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闲事莫管

  吃软饭的日子总是要到头的。
  钟锦担心自己吃了太多软饭,以后牙口不好,因此,虽然胳膊不好,但已经忙起来了。
  关盼便闲下来,平时跟儿子玩儿,偶尔过问一句钟二爷和二太太那边的事情。
  眼下,梅州城许多人已经知道钟家这一出兄弟阋墙的戏码,三人刚死了爹,已经在算家产了,这要是闹大了,非得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但钟二爷还是凭着朋友们的文笔和商人们的私心,在争夺家产这件事情上站上道德制高点。
  他是兄长,是一家之主,按理说,那些个生意,还真是跟他脱不开关系。
  给钟锦声援的人自然也是有的,他们夫妻两个又不是孤家寡人,再加上早有筹谋,所以并不担心,该吃吃,该喝喝,虽然这些日子生意不如往日了,可那几个铺子里,除了布庄,其他都不是轻易能被取代的,大可不必担忧。
  钟二太太看他们这样悠闲,便知道这肯定是还有后手,她心里也打鼓。
  二太太一直觉得自己是很了不起的,他在家的时候就聪明,所以能够嫁到钟家,她的丈夫有举人身份,在梅州城说得上话,还是钟家二房长子。
  她自己到了钟家,一直很有贤名,婆母是继室,是个无用的女人,公爹也偏爱长子。
  继室生的两个孩子,女儿不必说,儿子不会读书,又素来被自己的丈夫打压,在科举一途肯定不能出头。
  她的日子本该一直顺风顺水地过下去,然而事与愿违。
  钟锦娶了关氏。
  而且一直以来,在钟家的日子太温和,她的手段也大不如前,关盼牙尖嘴利,表面温和,内里泼辣,自己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如今关氏却成了她看不懂,斗不过的那个。
  二太太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顺利,他们是要从两头恶狼口里夺食,只怕要是预备着被恶狼狠狠咬上一口。
  不得不防啊,但又不知道从哪里防备。
  尤其是关盼近些日子自信满满,一点都不觉得慌张,好像他们根本夺不走那些东西一样。
  二太太有些头疼,韩妈妈见她如此,劝说道,“太太,您就别担心了,这天底下,总要讲究名正言顺这四个字,九爷是钟家的人,他的衣食住行,什么不是钟家的,如今他羽翼丰满,便想独占二老爷暂时交给他的家业,这成何体统,老奴都明白的道理,谁不明白。”
  韩妈妈确实和自己的主子一条心,经年的耳濡目染下来,她一直把孙氏和孙氏的儿女当外人,如今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外人得势。
  二太太没有仔细听韩妈妈的劝解,只是心想,他们最好能够找到更大的靠山。
  白县令怕是指望不上了,他和钟锦关系好,梅州城的人都知道,这人也是个油盐不进的。
  至于江宁府的官员,他们也认识几个,可是鞭长莫及啊。
  两边各有筹谋,在老爷子五七这日,众人烧完了纸,便像约定好似的,在大堂上坐下来,这一回长辈们也来了。
  钟七爷和钟八爷也回来了,两人已然今非昔比,只是不巧,七太太当初怀着身孕,被家里头催着上皇城,这一胎到底没留住,小产了,还在家里养着,八太太一样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也留在皇城没回来。
  七爷和八爷回来几日,也知道二房的争端,本来他们回皇城守孝就好,毕竟是叔父,而且还是堂叔父,倒是没有必要那样严苛。
  不过正巧,两人回来的时候赶上国丧,皇帝陛下去世,新帝登基,国朝动荡,朝中不太平,便打算多留些日子。
  而且他们回去也是喝风,不止他们,这一批进士大部分都还在喝风,之前陛下就病重了,去年又处置了不少臣子,因此才开了恩科加试。
  结果皇帝在病床上,安置不了他们,还不如先窝着,等出了孝期,朝中也安稳下来了,说不定还能博个机会。
  钟八爷出面,已经劝过双方。
  他的说辞也简单,就是想让他们各退一步,别闹到分家的地步。
  还强调了他们是弟弟和弟妹这一身份,他们不能和兄长闹得太难看。
  钟锦心想,读书人就是太天真。
  当时她就对钟八爷说了,“八哥,您日后可是要当官为民做主的,您不会连家里这什么状况都看不明白吧,到底是谁咄咄相逼,还用说吗,我们俩要是退让一步,只怕日后要去喝风。”
  钟八爷听见“喝风”二字,只觉得不自在,再加上关盼这话并不客气,他心里不高兴,说道,“九弟妹慎言。”
  关盼则是垂眸,用帕子遮着脸,立刻哽咽起来,“那是我和钟锦辛辛苦苦得来的生意,我们两人为此不知道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力,彻夜不眠也是常有的事情,公爹要是当初帮过我们,我们也不说什么,可明明没有啊,我们两口子的心血,平白就要分给旁人,八哥,你和七哥,日后不管是留在皇城,还是外放去地方当官,想来都是要侍银子的,这钱要是花用在你们身上,我们肯定不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就算给公中出银子,我们也出,可是哪有一出手就断人生路的道理,这样的兄长,我们两个实在无福消受啊。”
  关盼低声啜泣,钟八爷看了,脾气也没有了。
  他并不清楚内情,而是询问道,“二叔真的没有插手过?”
  “千真万确啊,银钱都是我们自己出的,门路也是一个个找的,唉,真是百口莫辩。”
  关盼道。
  钟八爷听了这话,也怀疑起来。
  一直以来,他对钟二爷的印象都是很好的,他沉迷读书,知道大房和三房有阴私事情,但二房他就管不着了,如今想想,他们夫妻二人身怀重金,被人觊觎,也是有道理的。
  谁对谁错,他也说不清。
  他去问了钟七爷,钟七爷老神在在地劝他,别管闲事,他们都不知道内情,何况就算知道了,那也只能瞧着他们自己去争。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们还是一个姓的。
  钟八爷不死心,在家里私底下问了一圈,有偏向这个的,也有偏向那个的,确实说不明白。
  但她想起来关氏的话,那银子要是使在他和七哥身上,这话他还是喜欢听的。
  这两口子是真的大方,二叔当时给了银子,他们俩也给了,一边六百六十六两,数字还挺吉利的,数目也不小。
  这也是两口子当初穷成那样的原因,如今银子才周转过来,又遇上了这样糟心的事情。
  于是今日,一大家子坐在大堂上,准备一起好好理论理论,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