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若受委屈,我可不依

  闻言,两人都怔了怔。
  容静秋率先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仍旧怔愣的夏薇,“你大伯母亲自过来接人,看来应该是太后娘娘那边敲打了定北侯府,不过要不要回去,全凭你的意思,你若不想回,我就出面推了她。”顿了顿,“你无须为难,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便是。”
  夏薇心里明白容静秋所言乃真心实意,但她在这里叨扰了这么长时间确实该归家了,定远侯府再好也不是她的家,况且容静秋的婚期将近,怕是近日就要开始忙碌,再让她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很是不该。
  如果是真朋友,就要为对方着想,而不是厚颜无耻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的好,全然不为对方着想,她也想尽自己所能地对容静秋好。
  思及此,夏薇笑着摇了摇头,“容姐姐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总还是得回去,那里再不好也是我安身立命之处,逃避不是办法,况且有姑母罩着我,相信我娘也好,大伯母也好,不敢再随意苛刻我。”
  容静秋叹息一声,她是真心想留夏薇的,但奈何这也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子,能做得成手帕交好姐妹的,就不能一意孤行,顾及对方的感受也很重要。
  “也罢,你若心意已决,我自不会拦你,不过我们还是先去见见你那位大伯母,看看她态度如何再定夺,可好?”
  夏薇点了点头,她又不是傻子,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她也只是俗人一个。
  “兰儿,你去回老夫人,就说我与夏姐姐这就来。”
  林兰儿道了声“是”,然后退出去赶往宁安堂去回老夫人。
  容傅氏一脸笑意地与定北侯夫人夏荣氏攀谈,其实在这之前,两家的关系并不亲近,以往并没有什么往来,但夏家在京城的名声不错,并没有仗着夏太后作威作福,只是近来夏王氏和夏薇母女不和闹了些笑话,但好在夏王氏是夏家三房的夫人,并不能完全代表夏家。
  眼前这个才是掌夏家中馈之人,亦是夏家的门面,所以容傅氏也极耐心地与对方互捧,表面看来两家其乐融融关系亲近了不少。
  夏荣氏笑道,“都道容家老夫人是个极和善之人,晚辈早该登您家的门跟您老亲近亲近才是,真是白白错过了那么多好时光。”
  容傅氏哈哈大笑,“夏大夫人也是个爽朗女子,老身同样相见恨晚……”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看到帘外的兰嬷嬷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遂轻咳一声,“进来回话,在那儿闪闪烁烁像什么话,忒没规矩了。”
  夏荣氏淡定地端起茶盏轻茗,并不参与人家管教下人的事情,但心里对容傅氏的举动却是不以为然,她是正经大家族出身的女子,哪里真会看得上容傅氏这种妾室起家的人。
  只是这定远侯府也怪,侯夫人容金氏不见人影,倒是来了个四房夫人容李氏来当陪客,这是瞧不起人嘛,她心里恼火,但又碍于情面不能发作。
  夏王氏那个蠢货做的蠢事却要她来收拾烂摊子,她到现在心里仍不平衡,为这事,宫里的夏太后召她进宫狠狠斥责了她一个时辰,她能怎么着,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半点也不敢太后小姑子理论,只能诺诺地应声表示会立即接夏薇回家。
  夏太后的怒气方消了些许,可还是发话道,“哀家知道你们是个什么心思,别把人欺负狠了,到时候这孽报会回到自己的头上,当年的事情谁是谁非你清楚得很。不过是个小姑娘,一副嫁妆就能将她嫁出去全了大家的脸面,何必撕破脸这么难看?这些个话你回去转述给夏王氏听,让她好生领会领会哀家的意思,如果她还是非要与哀家对着干,那就别怪哀家不客气。”
  夏荣氏哪敢反驳,只好诺诺地应声,表示她会处理好。
  夏太后这才对她和颜悦色了些许,甚至还亲自扶她起来,“大嫂别怪哀家狠心,哀家也知道你难做,但夏家不能毁在我们的手里,多行不义必自毙,多积善德还是必须的。”
  夏荣氏知道夏太后信佛,是个善女,遂也不与她争辩,只能点头道,“娘娘放心,回去必定会好好训斥三弟妹一番,薇丫头也会接回府中好好对待,再也不会闹之前的笑话让人茶余饭后来说道。”
  “大嫂明白便好,哀家也是一番苦心,就怕孽报回馈到自家人的头上。”夏太后说到这里深深叹息一声。
  夏荣氏心里是嗤之以鼻的,她不信佛家那一套,这个世道谁强谁就占理,但奈何夏太后是忠诚的佛教徒,她跟她辩不清,遂也不去辩,只要办好这事大家就能相安无事。
  正想着心事,结果听到那被容傅氏就斥的嬷嬷道,“三姑娘带着夏姑娘正过来宁安堂。”
  一听到夏薇的名号,她就把茶盏放下,然后一脸感激地朝容傅氏道,“这段日子晚辈那侄女给老夫人添麻烦了,晚辈代她谢过老夫人。”起身给容傅氏福了福。
  容傅氏笑着摆手道,“夏大夫人客气了,贵府千金好得很,哪有什么麻烦?正好我那孙女最近待嫁中,有她做陪,老身放心至极。”
  提到容静秋,夏荣氏也是有印象的,论起身世这容静秋与夏薇倒有异曲同工之妙,难怪这两人会看对眼,不过夏薇就没有容静秋的命好,能成为圣人的儿媳妇。
  此时,她少不得得称赞容静秋这未来的九皇子妃几句,这些话容傅氏爱听,遂与夏荣氏越发“投缘”。
  容静秋与夏薇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容傅氏和夏荣氏两人笑语晏晏的样子,场面说有多违和就有多违和。
  容静秋扬起一抹笑容拉着夏薇迈步进去朝两人问好,夏荣氏虽然是长辈,但容静秋未来的身份不可小觑,也不敢真全受了她的礼,而是起身回了一礼,“容三姑娘果然是个钟灵毓秀之人,我看了真是欢喜得很。”
  “侯夫人过奖了。”容静秋这段时间听多了恭维话,遂神色很是平静地回了一句。
  夏薇给容傅氏行完礼之后,还是按礼节地给夏荣氏行礼,“大伯母。”
  夏荣氏这才把目光落在夏薇的身上,看到这姑娘红粉绯绯的脸色,可见在容家过得相当不错,这小妮子还真有几分运道,心里再不喜,到底还得按夏太后的意思行事。
  于是,她上前拉起夏薇,握着她的手轻拍了一下,一脸心疼地道:“薇丫头,委屈你了,这回错的是你娘,不是你,大伯母都知道,已经说过你娘了,她也知错想要悔改,母女俩没有隔夜仇,你就当给大伯母个脸面,跟大伯母回府吧。”
  容静秋对于夏荣氏这番怀柔的话是持怀疑态度的,在她看来,肯定是夏太后施压,夏荣氏不得不从罢了,真心悔改?没有的事。
  不过她没有多言,夏薇的终身大事还拿捏在夏家的手上,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得想法子从中谋得益处才是正经。
  她转头看向夏薇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眼睛含泪地唤了声“大伯母。”这一幕让她放下心来,夏薇自己能应付得了,她就没有必要越俎代疱。
  真心要帮一个人,并不是事事都自以为是地为对方拿主意。
  夏荣氏看到夏薇一副受委屈的样子,这会儿冠冕堂皇的话也要说几句,“好孩子,别难过了,日后大伯母向你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娘那是糊涂了,你也别跟她计较,等我们家里的桃园花开得灿烂时,大伯母为你办场宴会正名,定不会让人泼你脏水,可好?”
  这倒不是坏事,容静秋悄然给夏薇使了个眼色,她们做再多也抵不过夏家做的一桩,毕竟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夏家愿意为夏薇正名那就再好也不过。
  夏薇这才稍稍止泪,点了下头,“大伯母说的是,侄女全凭大伯母做主。”
  夏荣氏这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把人给劝回家去了,“好孩子,今后受了什么委屈都跟大伯母说,大伯母给你撑腰。”
  夏薇闻言,一脸感动地给夏荣氏福了福。
  至于心里信不信夏荣氏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与这大伯母接触不多,但若是真心护她不会等到现在,这点道理她明白,这大伯母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姑母夏太后。
  夏家真正心疼她的只有姑母。
  夏荣氏抱了抱她,“你这孩子,忒多礼数了。”
  看到夏家的大团圆结局,容傅氏笑眯眯地道,“这就对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夏薇抹了抹眼里的泪水,转身谢过容傅氏这段时间同意让她留在容家,然后又拉过容静秋表达了一番谢意。
  “你我姐妹何必言谢?这多俗套啊。”容静秋笑道,然后看向夏荣氏,“侯夫人,如果夏姐姐在夏家受了委屈,我可不依的。”
  “那怎么会?这次我敢担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夏荣氏拍着胸脯保证道。
  “夏夫人所言,我可是记住了。”容静秋依旧笑眯眯地道。
  夏荣氏却是打了个冷颤,这容家的小姑娘还没有成为皇子妃,身上倒是有了几分皇家儿媳的气势,这回说出来的话真诚了几分,“容三姑娘放心,本夫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侯夫人有魄力。”容静秋给她戴了顶高帽。
  夏薇随夏荣氏回去了,分别时,姐妹二人都舍不得对方,夏荣氏见状,笑道,“回头容三姑娘也到我们定北侯府来做客,我们定当好生招待。”
  “那我就不客气了。”容静秋应得很爽脆。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夏薇经历过的那桩糟心事,这伤害过夏薇的人必须揪出来,不能再让他继续去害人。
  而且她早已怀疑上辈子夏薇变成夏贵妃时性子大变,归根结底的原因很大可能还是出在那桩丑闻上,她一定是恢复了那段记忆,然后才会把夏家恨之入骨。
  恨是一把双刃剑,在刺得仇人遍体鳞伤的时候,同时也会把自己刺得鲜血淋漓,所以她是不希望望夏薇的心中只有恨,那样的人生太绝望。
  所以那个害了夏薇的仇人必须揪出来处理掉。
  夏荣氏微微一怔,心里觉得容静秋颇不客气,但话已出口就不好改,只能笑道,“容三姑娘到来,必定倒履相迎。”
  容静秋也不管夏荣氏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反正邀请说出了口,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夏姐姐等着我,我到时候给姐姐拜帖。”容静秋凑到夏薇的耳边道。
  夏薇感受到容静秋的心意,脸上的笑容真了几分,“那我等你来。”
  容静秋目送夏薇离开定远侯府,心里突生几分惆怅,不过这样也好,她希望夏薇能一辈子顺遂。
  夏薇离开后没多久,容静秋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光是婚服她就试了又试,容李氏精益求精,更想把这婚事办得体体面面的彰显她的能力。
  容静秋倒是有几分麻木,这大婚她已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上辈子或许还会激动几分,但这辈子对不起,她心如止水怎么也激动不起来,一想到她离丧命又近了一分,她浑身都是沮丧之气,半点也没有新娘子的喜悦。
  容李氏看在眼里,却不好说什么,毕竟容静秋不是她的女儿,心里又有几分担忧,深怕容静秋不满意她这个婶母,从而让容金氏出山来接手此事。
  好在她细心观察了几天,容静秋都没有这意思,她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或许是婚事将近,赵裕来定远侯府的次数变少了,他似乎也忙碌了起来,对于他的事情,容静秋甚少过问。
  至于想查出当日制造那个府医死在她面前的幕后真凶却是没有了下文,柳志轩那边也好,钟义那边也好,都没有什么发现。
  “姑娘,除了那次,后来一直没有下文,会不会事情根本就没有我们想得这么复杂?”梅儿一面给容静秋奉茶一面道。
  容静秋正在翻看柳志轩的调查结果,眉头一直皱。
  倒是一旁的林兰儿道,“如果没有恶意,那怎么会那么巧?这招数姑娘使过。”
  就是这点怎么也说不通,但容静冬生前交好的人里面都没有谁有嫌疑,这事真的就有头无尾了。
  容静秋放下信,一面喝茶一面听着这俩丫头你来我往地辩论起来,可谁也说服不了谁,确实后面她也出过府,但却是一次也没有碰上危险的事情,如果真的针对她,对方不可能一直不出手。
  这事还没有结论,就先等来了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