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诡异古城
顾安抬头默默看着这个异象,他的目光看得很远,这些绿火灯笼里面,点燃的似乎不是绿色鬼火,而是一张张人脸。
人脸千奇百怪,装载着各种表情,痛苦和折磨为主调,尖叫和呐喊为调剂。
就像一个个灵魂被禁锢在此。
“这鬼城有点阴森森的。”
这是唐烈第一次在遇到一个诡异环境时做出这样的评价。
以往看到的诡异环境,他要么就是不说话,要么就是一脸不屑,然后淡定的操起板凳腿将对方砸个稀巴烂。
可这一次,顾安明显感觉到,唐烈有些紧张了。
甚至,连一旁的韩老财都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左右四顾,嘴里偶尔发出一些低吼,就像原始森林中的动物面对危机时发出的警示。
顾安打起精神,严肃道:“继续往里面走走看。”
这座鬼城,都是无声交流的纸人,没有一个活人,甚至连能发出声音的都没有。
唐烈和韩老财也是严肃的跟在顾安身后。
沿着古城的主道,他们一直往前走着,如履薄冰。
只是不知道的是,他们每次前进走过一段路时,那两侧被他们忽略的纸人们则是悄无声息的默默转过身,齐齐看着他们的背影。
纸屑飞舞,这一切都没有一点动静发出,哪怕这么多眼神看着,顾安也没有丝毫察觉到。
只因为,这里太安静了。
终于,走了许久,顾安看到了一些人为的痕迹。
那是一些刻在墙上的字体,就类似于之前在荒芜平原里看到的那些字体一样。
“龙虎山金旺天今日命丧此地,愿天佑我族!”
“茅山张龙刚今日命丧此地,愿天佑我族!”
“太一门田和业今日命丧此地,愿天佑我族!”
无数密密麻麻的字体,一行行一模一样的顺序,除了那最初的名字之外,都在不断往下传承着。
除了这些表明心意的刻字外,顾安还发现一本本口序的日记,这些都是人为记载的,就是担心后人来了不知道这么一段历史。
【地狱门开,天下玄门集聚,望天佑我族】
【此途凶险,但为我族,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今日一战,玄门高手损失近半……】
【我们不能放弃,为了后面的族人……】
【老天已经放弃我们了吗……】
【自强不息,决不放弃!】
【庚子年……我还活着……但是只剩我一人了,这把剑,还能再战!】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若有后人能来此,请告知诸门,我们不是懦夫,只是在另一个战场……】
顾安目光很锐利,一一扫过这些字体,没有错过一行,这里,也不知道多少年前,发生了没有人知道的故事,那是一个个英雄葬身在此,只为守护外面的世界。
这里,没有人知道关于他们的任何传记,他们是默默无闻的,一直在战斗着。
在这里,他们就是守护着整个世界的最强堡垒!
顾安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就是多了一些惆怅和苦涩。
眼睛也似乎多了些湿润。
脑海中能联想到那一位位先辈们和诡异奋战,不惜性命的情景。
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
顾安不由得站直了身子,朝着这些刻在石碑上的字体鞠躬一礼。
没有什么太多的仪式,只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尊敬。
路还要继续。
这里既然留下刻字,那说明,让英雄们葬身的地方也快到了。
顾安眼神坚定,深吸了口气,继续朝着这条路往前走去。
又是一段路程,依然平平静静。
但是顾安又看到了一扇城门,这是出去的门。
只不过,出去的门楼上不再是那些纸人,而是一具具骷髅悬挂在空中。
这些骷髅已经被风干,随着风吹过,一阵阵晃动。
“嘎嘎嘎……”
骨骼撞击的声响从门楼上传来,算是给空荡荡的古城添加了一些音调。
骷颅很多,顾安随便一看,起码百具,聚集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他不怕,再确认骷颅没有危险后,他便一脸淡定的直接从这几百具骷颅底下穿过。
脚底踩着城内的青石道,转眼间便来到了城外。
又是一条河,河岸上每隔着一段距离就挂着一个红灯笼。
看上去有几分喜庆,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红色的喜庆主调更像是鲜血淋淋。
河岸边,顾安看到了一艘小船。
船头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看到人了?
这古城终于有人了?
顾安内心激动,加快了步子,很快走到岸边。
他看到的是一个全身裹着黑布,弯着腰,坐在床头边,分不清男女的瘦弱人类。
“你好?”
顾安尝试着呼喊,打了个招呼。
他内心觉得,这可能只是一具被风干的骷颅。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人能来到这里……”
出奇的,这个人回答了顾安的话,声音沙哑,听不出男女,只觉得很苍老。
顾安大喜:“请问这里是哪里?你又是?”
那裹着黑布的人这个时候动了一下身子,面朝顾安看来,然后,他慢慢掀起头上的黑布。
顾安一怔,他看到的是一副已经腐烂的头骨,虽然不像骷颅那么直白空洞,可那头骨看上去再过些日子似乎也和骷颅没什么区别了。
不人不鬼,顾安也吃不准这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下意识的警惕后退几步。
那个坐在船头上的人看着顾安的举动,呵呵一笑:“看来我这幅样貌吓到你了。”
“我叫白六,我既是人,也是鬼,总之就是不人不鬼……这幅状态持续多久我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孤独,我本以为,有一天,我会忘记怎么说话……”
“可真的看到人类后,我发现自己还是会记得,这些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白六自我介绍着,他说话语速不快,声音沙哑,好像声带受了伤。
顾安也不急,很有耐心的听着他说话。
不过,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白六的双腿,上面钉着一把怪异的匕首,将他整双腿刚好钉在船板上,让他动弹不得。
白六顺着顾安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双腿,他呵呵一笑:“这是城主弄得……”
“它恨我,所以它不杀我,而是让我一直待在这里,和孤独作伴,一直看着那些挂在城楼上的同胞们……”
挂在城楼上的同胞们?
顾安听到这话,立刻回头望去,那些悬挂在空中,孤零零的骷颅们还在那里摇晃着。
但是这一次,顾安看去时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多了一些悲凉,这些人类的英雄们,死后却连一块安身之地都没有,反而被暴尸在此地……
“呵呵,相比这样活着,我更希望能和他们一样,陪着他们……”
“若是还能回到以前,一起战斗,那变更好……”
顾安默默看着白六,这个人也是当年那些守护身后土地的英雄之一。
没有去说什么煽情的话语,顾安看着白六,轻声道:“城主是谁?”
白六摇摇头:“这地被我们称为地狱,城主自然就是这座城,这地狱的主人,它是我们见过最强大的诡异。”
“当年我们调查诡异源头,最后进入极阴之地,但是却在一片荒芜平原上丢失了方向,然后我们就来到这里。”
“最初来时,城主还没有出现,我们以为这是一座没有主人的古城,我们发现,这古城里的纸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在古城里,纸人们没有情感,没有任何的举动。”
“但是离开古城之后,它们就会化身各种诡异,它们极为强大,杀戮我们同胞……”
“我们发现,这古城里的纸人几乎源源不断,必然有源头,然后我们就在古城里寻找,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怀疑这纸人的背后主人就是城主,这些纸人都是它一手剪出来的……”
顾安一愣:“剪出来的?”
白六点头:“没错,城主有特殊的手段,这些纸人我们仔细观察,它们身上的痕迹都留有剪过的痕迹……”
“于是,我们就继续寻找源头,和城主对峙……”
“一开始城主没有出面,和我们对峙的都是纸人,我们旗鼓相当,甚至一度觉得,只要将这些纸人消灭干净,外面的世界就能恢复平静。”
“但是我们终究还是招来了城主,然后,我们都死了……只有我,我活了下来,城主它说要让我看着,看着这些兄弟……”
白六说道最后,声音有些哽咽,那腐烂的面孔上,一些泪水缓缓落下。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顾安没有再继续追问,看着白六:“你现在这艘船是通往城主的方向?”
白六缓缓点头:“是的,它说,后面或许还会有人进来,随时欢迎新来的人去找它……”
说完,他又看向顾安,笑了笑:“年轻真好,当年我们也是如此,自信,风华正盛,想着做出一番事业……”
“可结果……年轻人,若是只有你一人来此,我劝你在城主还未发现你时快点回去吧……”
顾安能感受到白六对城主的恐惧,这和那些刻在外面的字体表明的无谓心理已经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白六他怕了,或者说,他不想在看到同胞死在他眼前,又给他平添一分痛苦。
顾安看着白六,露出笑容:“城主若是真的那么厉害,那么无解,那它为何一直守在这古城里,而不是去外面?只能通过剪纸人的办法?”
“这城主的厉害怕也只是在城里而已,没了这古城,它什么都不是。”
白六望着顾安,他叹了口气:“我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可是,我们毕竟是在城里,城主是不会离开这座城的,所以不管你怎么说,最后还是拿它没有半点办法。”
顾安摇头:“我不需要拿它怎样,我就是试试它的深浅。”
白六眉头一皱:“你去试它,最后丢的你的命。”
顾安保持微笑:“多谢前辈提醒,不过不用为我担心,我也不是脑子一热就想着送死的人,我能这么说,自然是有保命的把握。”
顾安自然无法和白六解释自己能读档。
他也确实就是单纯的想看看这个城主到底是什么一个玩意,或许,这里已经最后的目标了,极阴之地的源头,幕后的主人,应该也就是这个城主了。
白六望着顾安许久,看着那自信的目光,没有一丝畏惧,又问了一遍:“好,我可以送你过去,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吗?命只有一条,没必要送在这里。”
顾安笑了笑:“我也不想死,所以放心,我已经想好了。”
“但是在去之前,我想替这些前辈们守尸……”
顾安说着,扭头再次朝着城楼看去,目光柔和,带着一丝敬意。
英雄的尸身,不应该悬挂在此,不应该暴尸荒野。
白六听到这话,他的双眼瞬间湿润了。
又是一滴滴泪水落下,沾满了身上那件黑袍。
他声音哽咽,带着颤抖:“好……”
顾安点点头,转过身,朝着城楼那边走去。
有韩老财和唐烈的帮助,收下这些尸身并不费劲。
大概花了一个小时,这些尸体终于被彻底取下。
一一小心放在城门底下。
“老财,挖个坑。”
顾安看着韩老财。
挖坑对于僵尸王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那锐利的双手下,很快一个大坑显现于世。
“前辈们,情况特殊,只能如此了。”
顾安默默看着地上的白骨,轻声说了句话,然后便领着韩老财和唐烈将这些白骨一一埋入地下。
英雄的归宿本不该在此地,但是顾安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一路走好,城主自有我去收拾。”
顾安看着那临时立起来的石碑,说了句话,也算是一个承诺。
很遗憾,没能早生些年,陪着这些英雄们并肩作战,到了如今,只能以这种方式和他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