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 骑士精神

  注视着眼前赌气的哈里,罗南嘴角轻轻上扬,果然还是太过孩子气。
  年少成名、顺风顺水的生活,渐渐习惯了众心捧月、唯我独尊的姿态之后,遭遇困难与挫折的时候也就习惯性地强行碾压,但现实世界却是如此残酷,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被碾压”的,踢到铁板之后,也就手足无措起来,直来直往的应对手段显得幼稚而天真。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在欺负小朋友,真正字面意义的小朋友。
  现在,罗南只希望,这位“小朋友”被欺负了之后,不会当街打滚撒泼,那么他也承认,这一套他应付不来。
  哈里注视着罗南,心塞地发现,自己全面落下风,不是外貌身高什么的,而是一种气场的全面压制,儒雅随和的气质带着挺拔坚韧的力量,如同伫立在悬崖峭壁上的青松,沐浴风雨,朝着阳光肆意生长,隐隐透露出一股居高临下的姿态,从物理层面的身高体型到精神层面的眼神笑容,形成压制。
  由内而外地,从内到外地。
  哈里甚至无法正视罗南的眼睛,因为他能够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制,就好像孩子面对大人时束手无策的感觉,自己的双臂如同大风车般挥舞起来,结果大人只需要顶住他的小脑袋,就能够轻易避开所有攻击,那种挫败的沮丧着实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憋屈。
  面对罗南,也许他唯一的骄傲就是专辑销量和粉丝人气,但是在今晚五座留声机的绝对力量压制下也无法伸展开手脚,尤其是刚刚才经历了关于格莱美的谈话,现在就演变成为压在肩膀之上的山岳。
  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振作!振作起来!”哈里暗暗地为自己加油鼓劲,一日国王不过是今晚才横空出世的黑马,单向乐队却已经在业内打滚两年多,拥有无数资源与人脉,站在一日国王面前,他不需要气短更加不需要害怕——
  留声机奖杯又怎么样,不过就是几座奖杯而已,能赚钱还是能吃饭?
  振作!
  哈里无意识地挺直了一下腰杆,然后旁边的特蕾莎眉宇就这样紧皱了起来,因为哈里右手突然发力,掐住她的腰部,疼痛感瞬间爆发,特蕾莎不由转头狠狠地瞪了哈里一眼,但哈里正在思考如何反击,全然没有注意到。
  就在此时,罗南似乎提前预见了哈里的蓄力,于是又再次出声打断节奏,轻描淡写地发动了致命一击,“还是说,你需要我的陪伴?领略今晚派对的风景?”
  将军!
  罗南这是反客为主,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今晚派对的“主人”不是单向乐队,而身为绝对焦点的一日国王反而更加有资格担任“主人”,到底是谁指导谁、谁陪伴谁,这还是两说。
  哪怕单向乐队的超高人气席卷全球,一日国王只是一黑到底的新鲜黑马,但是在今晚格莱美午夜派对的场合,音乐产业的业内人士们还是更加欢迎后者的,罗南的炙手可热就是今晚当仁不让的绝对焦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一击重拳,堪比“拳王”阿里,狠狠击打在哈里的胃部,然后整个身体就蜷缩起来,如同熟透的虾子一般。
  哈里仓促地望了泰勒一眼,却发现泰勒完完全全注视着罗南,仿佛没有察觉到哈里的存在,这再次给了哈里一记重拳,五脏六腑的翻江倒海让哈里分寸打乱,混沌一片的大脑彻底失去了反击能力。
  然后哈里匆忙收回视线,挤出一抹笑容,“不,不用不用,我……呃,我对派对还是很熟悉的。”
  努力地想要撑场面,强撑一口气拒绝投降。
  但,无济于事。
  因为哈里的心神注意力都依旧全面溃散,即使再寒暄客套也只是在苦苦挣扎,最终除了暴露更多狼狈之外,没有任何益处。此时此刻,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有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
  于是哈里又客套了两句,然后就匆匆转身离去,甚至差点就“遗忘”了特蕾莎,还是特蕾莎两个大步追上去才避免落单,身形狼狈地几乎是落荒而逃。
  场面,微妙而特别。
  然后,西蒙找到了机会,也没有再继续停留,找了一个借口,拉着布鲁诺转身离开。
  布鲁诺不明所以,“怎么了?你眼睛不舒服吗?”
  西蒙看着理直气壮的布鲁诺,哭笑不得,但也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你应该让罗南自己适应一下派对,你总不能整晚都陪伴着他吧,即使你愿意,其他人也不希望看到罗南身边跟着一个保姆。”
  “啊!”布鲁诺恍然大悟,小鸡啄米式地点头,“罗南没问题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西蒙轻轻颌首,的确,罗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比布鲁诺还清楚。
  原地,转眼就剩下罗南和泰勒两个人。
  罗南的表情没有特别的变化,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因为哈里真的就是一个孩子,短短两个回合就彻底溃败,甚至没有组织像样的反击,胜利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还有些索然无味,然后,罗南就对着泰勒展露一个笑容,“你还需要一杯香槟吗?”
  泰勒此时才反应过来,顺着罗南的视线低头望过去,意识到自己的酒杯空了。
  “还是说,你需要一杯柠檬水?”罗南给出了另外一个选择。
  泰勒抬起头,微微有些发愣,罗南的绅士和温柔让她的嘈杂情绪逐渐平复,脑海里汹涌的纷纷扰扰逐渐沉淀下来,没有回答,而是主动说道,“谢谢。”
  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说道,“我和哈里的分手……”
  罗南微笑地摆了摆手,“不想说的话,没有必要说,那是逝去的故事,如果你能够放下,那就再好不过了,专注当下,才能够看到未来。我只是说了两句话,动动嘴皮子而已,举手之劳,没有必要在意。”
  明朗而阳光的笑容,让泰勒杂乱无章的思绪缓缓沉淀,笑容重新爬上嘴角,心底缓缓流淌过一股暖流,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于是她也没有继续坚持,简单地说道,“但你的三两句话却避免了一场灾难,我还是需要表示感谢。”
  这一次,罗南没有再拒绝,举杯示意,用这样的动作表达自己接受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