,礼尚往来,谁也不能挑出毛病。”
  容静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遂欣然点头,她也没有亲自挑回礼,直接把这事吩咐给了林安氏和梅儿后,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继续“养病”。
  清澜郡主来看望她,“你这一躲懒,还是落下了是非。”
  “又咋了?”容静秋亲自沏茶给端了进来。
  随同一道来“探病”的夏薇忙接了过去,容静秋也不客套直接就递给了她,然后看着清澜郡主道,“赶紧说说,别学那些个人话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便要吊人胃口。”
  清澜郡主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严家那边颇有微词,说你还记恨他们家,所以找了个由头躲了开去,并且还把这事情上升到太子与大千岁的斗争上,总之闹得很是难看。”
  容静秋本来就不喜欢严家,毕竟那严季为容静冬报仇所做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这样的人家连儿郎都教不好,闺女大概也是差不多的货色,对于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她半点也不放在心上,“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倒是不吃惊,只是把这事闹大有点蠢,估计最后讨不得好。”
  做父亲的都希望儿子和睦,皇帝也不例外,尽管他一直用大千岁去钳制太子,但也不希望摆到明面上闹得不愉快,表面的和谐是很有必要的,所以严家这么做,不用皇帝出面,大千岁就能削得他们很难看。
  清澜郡主接过夏薇递过来的茶水,轻茗了一口,这才放下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架不住有人要找死,且等都会看吧,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严家女。”
  一旁的夏薇听着这些个话,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当皇家儿媳也不容易。”
  清澜郡主转头看她,笑道,“是当哪家的儿媳妇都不容易才对。”
  夏薇笑着摇了摇头,“这话用在谁身上都合适,就郡主身上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哪天我父王失势垮台了,那些个魑魅魍魉就会一个个跳出来恶心人,你还别不信,这个世道就这样。”清澜郡主转着手中的茶碗道,“别看我这名号好使,那是我父王在背后撑的,要不然谁买我这郡主的账,就连皇子也亦然。”
  夏薇默然了,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事实,“想想这人生还真无趣。”她突然蒙生了出家的想法,实在活得太辛苦。
  容静秋见这话题越说越偏,气氛都要跟着低沉了,于是道,“哪有你们说的那么恐怖?至少我那三表哥就不是这种人,他对郡主一片心意,跟地位权势无关,那无论是何处境,他也不会抛下妻子不理,郡主,你得有信心。”
  清澜郡主斜睨她一眼,“我若不信他,那我嫁他做甚?”刚才是话赶话,她才会不经意那么说的,确实有几分真心话的感觉,但她心里是不怀疑金三对她的情谊,要是只看她的身份就同意娶她,早八百年前他们就成亲了,如今怕是孩子都满地走了。
  夏薇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顿时脸色有些赧然。
  容静秋见状,忙转移了个话题,不再说这些个扫兴的话,还是说点高兴的,遂问起了清澜郡主的婚事准备得如何?
  一说起婚事,大大咧咧的清澜郡主顿时脸红起来,这让另外两女都笑话不已,一时间,气氛尚好。
  与九皇子府的欢声笑语不同,大千岁赵祀在大婚之前纡尊降贵到了未来岳家,平南侯半点也不敢摆老丈人的架子,只得涎着笑脸恭敬地迎接这大王爷的到来。
  赵祀对于平南侯这未来岳家半点敬意都没有,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岳家只有甘家,这严家算什么东西?只是他一张严肃脸,倒没让平南侯看出什么端倪来。
  他此番来意并没有兜圈子而是直接表达出来,“这婚事是圣上订的,当初本王就说过令嫒太过年轻,嫁给本王委屈了,可圣上说严家姑娘家教甚好,定能当好本王的贤内助,本王这才答应了下来。”
  平南侯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这番话他听出了潜台词,那就是说他的女儿当不好一个贤内助,变相地指责他教女无方,这让他的脸面何存?想要发作但又怕坏了事,遂只能憋出一句话来,“她若有不好的地方,本侯这就去勒令她悔改。”
  赵祀看也没看这未来老丈人憋红的脸色,直接起身冷硬道,“最好如此,别再让本王听到一些不和谐的杂音。”
  什么叫不和谐的杂音?
  平南侯一听就明白,顿时冷汗就冒了出来,赵祀此行所言看起来是他本人的意思,但背后估计也是圣人的意思,他知道家里人一直对严季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借题发挥意图抹黑赵裕。
  “是,本侯明白。”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赵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此行敲打的目的已达成,遂并不久留,当即起身就离开。
  平南侯只好起身相送,本来还想摆点老丈人的谱,现在什么想法都歇下了。
  把人一送走,他直接冷下脸,转身就朝后院走去。
  女儿的婚期在即,平南侯夫人严葛氏正传授女儿持家之道,尤其是大千岁那几个前人留下的女儿,“你是继母,那几个玩意儿面子上过得去即可,反正她们都有丫头婆子侍候,你别插手她们的事情,省得惹来一身腥……”
  对这些个继女,严意柳内心里是极不喜欢的,尤其最大的那个只比她小了数岁而已,这心里就更不得劲,当场就撇嘴道,“说得好像谁稀罕糟践她们一样。”
  严葛氏闻言,轻拍了一下女儿的背部,“这些话在家里说说即可,到外面可不许这样胡说,省得别人误会了去,说你连几个继女都容不下。”顿了顿,“等将来你为大千岁生下儿子,到时候这些个继女不就由你搓圆捏扁了吗?”
  严意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只要有儿子傍身,她还需要怕谁?遂道,“女儿知道了……”
  正在这时,气冲冲的平南侯闯了进来,直接劈头盖脸地朝严葛氏道,“有你这么教女儿的吗?”
  正要起来迎接丈夫的严葛氏当即被丈夫这句话给整懵了,她也没说错什么啊,难道教女儿容纳善待前人的女儿也是错吗?她觉得自己冤死了,遂拿帕子按了按眼角道,“你这是在外吃了什么火药?回来就胡乱地找人撒气……”
  严意柳上前安慰亲娘,对亲爹这举动也颇为不理解,“爹,我娘……”
  “我要说的就是你。”平南侯满脸怒气地看向女儿,“你最近在外面都胡说了些什么?还是说怂恿你那些个兄长都做了些什么,赶紧给我一五一十地道来。”
  严意柳忙摇头,“爹,我在外面哪有胡说什么?你别听别人造谣,我……”
  平南侯是不信女儿这套说辞的,“你别自以为聪明做了些将来会后悔的事情,我且问你,那些个说九皇子妃怠慢你的话是不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
  一说起这个,严意柳就不说话了,她以前就跟四哥严季关系最好,四哥就是因为九皇子落的狱,夫债妻偿,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况且这九皇子妃确实是躲懒了,这就是对她这个未来大嫂不敬,难道还不许自己挑刺不成?
  严葛氏忙护住女儿,“那容氏确实是不像话,见到我们柳丫头要嫁给大千岁,她就躲到一边去,哪有这样的弟媳妇?放到哪都说不过去,她还以为自己是太子妃啊……”
  “你给我住嘴。”平南侯怒喝一声打断妻子的话,“孩子教不好都是因为你,你去外面听听都传成什么样了?还有人借此事挑拨大千岁与太子的关系,你是想你的女儿一出阁就遭夫君嫌弃吗?”
  “有……有这么严重吗?”严葛氏吓到了。
  就连严意柳也白了脸色,“爹,你别吓我。”
  看到妻女都变了脸色,平南侯这才缓和了一下语气,但话依然说得尖锐刺耳,“别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大千岁亲自登门来说这事,就说明这事的严重性,别不当一回事。”顿了顿,“回头你亲自备份厚礼去探望九皇子妃,这姿态摆出来,外面的风波也就会平息了。”
  严葛氏是不乐意去九皇子府的,毕竟她儿子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还记恨着,跟仇人握手言欢,跟剐她的肉也没有区别了,所以她别开头不应声。
  “你若是做不到,那就换人做。”平南侯怒道。
  折了个儿子在赵裕的手中,他不是不难过不气忿,但目前形势比人强,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能待日后有机会了再报复回去。
  严葛氏看到丈夫的怒火,最终只能低下头应允了。
  平南侯又看向女儿,“爹知道你心里为你四哥鸣冤,但别为此事搭上你的一生,婚后努力笼络住大千岁才是你该做的事情,至于那容氏,暂时别去找她麻烦,还有那些个继女,将来给副嫁妆就能打发出门,你也别去做这个坏人让人诟病,这番话你且记住了。”
  严意柳没有应声,只是低垂着头,也不说听没听进去,手却是一直搅着帕子不放。
  就因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容静秋迎来了严葛氏这个不讨喜的探病者,双方见过礼之后,分宾主坐下后就有些冷场了。
  容静秋也不去活络场面,反正心里不自在的人不是她,遂老神在在地喝着茶等严葛氏开口。
  严葛氏也觉得颇有些尴尬,毕竟一看到这女人就会想起她那狐媚子的妹妹容静冬,要不是为了那个死去的女人,自家儿子如何会沦落到那步田地?一想到这里她就痛心不已,这容家女真是害人不浅。
  她勉强压下心里的恨意,脸上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容,“九皇子妃的病情好些了吗?”
  “托严夫人的福,好些了,肯定不会缺席了大千岁的婚礼。”容静秋笑道。
  一提起婚礼,严葛氏就顺着往下说了,“说起来,忙着筹备这婚礼,确实疏忽了一些事,让好些个去帮忙的亲戚碎嘴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还请九皇子妃莫要计较原谅则个。”
  容静秋早就知道她的来意,就是要做出这姿态给外面的人看,打破那些个挑拨是非的人的意图,当然这些是外人还是他们自家人做的,其实也瞒不过众人的眼睛,只能说是被敲打后做出的补救措施。
  想明白这点,她也就顺水推舟道,“严夫人客气了,我哪还会记恨这些事情?若不是你来说,我还不知道外面居然还有这等挑拨天家骨肉亲情的事情,你且放心,我对这些个混帐话是一向是不放在心上的。”顿了顿,在对方暗地里松口气的时候,又补了一句,“依我说,这些个人该狠狠地给个教训才是,让他们知道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夫人,你说是不是?”
  严葛氏刚放下的心又担了起来,虽然丈夫把这些都推到外人的身上,但自家知道自家事,在这里面自家绝对不干净,但话赶话说到这里,她也只能附和道,“九皇子妃所言甚是,这些人确实可恶至极,但是……”
  还没等严葛氏说完但是之后的话,容静秋就表现出一脸被认同的兴奋之意,“严夫人果然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些人最好被治罪才能长记性,既然我们两家都有此意,不若联名向圣人上书陈述此事,夫人以为如何?”
  她半点也不如何,只是这话怎么就扯到了联名上书了呢?她支吾着找借口,“这不好吧,毕竟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做错了……”
  “离间天家骨肉可不是小事。”容静秋严肃着脸,“我也不希望将来跟大嫂处得不愉快,就怕有人老拿这些来说事,到时候就不美了,这是为长远计的事情,严夫人可要三思啊。”
  严葛氏真想当场拂袖而去,听听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是想说将来你跟我女儿处不好,都是我女儿的不是了?当即明白,自己是被人家三言两语带到沟里了。
  这番会面极度不愉快,但在容静秋看来,她还是蛮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