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如何报答救命之恩?(二更)
钟渠一时间想不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但这不妨碍他按自己的想法去办事,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容静秋的身上,还有她身边那个低垂着脑袋的孩子。
他的手悄然地按住腰间的剑把上。
那几个女衙差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如果是平时看到这些贵女们,她们肯定会好生好气的,可现在外面站着的男子一身上的煞气,她们也就不敢造次了,赶紧听令地把人死命地往下拖。
红裳和绿袖的身上依旧使不上力,只能任由别人不甚恭敬地拖下去。
而容静秋的方向也有俩个女衙役走近,她们正准备要出手之时,只见那个不起眼的孩子却是抬眼冷睨她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捅死她。”
这回他把手中的匕首亮了出来。
容静秋没有动弹,看到红裳和绿袖被拖下马车,显然是安全了,她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于是苦笑道,“我的小命攥在他的手里。”
钟渠隔空与“何道婆”对视着,两人都互不相让,而那俩个女衙役却是搓着手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虽然看这被劫持的女子就是一个丫鬟,可这小劫匪哪个不选,偏选了这个看起来平凡得很的侍女,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两人也不敢硬上手,怕真的出了人命,她们兜不住。
钟渠的目光微微地移向容静秋,看到她朝自己眨了下眼睛,他眯了眯眼,很快做出决断,退开一步,让出出城的方向,“让他们过去。”
那俩个女衙役在那看起来漂亮得紧的孩子的目光注视下,悻悻然地跳下了马车。
马车夫早就在等这一刻,立即一扬马鞭,马车飞快跑起来。
就在马车启动的这瞬间,钟渠身子往下向前一跃,闪身躲到了马车底下,很快就固定住自己的身形。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虽然不认识钟渠,但这禁卫军服饰的男子一看就出身高门,遂哪怕看到他的举动,众人也下意识地打掩护。
马车里的容静秋不可能看到钟渠的举动,她转头看向车窗外面飞快后退的景致,“这已经出了城门,希望你说话算话,放了我,我对我这条小命也很是珍惜。”
“怎么办呢?我觉得我很是喜欢你,”“何道婆”笑道,“很想把你拐回去,或者尝一尝你身上血的味道。”
他故意伸舌舔了舔容静秋的颈部。
容静秋感觉到一条蛇爬过她的身体,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过她还是镇定地道,“你不喝那么恶心的玩意儿,就别说这样的话来吓唬人,我不知道你的家乡在哪里,但你拼命也要逃出生天,肯定也有你想见的人……”
“我的家人都死光光了。”
“家人死了也还有你未成的心愿,我不信你是无欲无求的,不然做这危险的细作何用?”容静秋直接看着他道。
“何道婆”笑出声,“别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跟我套近乎,你的小命现在就攥在我的手里……”
容静秋正想回话,结果感觉到身下的马车震动得厉害,她险些坐不稳,突然,耳边听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她的身子一凛,由于上辈子就是死于乱箭之下,她对这箭声很是敏感。
“何道婆”的神色一凛,正想出声恐吓,哪知马车一个颠簸,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容静秋抓住这个机会,一脚狠狠地踢向他的下三路,看到他中招后痛苦的神情。
然后借助这个机会,直接就往窗外跳出去,看到箭矢依旧射来,她暗骂一声,这是要害死她的节奏吗?
没死在那“何道婆”的手上,反倒又死在乱箭之下,这得有多憋屈啊。
直到那箭矢到了近前,她一个闪避,方才发现这箭矢上是钝的,这玩意儿伤不了人,只是射到身上有点痛而已,她的表情这才好了些许。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看到马车里的“何道婆”已经爬了起来,正要恶狠狠地向自己扑过来,她的双腿一曲,直接从窗户跳出去,顾不上落地的角度,就算擦伤也好过送命。
正在她等待着落地那一刻的到来,突然一条长鞭捞住自己的腰际,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看到那长鞭往后一卷,她的身体就朝后落去。
这变故一生,本来想要救她的钟渠瞬间被劫胡,他很是不悦,回头看了一眼,与骑在马背上的人隔空相望,好一会儿后,他才收回视线,身体轻巧一跃从车窗进去,准备抓住那个小贼。
不管这救自己的是何人,容静秋也不会完全等待别人来救自己,而是手往后拿住那条鞭子,身体在半空中一个腾转,借着这力道,她化被动为主动,算好距离落到那马背上。
终于安全了,她还来不及欣喜,后背有热源传来,她这才意识背后有肉盾,她猛地转头看去,结果印入眼睛却是赵裕那张漂亮得紧的脸蛋。
这王八蛋,怎么会是他?
她爹呢?
真不顾她的安危了?
她的眼里满是疑问,可一时间却是什么也问不出口。
赵裕的黑眸盯着她看,这张脸跟容十七高度相似,他伸出大掌把她的嘴巴与眉毛遮住,这样看就更像容十七了。
更遑论她刚才落在他的马背上那利落干净的身手,这全都有容十七的影子在。
这世上不会有人相似到这种程度的,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个骗子。
容静秋被他打量得很是不自在,忙道,“这位公子,还请……”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赵裕嘲讽的一笑,“什么时候连本皇子都不认得了?”
容静秋恨不得打烂他的笑脸,让你嘲笑我,不过在面对斗不过的敌人时,她最是识时务,不过仍旧装傻道,“原来公子还是皇子啊?恕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这都安全了,小女子也不好再坐这马背上,还请殿下放小女子……啊……”
她本来想跳下马去的,结果这可恶的赵裕却是突然加速,她一时反应不急,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他的腰,后来意识回笼,觉得不妥,她又忙往后退拉开距离,因为没有抬头,所以没看到赵裕那抹嘲讽的笑容。
等到了前方之时,容静秋这才看到父亲的身影,本来还以为他要抛下她不管,原来还是来了嘛,不过比起她这个女儿,当然是抓细作更要紧,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凉薄之意,心里倒没有失望。
容澄来得很是及时,在看到女儿被赵裕救下之后,他就很快与钟渠一道抓人,这孩子模样的人很是狡猾,手里的药粉不少,钟渠不察已经着了道,所以他的到来刚好弥补了钟渠战斗力的缺失。
人多力量大,“何道婆”再厉害也敌不过这么多人,最终,与马车夫一道被擒住。
“钟世侄?”容澄上前扶起钟渠,忙唤随同而来的太医前来诊治。
钟渠全身都如被蚂蚁咬一般,并且眼前还有幻觉产生,好在他的意志力坚定,并没有当众出丑。
只是在看到那抹俏影从别人的马背上跳下来朝他走来之际,他的心跳加速跳动,两手都朝她伸去,在他的眼里,此刻她与容十七融为了一体。
“十……七……”他勉强发声。
两只手却被容澄握住,他并没有听清楚钟渠呢喃间说出来的话,而是按着自己的心思安慰他道:“钟世侄,你莫要怕,服了解毒丸之后就会好的……”
容静秋走到钟渠的身边,低头看了看他脸上还没有洗去的粉末,不由得伸手抹些下来,放在鼻间闻了闻,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这是用罂粟花提炼出来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些画面。
“解毒丸怕是不会有用。”她径自道。
容澄看向大女儿,“那该怎么办?”他没问这个女儿为什么会医术,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这个女儿有点古怪,但只要没有害人之心,他就容得下她。
“让他自己熬过去,不然会上瘾的。”容静秋道。
被制住的“何道婆”依旧是个孩童的模样,他定定地看着容静秋,“你怎么会识得这花的作用?”
“我们大安朝有医书。”容静秋朝他冷笑,“什么东西没记载,是你们塞外之人少见多怪。”
“呵。”“何道婆”不跟她争执这些,正因为大安朝的富庶,他们才会打这片土地的主意。
“那就先让钟世子上马车回城医治。”赵裕没有上前详看钟渠的情况。
容静秋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钟渠是练家子要熬过这瘾头发作并不是难事,只是痛苦点罢了,只是钟渠在被人抬起之时,两眼迷离地看向她,“你……是十……七……”
她的心头颤了颤,钟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那他会冒这个险,也是因为她喽?
这么一想,她的嘴唇抿紧,这钟渠对她,不,是对容十七的感情很是可疑,而且他一再要找容十七,莫非是?
她似想到了什么字眼,表情瞬间就变了,身体下意识地往后再退了几步,不肯再靠近钟渠,仿佛他身上有传染病。
钟渠此时哪里看得清楚她的举动,要是知道她对他避之不及,他肯定会发飙的,她把他想成了什么变态?
大女儿这主动避嫌的举动,容澄看了十分欣慰,总算没有孟浪的举动,要不然他这老脸当即挂不住。
惟一一辆马车载了钟渠就死命地赶回城,生怕慢了会耽误钟渠的病情。
“爹,这人有古怪,等会儿押他回去的时候,要千万小心谨慎。”容静秋提醒道,她不想再有下一个人被害,“而且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省得他再害人。”
容澄也正有此意,看到女儿主动避开到一边去,他这才举手示意人把“何道婆”给搜个干净。
容静秋站在大道一边看那葱葱郁郁的树林,夏天真的来了,她还来不及感慨,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她转头看去,赵裕这王八蛋是不是太闲了?怎么哪哪都有他?
“本皇子救了容姑娘,容姑娘不打算报答本皇子的救命之恩?”
容静秋暗地里往旁边挪了挪,跟他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小女子谢过殿下的救命之恩,不过俗话说得好,大恩不言谢,小女子也不好揪着殿下非要报恩,这不是造成了殿下的困扰?”
“那真是巧了,本皇子也只听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容姑娘这是打算赖账?”说到这里,赵裕挑了挑眉,并且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容静秋心里不爽至极,可恨皇权比人强,她强压下心底的不忿,没甚诚意地道,“那殿下要小女子如何报这恩情?”她把恩情二字咬得很紧,大有一报完恩就跟他一刀两断之感。
“本皇子什么都不缺,不过最近倒是有个疑问,只有容姑娘能给本皇子回答。”
“什么疑问?”
容静秋的心里越发不平静,她很不想在赵裕的面前承认身份,不过容澄这亲爹在,她想不认这身份都难,好在赵裕没问她排第几,她就还有耍赖的机会。
“首先,本皇子很想知道你是不是容三姑娘?”
容静秋当即错愕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不好撒谎,除非她一辈子都遇不上赵裕,不然迟早会被拆穿。
于是,她大大方方的承认,“正是。”
这骗子这回不说谎了,赵裕的表情这才好了些许,两眼仍旧盯着她的脸看,这张脸不若容十七那般雌雄莫辩的俊俏,不过女人家的化妆之术很是奇特,或者这还不是她的真容。
“如果殿下没有别的疑问了,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
“容十七和你是什么关系?”
容静秋的话还没有说完,赵裕的问题就砸到了脑袋上,这王八蛋果然早就怀疑了她女扮男装,要不然他不会这么问。
在赵裕盯着她看的时候,她微微一笑,道,“族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