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报应

  王贞知被何令行赶出了何家,带着孩子长泰,从此以后和何家再也没有关系。
  王家父母无话可说,将女儿孙子带回了家。
  赵传绝望的望着王贞知的背影啊啊叫唤着,王家父亲又把他痛揍了一顿,看他伤的实在不轻,便把账记着,等改天再慢慢和他算。
  王贞知抱着孩子,连连回头,眼睛里续着眼泪,也不知是悔恨还是不甘。
  隆冬的花园充满萧条,光秃秃的树干轻轻颤动着,如同她狼狈的背影。
  何长泰朝何令行伸着小手,哭地撕心裂肺,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但敏感的感觉或许今日一别,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孩子的哭声久久回荡在庄园上空,何令行攥紧了拳头没有去看何长泰,紧闭上眼睛,颤抖的眼皮透露着内心的波动。
  两年的父子情不是假的,他怕自己心软,怕自己不舍。
  “把他扔出去,不许这个人跨进庄园半步!”
  何令行居高临下,厌恶的睨了赵传一眼,一声令下,两个长工立马把人架走了,嘈乱的庄园终于恢复了平静,彻底的平静。
  何令行在房间里闷了两天才重新振作精神,正值年节,整个槐树笼罩在喜庆氛围中,何令行出门散散心,才出现在街上,就被赵传堵住了去路。
  赵传还是那张猪头脸,走路都不利索,但他不得不来,他就快被逼死了。
  “你故意害我!”
  何令行知道他指的什么,冷笑一声,“我何令行睚眦必报,从你算计我那天起,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何令行,你太狠了!”
  赵传恨得咬牙切齿,想要抓何令行的衣领,奈何身体的伤限制了行动,反倒被何令行推了一把,差点坐了个屁股蹲。
  “我没你狠,我是以牙还牙,你是烂到了骨子里。你别不服气,这是你咎由自取,应得的报应。”
  赵传还要说什么,远远瞧见一伙凶神恶煞的混混从街对面走过来,瞬间惊慌失措,一刻都不敢耽搁,跛着伤体跑了。
  何令行瞧了那些混混一眼,冷绝的勾了下嘴角。
  他前些日子特意带着赵传出去做了比生意,买了批猪鬃。老板女儿重病,急着拿钱去大城市手术,低价出手。
  如今战事不断,猪鬃最是紧俏的好东西,销路极好,赚的极多。
  他故意留了一部分没入手,和老板通通气,三两下就诱惑的赵传将剩下的部分买下来。
  两百块对何令行来说不算什么,对赵传来说却是个天文数字,他没从王贞知那拿到钱,只能去借,就等着将猪鬃从手里过一遍,大赚一笔。
  然而这不过是何令行报复他,故意下的套,根本没有多余的猪鬃,他赔了钱却没拿到货,老板早就拿着钱跑不见了踪迹。
  生意被骗,但借的钱还是要还的,加上每天增加的利钱,就算把自己卖了怕是也还不起。
  赵传现在就像只臭老鼠,见到追债的人就抱头鼠窜,避之不及,家也不敢回,只能躲藏在暗无天日的臭水沟里。
  那天他去庄园是找何令行算账,没想到迎头便是一顿臭打,更没想到王贞知不打自招,连最后的底牌都没了。
  大过年的,二太太势必要去老宅拜个年,带着何令行和两个外孙,赵爱华祖孙也一道。
  大太太瞧见赵爱华就没了好脸色,阴阳怪气的哼笑一声,“小孩子最喜欢过年,大人却觉得麻烦的要命,不仅要花钱备东西,还老有乱七八糟的亲戚来拜年,又不好赶走,还得备着好饭好菜招待,仰着笑脸寒暄。”
  赵爱华假装没听出她的不待见,怡然自得的走进老宅主院,站在院中四顾着这个四合院,感慨良多的喟叹了一声,“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点没变。”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追打嬉闹,大太太抱着手臂哼了一声,肩膀随着她的动作抖了一下。
  “怎么也没想到,你还会回来,真是天意难测。也怪四弟命不好,年纪轻轻就没了,让你人到晚年反而无依无靠,过起寄人篱下的生活。”
  赵爱华听到这话,平静的脸色立马大变,儿子离世是她心里最大的痛,不可触及的逆鳞,大太太这么不以为然的戳她的伤口,如何教她忍得住。
  赵爱华挥臂就朝大太太脸上招呼去,“季贞好歹是你的小叔子,战死沙场,是英雄,你却在这幸灾乐祸!”
  赵爱华动作很大,两人本就站的有些距离,所以大太太反应的很迅速,顺利的躲开了那一巴掌。
  虽然没打上,但火已经挑起来了,两个火药桶撞在一起,眼看就要大爆炸,二太太立马冲到中间调和,把两人劝解开。
  “大过年的,都别发火,和和气气的一年才能顺遂。”
  “我可没说四弟,我说的是你,想当年在家里如何的耀武扬威,现在还不是落得个独身老人的下场。”
  大太太气冲冲的梗着脖子骂了一声,朝地上啐了口痰。
  赵爱华鼻子都气歪了,却还是强装不在意的嗤笑,“我现在是二太太的家人,二太太心地善良,说会照顾我们祖孙。不像有些人,不仅没爱心,还是蛇蝎心肠,连亲人……都能害。”
  赵爱华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似是意有所指,大太太怒目一瞪,指着她厉喝,“赵爱华,小心你那张嘴,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把它撕烂。”
  赵爱华挑着眉毛,一副胆大无畏的样子,却也没有再接着挑衅。
  两人突然就这么熄了火,反倒把二太太弄得云里雾里,两人之间似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饭桌上,何令冀又待着场合嘲笑何令行被戴绿帽子的事,让何令行很是没脸,赵爱华还跟着邀功,这次要不是她的计谋,王贞知怎么可能自己承认,不声不响便解决了。
  赵爱华把王贞知关在庄园里,让她害怕不安,然后再通过她表哥的口让她坚信她与赵传的事已经暴露了,赵传丢下她和孩子逃跑了,所以见到赵传被抓住时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推卸责任,从而不打自招。
  王贞知通过春草传出的话,和送出去的东西,其实全都被拦了下来,一切都是赵爱华编造的戏码,让王贞知心理崩溃的戏码。
  整顿饭吃的没滋没味,饭后也没有多坐,二太太便带着一家了回了庄园。
  赵爱华带着阿莲直接回小阁楼,二太太却喊住她,拉她到堂屋说话。
  赵爱华看她神情郑重地样子,已经料想到会是怎么回事,果不其然,闲话了几句二太太便点到了主题,拿出了一张房契。
  “听说你在买铺子,这家粮店是我以前用嫁妆买的,你要不嫌弃就收着,有家赚钱的铺子在手里,将来也能有个傍身。小行这次的事多亏了你,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二太太你真是……太客气了。你好心收留我和阿莲,我们还没谢你呢,你反倒谢我了,这真是……让我怎么好意思。”
  赵爱华嘴上客套着,眼睛却不停瞥着那张房契,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何季贞留给她们祖孙的钱虽不少,但总有用尽的时候,买些生意钱生钱才是长久之计。
  “你帮了我们大忙,这是应该的,你别推辞,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赵爱华装作为难的沉默了一会,然后笑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
  二太太白送,她自然开心,手脚利索的便把房契揣进了怀里。
  赵爱华前脚刚走,何令行后脚就来了,他是看见赵爱华走了才来的。
  “娘,那么大个铺子你就白给她了,这谢礼也太重了。”
  何令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写着不值、不赞同。
  二太太轻叹了一声,“给就给了,礼给的重,她以后也就不会到处乱说,把情还清也免得以后她说嘴。”
  赵爱华这人小气又计较,这要不谢她,或者谢轻了,她怕是一辈子都要记在心里,时不时都要提出来说上两嘴。
  二太太这也是为了封她的嘴,不欠她人情。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二太太突然发问,何令行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怎么打算?”
  “当然是娶亲,你难道准备一辈子打光棍?你既然不想读书,就尽快成亲生孩子,给我家多添香火。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能早点从阴霾里走出来。”
  二太太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知道他虽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难受,毕竟是养了两年的儿子,每天甜甜的叫着他爸爸,怎么可能不伤心。
  “我现在哪儿有心情,以后再说吧。”
  春节过后,何令行的生活重回平静,有一天,王家父亲来找他,粗狂的脸上写着愧疚和难堪,将一包东西交给他。
  “这是当初你们给的嫁妆,贞知做出那种事,我也没脸拿着。我这个当爹的……再次向你道歉,是我没教好女儿。”
  王家父亲郑重地向何令行鞠躬道歉,何令行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扶起他。
  “你别这么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也不知情。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养孩子不容易,以后用得上。虽然……长泰不是我的孩子,但我还是很喜欢他。”
  王家父亲一个老爷们都禁不住湿了眼,暗暗低下了头,“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没这个福分。”
  见过王家父亲,何令行的心情反倒轻松了许多,放下了心结。
  春节后大宝小宝又去上学了,赵爱华来找二太太,想让阿莲也去上学,女孩子也该多读些书。
  二太太让何令行跑了一趟,将阿莲安排在大宝的学校,这样每次放假也方便一起回家。
  阿莲只比大宝小宝大两岁,辈分却要高一层,年纪小小,倒是像赵爱华一样爱端长辈架子,每次都强调着让他们叫她小姨。
  小宝委屈的跑去二太太面前控诉,二太太失笑的摸着她的脑袋,疼爱的道,“阿莲是你们娘的堂妹,确实是你们的小姨,该怎么称呼就得怎么称呼,不能乱了辈分。”
  “可她只比我们大两岁。”
  小宝憋屈得嘟起嘴巴,实在喊不出口,总感觉吃了大亏。
  二太太捏捏她得鼻头,将一瓣甜橘喂进她得小嘴里,又给大宝喂了两瓣。
  “她是长辈,你们尊敬她,她以后就得护着你们、让着你们。”
  “她才没有让着我,她老抢我的零食。小梦嬢嬢之前寄给我们的零食都被她抢走了。”
  小宝越想越委屈,大宝安慰的拍拍她的脊背,一脸认真的道,“没事,我等会去给你抢回来,有哥哥在,谁也别想抢你的东西。”
  大宝最护短,特别是自己双生的妹妹,从不准人欺负她,就算那个自诩长辈的人也不行。
  二太太看他们相亲相爱,总是想到自己那个短命的女儿,禁不止晕湿眼眶。
  令婷生了对好孩子,她在天之灵可以欣慰了。
  年后没多久,五小姐何令姗突然回来了,引起不小的震动,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抱着一个两岁的男孩,长着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是和洋人的混血。
  何令姗是回家寻求避风港的,她的英国丈夫工作的银行倒闭了,就自己跑回了国,把她和孩子丢在了国内。
  她在上海的家没有了,一无所有,无处可去只能回家来。
  大太太对那个长着蓝眼睛的孩子厌恶至极,把他当作恶魔、鬼怪一般,似乎与他对上眼就会被吸光精血。
  何令姗受尽了心伤,回到家却没有得到抚慰和温暖,而是一束束异样的眼光,其中最深恶痛绝的目光来自自己的父母。
  何令姗已经走投无路,又不受家里人待见,一下受到刺激,直接抱着孩子跳进了河里。
  当时天色朦胧,河边空无一人,母子俩在河里扑腾了许久,呛了很多水,本来必死无疑,最后被一个路过的姑娘救了上来。
  二太太听闻消息时,手里的剪子直接哐当摔在地上,和何令行匆匆赶到事发河边时,何令姗母子已经被送回了老宅,只剩救人的姑娘,和几个看热闹的人在议论。
  何令行瞧见云凤直接愣在了原地,脚步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