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笑话

  “小梦姐——”
  阿泉有些慌了神,婚礼之日被新郎失约,这无疑是女人一生中最痛苦、最可悲的时刻。便是她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心酸。
  吴梦轻轻抹去那一层湿润,平静的道,“今天辛苦你们了,都回去吧。”
  “我们再陪你一会吧。”
  阿泉有些担心她,蒲夫人已经去庄园了,据说人到现在都没找到,客人们也都散了。
  新郎逃婚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场婚礼举办的多隆重,最后就有多狼狈。
  “不用了,我累了,想休息了。”
  吴梦把人都赶走了,对着镜子又干坐了许久,王水福来敲门也不应,一个人痴痴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她从没像今天这么漂亮过,妆化的漂亮,头发挽的漂亮,衣裳穿的漂亮,笑得更漂亮——
  要是小珍看到她的模样,一定会喜欢的。
  春夜微寒,吴梦扶着梳妆台抬起坐的僵硬的身体,打开了门,感受着迎面袭来的凉风,深呼口气,迈出了屋子。
  王婶的房间还亮着灯,王家人都没睡。
  吴梦像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的出了跨院,走在那条通往庄园的路上,脑海中无数次想象过何令珍骑着大马来迎接他时的景象。
  他穿着大红喜服,意气风发,肯定是这槐树乡最俊俏的男子,引无数人侧目。
  但此时的这条路,冷寂、凄清、空旷,在这无遮无拦的土路上,刺骨的寒意侵袭全身,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视野中漆黑一片,远处灯火通明的庄园只是一个闪亮的小点,就像天边的星星,明亮却遥不可及。
  她伸手想摸,不过是摸了个空,加快步子想要跑近,发冷的腿却沉重难行,似乎有千里万里般遥远。
  她有些急了,提着碍事的喜服跑了起来,后脑勺却突然一阵钝痛,眼中的那束光点飘飘忽忽,变大变小,然后彻底淹没在黑暗中。
  吴梦醒来时已经半夜了,眼皮像有千斤重,挣扎了许久才慢慢睁开,瞧见身边站了许多了,皆是一脸担心,二太太还在擦着眼泪。
  “好孩子,你可算醒了,可把我吓坏了。都是小珍不好,害你伤心了。你一定要相信他,他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吴梦耳朵嗡嗡的,听不太清她说了什么,只感觉头疼的厉害,像有锥子在扎,身体发软,手指尖都疲于动一下。
  “二太太,小梦刚醒,让她多休息会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王水福语气僵硬,把对何令珍的怒气牵连到二太太身上,要不是平日里二太太待人好,他才不会这么客气。
  何令珍婚礼当天逃婚,让吴梦以后还怎么在槐树乡活下去,人们的口水都能把她淹死。
  “是啊,二太太,吴梦姑娘后脑勺受了伤,现在不能多思多累。”
  刘大夫又上来给吴梦把脉,细致的斟酌了一下药方,交给月姑去煎药。
  “小梦,你知道自己怎么受伤的吗?怎么倒在了路上?”
  二太太收了哭腔,关心的问道。
  吴梦头还在晕,感觉像是躺在船上,摇摇晃晃,视线也有些迷蒙。
  “有人,从后面袭击我——”
  吴梦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当时精神有些恍惚,却还是清楚感觉到是有东西砸向了自己,像是木棍之类的。
  二太太大惊失色,脸色都吓变了,“有人故意打你?谁这么丧尽天良!”
  他们都以为吴梦后脑勺的伤是在哪儿不小心磕撞的,怎么也没想到是有人故意伤人。
  吴梦倒在路上是王水福找到了她,以为她因为何令珍逃婚的事受了打击才会昏倒,怎么也没想到还有内情。
  “他娘的,别让老子抓到是谁,一定把他脑袋拧下来!”
  王水福暴躁的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月姑抓住他的胳膊冲他摇摇头,让他别打扰到吴梦休息。
  脑袋受伤不能轻易挪动,吴梦这些日子就住在跨院里,月姑照顾她。
  就算没受伤,她也不好再回庄园去了,那个人不在,那里也就没了她的位置。
  王水福满天满地的查是谁袭击了吴梦,结果并没花太多功夫就听到消息说周美兰疯了,何令珍婚礼当天发疯了般在家又砸又闹,说要把人抢回来。
  周家人把她关在屋子里,结果晚上还是被她跑不见了,把周家人吓得冷汗直流,大张旗鼓得找,后来人却自己回来了。
  王水福一听说这事立马猜到周美兰就是凶手,爱而不得生了恶意,非常顺理成章,时间动机都符合。
  王水福抓着一把砍刀就找去了周家讨说法,不仅无功而返,反而被周家人恶人先告状,叫了保卫团的人把他打了一身伤。
  周家有蒲乡长做靠山,他一个小老百姓怎么都是敌不过的。
  王水福不甘心看吴梦白白受伤,挑好棍子,准备找机会给周美兰一闷棍报复过去,月姑吓得眼泪直流,抱着哭泣的孩子,母子俩哭成一团。
  “你要是被抓了,我们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王水福主意已定,目光尖锐的道,“小梦是我妹,我不准人欺负她,我必须给她讨回公道。”
  “你就是这么讨回公道的吗?莽撞、冲动、不计后果,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出头。”
  吴梦突然出现在门口,王水福怒恨的眼神一下收敛了,下意识将棍子往身后藏了藏。
  “你要出点事,我怎么和王婶交代,以后怎么面对月姑和孩子。”
  “可是那个疯婆子……”
  “水福哥,冲动是魔鬼。你不是一个人,你上有老下有小,要为他们多想想。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这笔帐我会讨回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要怎么做,我帮你!”
  王水福仗义拍胸,吴梦安慰的轻笑一声,“周美兰有蒲乡长当靠山,就凭我们的能力根本不是对手。而且我现在也没心情和他们纠缠……”
  吴梦的失落让王水福更加气恼,一拍桌子怒哼一声,“何令珍这个王八羔子,我一定要把他抓回来给你谢罪!”
  吴梦每天关注着何令珍的消息,二太太还在派人找,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依旧了无音讯。
  吴梦躺在床上修养,伤已经好多了,也不再那么疼了,月姑泡了一杯红枣茶递给她,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又是佩服又是好奇。
  自何令珍逃婚到现在,她始终很平静,既没表现得气恼,也没流露出伤心,脸上只有淡淡的失落和担忧,实在摸不清她什么想法。
  这种事要是其他女人遇上,怕是早就哭成了泪人,寻死觅活都有可能,怎么可能若无其事一样。
  吴梦抱着杯子喝了几口,温甜的味道让身体都暖了起来。
  “想问什么就问吧。”
  月姑尴尬的讪笑,却还是开了口,“小梦姐,你……不生四少爷的气吗?”
  吴梦勾唇轻笑,“外人不了解他,胡乱揣测,我却清楚他的为人。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若不愿意的事,定会堂堂正正的说出口,而不是用这种懦弱的方式。他没回来肯定有他的原因,我只期望他平平安安的,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其实她有种直觉,何令珍一直隐瞒着什么没对她和二太太说。
  他不说,她也就不问,这是他们从小培养出来的默契。
  无尽的等待中,新郎消失的事也变换了多个版本。
  有人猜他看上了周美兰,所以悔婚;有人说他遇到了土匪,已经被害,尸体不知丢在了哪儿;还有人说吴梦一个大龄老/处子,二十五岁都没嫁掉,肯定有隐疾,成亲前被新郎发现,所以才会被抛弃。
  吴梦听到这些无稽之谈,全都付之一笑,没有放在心上。
  一天天过去,何家四少爷逃婚的事慢慢被县里发生枪战和大火的事埋没,据说政府在交通要道上设了许多哨棚清查过路行人,结果被人一夜之间烧毁了,政府正在到处捉拿同伙,闹得人心惶惶,全县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这些事自然没有影响到庄园里,二太太一心扑在寻找何令珍上,急地焦头烂额,直到一个月后,终于有了消息。
  何令珍托人送了信回来,二太太看过之后便是一场痛哭,亲自将信送到了跨院里来。
  吴梦拿着信纸不敢摊开,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过信上的内容后还是忍不住难过。
  何令珍说辜负了她,许她自由,若是遇到合适的人不必再等他了。
  他鼓励她追求自己的人生和梦想,她很聪明、有天赋,不是甘于被囚困的小鸟,她应该有更宽广的世界。
  比起被丢在婚礼当天,此刻他的道歉和放手更让她痛苦。
  吴梦伤养的差不多了,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就启程离开了槐树乡,目的地上海。
  本来约定好婚礼后他与她一道,但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