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你想要摘这个桃子?
赵裕看到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就知道她没睡好,虽然有自己的干涉她没再废寝忘食地画那工程图,但确实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那上面。
“挨着我睡一会儿。”他伸手轻揽她的柳腰让她靠着自己眯一会儿。
容静秋确实是困了,顾不了那么多,当下就靠了过去,但姿势还是有几分僵硬,“到了就唤我。”
赵裕轻“嗯”了一声,再回头时就看到她真个睡了过去,遂帮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至于弄乱发髻什么的,回头再整理便是,要不然带个侍女出门做甚?
马车缓缓的往前驶,车夫得了赵裕的指示,专挑路段好的地方行驶,所以这车速快不起来。
等到了定远侯府夏家的时候,大部分的宾客都已经来了,他们算是来得晚的那一拨。
容静秋一面让梅儿帮她整理发髻,一面不满地瞥了眼赵裕,明明出门算早了,结果却是到得最迟。
赵裕一点也没有被埋怨地感觉,而是伸手给她理了一下鬓边的凤钗,漫不经心地道,“要不是看在这里是夏太后的娘家,我们都无须前来。”
夏家早已不若往日的辉煌,只是家大业大,大架子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罢了,但内里早已是被虫蛀空了,后代子孙大多没有出息。
容静秋沉默了一下,夏薇遗忘的过往经历就说明了夏家内部早已腐烂不堪,只是歹竹出好笋的出了个夏太后,外表看来才繁花似锦。
“看来这府里就只有门口的石狮子还算干净了。”
赵裕听到容静秋这句感慨,笑了笑,“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里。”
他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扶容静秋下马车,夏家迎客的人立刻就迎了上来,见过礼之后,这看起来颇有些年纪的人见到容静秋貌美,不由得暗地里偷看了几眼。
容静秋对别人的视线异常敏感,一下子就捕捉到他偷看的行为,眉头皱了皱,这人一看就是夏薇叔辈的人,怎么如此猥琐?
未出阁前她来夏家赴过宴,只是那次宴会是只招待女眷,所以也没怎么见过夏家的男人,哪知道这一照面就让人如此不爽。
随后脑子一转,她的神色严肃起来,这人连对身为皇子妃的自己都表现出觊觎的表情,那当初侵犯年幼的夏薇的会不会是此人?顿时她看向这夏家男人的目光中就带了几分审视。
赵裕却是一把将妻子拉到自己身侧,立即站住不动,挡住了那夏家男人看过来的目光。
那夏家男人看到赵裕森寒的目光,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人家早已发现他偷看的行为,他是夏太后的兄弟,对赵裕这个皇子其实没有多少敬畏之心,再如何这人是晚辈,还能对身为长辈的自己动手?
“九殿下这是怎么了?”他装糊涂地问了句,“太后早已驾到,正与老爷子一块儿等着呢,我们还是赶紧先过去吧。”
赵裕依旧不为所动,容静秋也板着脸并不相劝。
“看来四舅公还没省悟过来,要不要本皇子提醒你一下?”赵裕突然上前一把抓住这夏家男人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挑了下眉。
容静秋这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夏老候爷的嫡出四子,是夏薇的四叔,思及此,她的眉头深锁,看来此人很有必要查一下。
“九殿下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甚?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话还没说完,看到赵裕似乎要挥拳打他,他这才知道怕,不该盯着人家的小媳妇看,遂赶紧道,“九殿下,我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
正在这时,知道这边起了争执的定北候夏沐棋和妻子夏荣氏急忙赶了过来。
只见长得颇有几分仙气的定北侯夏沐棋立即朝赵裕拱了拱手,“九殿下息怒,舍弟就是个混不吝的,看在今儿个是家父的六十大寿,就原谅他则个?”然后又朝弟弟喝了一声,“还不快滚。”
而夏荣氏却是赶紧上前拉着容静秋的手道,“总算是来了,我还念叨着你们什么到呢?”顿了顿,又道,“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那混不吝的人计较,都怪我来得迟了些,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来迎你,就不会有这让人不快的事情发生……”
夏荣氏是个很会说好话的人,容静秋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恼怒了,这就是语言的力量啊。
而旁边的赵裕也似乎被定北侯夏沐棋劝和了,而那夏老侯爷的嫡四子却是灰溜溜地趁机走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几分了然,定北侯夫妇俩都是一路货色,颇有几分欺骗性,不过他们是来做客的,并不适宜在这个场合挑事,要教训那个夏家猥琐男有的是机会,并不争这一刻。
心里有了决断,容静秋也借坡下驴,没再提这夏家猥琐男的事情,反而从善如流地跟夏荣氏聊起别的话题。
夏荣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容静秋还是挺好说话的,对这年轻的小媳妇这才多了几分好感,语气都比往日真诚了些许,当然心里也对那挑事的四房小叔子暗恼不已,就算贪恋美色也不能贪到皇家儿媳的身上,真当皇家是摆设啊?夏太后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保住夏家所有人,这也是为什么夏家也要努力与别人交往的原因所在。
去给夏太后见了礼,顺便给寿星公祝了寿,容静秋就被夏太后拉到了身边仔细端详了一阵,“成亲后真是越来越俊了,本来想召你进宫说说话的,但偏又遇上了你的膝盖有伤,这才做罢,如今身子好些了没有?”
“谢太后娘娘记挂,早就无碍了。”容静秋笑道,暗地里算了算,似乎差不多要进宫给皇后请安了,相信有上回的教训,皇后想要再挑事都要掂量一二,所以这回她心定了不少。
夏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话点到为止,没有批评皇后的意思,并且补给了容静秋一份新媳妇的见面礼。
毕竟是年轻女孩儿,她并未久留容静秋,说了一会儿话就放人到别处去了。
容静秋与几位妯娌寒暄了一阵,这才看到了夏薇,遂抛下那几个不讨喜的妯娌,朝夏薇走去,而夏薇显然也正在找她。
两人一见面,先是笑了笑,随后夏薇就拉着容静秋到一处隐秘的角落说起了悄悄话。
“我刚才知道我那不争气的四叔冒犯了你,没事吧?”夏薇说得很急切。
容静秋摇了摇头,然后似不经意地问了句,“谁跟你说这事的?”
“大伯母。”夏薇没有隐瞒道,随后又急切地补了一句,“你放心,这事不会外传的,大伯母让我过来安你的心,”随后表情恼怒起来道,“我那四叔最不是东西,府里的丫头哪个没有被他调戏过?我都羞于承认有这么个四叔,夏家的名声就是他败坏的。”
容静秋对夏家的名声其实没有多大关注,之前是为了找出那个侵犯年幼的夏薇的禽兽才开始关注夏家,但能得到的线索还是有限的,至少连这猥琐男都没有找出来。
“那他有没有对……”容静秋想问得直白一点,但话到嘴边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夏薇似乎如有灵犀一般,居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容静秋的话意,忙道,“他对家中女眷都不敢起觊觎之心,没听过有谁被他冒犯过。”
这话一出,两人瞬间面面相觑。
夏薇是言浅意深了,容静秋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些懊恼,虽然两人关系好,但有些话还是不适宜拿出来说,于是笑着捏了下她的手,“放心,我不会多嘴多舌的。”
“我没这个意思。”夏薇摇了摇头,自家小叔连容静秋这皇子妃都敢冒犯,她又怎么能肯定这四叔没有朝家里的女眷下手?除非兔子真的不吃窝边草。
再者家中的女眷真有谁被冒犯了,也不会有人叫嚷出声,毕竟这样的丑事遮都来不及,谁会往外嚷嚷坏了自己的名声?
至此,她有几分挫败感,觉得自己其实什么也保证不了。
容静秋说了好些话才让夏薇高兴起来,不过既然起了疑心,她还是暗地里吩咐红裳悄然潜进夏家的后院打探一番。
清澜郡主找来,她们这才结束了这个令人不悦的话题。
对于夏家这猥琐男的事情,容静秋没有跟清澜郡主说,毕竟即将开席,不想恶心得小姐妹吃不下东西。
不过她是真没有胃口,吃了一半就借口离席到了外面,看到红裳回转,她以更衣为借口,这才私下里有机会问红裳几句。
“可有什么发现?”
红裳道,“这夏家四房除了美貌的侍女多些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至于那个特别的,两人心里都懂。
容静秋皱紧眉头,这就是说夏家四房那边并没有幼年的侍女,这说明这夏家猥琐男的喜好其实算正常的,并没有变态。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容静秋这才打算离开,结果听到隔壁那边有动静,她这才示意红裳不要做声,悄然靠近墙壁处。
“装什么矜持?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来,给我香一口……”
这声音,不正是夏薇那四叔吗?
容静秋认出了他的声音,这才仔细听了起来,随后响起的女声让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弄乱我的头发了,待会儿我还如何出去见人?”
女人微恼的声音传到耳里,这带着几分尖细的声音,容静秋同样一下子认了出来,这是夏薇母亲夏王氏的声音。
顿时,她被雷得外焦里嫩,夏薇的母亲与夏薇的叔叔?想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她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一想到之前夏王氏还对夏薇百般厌恶,为此不惜毁了自己女儿的名声也要让她嫁不出去,如今看来是乌鸦站在煤球上不知道自己的黑,比起无辜的夏薇,这夏王氏简直不是人。
隔壁还有些声响传来,她听得险些要吐出来,再听了听,没有更多有价值的消息,正准备撤的时候,从这两人的嘴里听到了夏薇的名字。
她这下又再次驻足,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你真让夏薇那贱妮子嫁到孙家去?”
“这是大嫂牵的红线,我有什么法子?”夏王氏的声音里充满了烦躁,“像她这样的贱蹄子就该送到庵里去,也不知道大嫂发什么疯?”
“要真不想让她嫁过去,也不是没有法子?”
夏王氏的讥嘲声随后响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想着她如今长成漂亮大姑娘了,想要摘这个桃子,是也不是?”重重哼了一声,“你倒是想得美,我宁肯剃光她的头发让她当姑子,也不会送给你。”
“我不就是说说,你急什么呀?”
“你知道我急什么,就别自讨没趣了。”
然后没多久就是夏王氏离去的声音,随后就是夏家猥琐男的骂咧声。
“哼,有什么了不起,都是残花败柳了,别人玩得,我怎么就不能玩了?什么东西?”
容静秋听得浑身打冷颤,朝红裳看了一眼。
红裳会意,立即从窗户悄然离去,这是要下黑手整治一顿这个夏家四老爷。
容静秋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前的猜测没有错,侵犯年幼的夏薇的人就是夏家的长辈,如今倒是将这猥琐男给排除出去,剩下的人都有可疑。
她在心里用排除法去找寻这个可疑的禽兽,但因为没怎么见过夏家的男人,所以这做法没有多少可取之处,看来还是要与赵裕商量一下,遂暂时把这个想法抛开了。
等她回到宴席上,刻意地朝夏王氏看了一眼,这女人在席上谈笑风声,半点也没有不自在,可见偷情一事于她而言那是老马识途了。
她朝夏王氏看的目光过于热切,夏王氏竟是有所知觉地回头朝她看来,眼里有着疑惑与警惕,她笑着朝对方举了举杯子,点了点头。
夏王氏这才不疑有他,以为容静秋与夏薇交好,这是在对她示好,遂欣然接受,脸上的笑意浓烈了些。
容静秋收回目光,嘴角瞬间冷了下来,把那杯酒随意地搁在了桌上。
这其中的谜团,她似乎找到了线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