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急中风

  吴梦一看便知这是急性中风,将针包铺开,用细线将她的指头扎紧充血,然后用针刺出血。
  王水福蹲在旁边紧张的浑身冒汗,伸着手却不敢在王婶身上乱碰,五官痛苦的扭曲着。
  一个两米多高的男人却像个孩子般无助、害怕,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吴梦边下着针边观察着王婶的症状,刺了一根、两根、三根手指后,王婶终于发出了短促的呻吟,恍惚的眼神也慢慢清醒过来。
  她转动几下眼珠,朝王水福看去,张了张嘴像是想喊他,但舌头发僵只有细微的呻吟。
  吴梦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这才发觉自己背上早被汗水溻湿,长吐了口气,暗暗庆幸幸好来的及时,幸好救过来了。
  王水福很快找了其他的人来,将王婶平稳的抬着送回了屋里躺着。
  王水福后怕的一直守在母亲床边,常言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他却任由泪水弄湿了衣襟。
  吴梦握着笔在桌前开药,此时老宅里的下人们都听闻了消息赶了来,一番嘘寒问暖后,便惊奇的看着从容挥笔的吴梦。
  她不是从不开方吗,今天这是破例了?和王婶的感情果真不一样。
  吴梦将写好的药方交给王水福,让他按方抓药,坚持给王婶服用,她每天都会过来行一次针。
  王水福惊吓未定的脸一下转为惊喜,“小梦,你开方子了。”
  吴梦眼底闪过一抹苦笑,低沉的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开方,也是唯一一次。”
  “为什么?你愿意给人开方看病不是好事嘛,以后又卖药材又坐诊,找你看病的人肯定特别多。”
  面对王水福激动的追问,吴梦没有解释。
  吴梦伏在床边握着王婶的手,将脸轻轻的贴在她的手背摩挲着,“王婶,你一定要好好的,我还要好好孝顺你呢,让你享福。”
  王婶呜呜的哭起来,肩膀上下耸动着,用力眨巴着浑浊的眼睛。
  王婶一生都在操劳,现在病了,才真正的休息了下来。
  “四少爷怎么回来了?”
  “四少爷难道也是来看王婶的?”
  “四少爷好。”
  “……”
  吴梦听见屋外的议论声,转过头去,果然瞧见一个欣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穿着留学归家那天的白西装,整个人优雅洒脱。
  “四少爷。”
  吴梦迎上去,这几天的焦灼、急迫,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反倒消失的无影无踪,起身让到了一边。
  “四、少、爷。”
  王婶勉强能说出话来,只是有些含糊不清,半边身体麻木,动弹不得。
  王婶努力想要坐起来和他打招呼,被何令珍轻轻按住肩膀,让她安心躺着。
  何令珍检查了一下她的症状,处理的很及时,避免了瘫痪,却也要很长一段时间躺在床上,喝着药慢慢调养、恢复。
  “放松心态,好好休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谢、谢、四、少、爷。”
  王婶说话艰难,何令珍坐了一会就出去了,让她好好休息。
  下人们也各自散了。
  吴梦从屋里追出来,和何令珍并肩往庄园走,几次都想说话,却又怕太冒失,将话头重新咽了回去。
  “让你冷静了几天,想的怎么样?”
  何令珍突然开了口,吴梦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的有些快。
  原来他是故意冷着她,就是让她再多想想。
  吴梦没有犹豫,铿锵有力的道,“我想给你做助手,跟你学西医。”
  “护士和医生是不一样的,护士只要多看多练就可以,医生却是一门崇高且艰难的学问,隔行如隔山,虽然中西医都是治病救人,理论、方法截然不同,全要重头来过。”
  何令珍说着话时眉头轻蹙着,表情严厉,极少对她露出这种公事公办的冷漠态度。
  吴梦知道他是在考验自己的决心,也是在诱惑她知难而退,但她深深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坚持的又是什么。
  “我现在的目标是做好一个护士,好高骛远不是我的性格,孙大夫说过,路要自己一步一步的走,踏踏实实,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我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但只要是我走过的路,都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和真诚。”
  何令珍沉默的望着前方,蜿蜒的小道延申向宽阔的田野,再往前是连绵的山脉,袖珍、娇羞,笼罩在金灿灿的光罩下,弥漫着生机和活力。
  “这些年爹的病多亏你照料,娘一直记在心里,很感激你。她和我说想收你做女儿,日后给你备份嫁妆,找个忠厚良善的好人家,让你未来有个依靠,能过上平淡顺遂的日子。在这偏僻的乡村里,22岁还没嫁人,会被人嘲笑的。”
  吴梦扬了扬脖子,嘴角勾起自信坦然的笑容,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将面上的乱发捋了捋别到耳后,不以为然的反问他,“四少爷,在这世上我最敬佩的人就是叔利小姐,你知道我从她身上学到最多的是什么吗?”
  “什么?”
  何令珍侧过脸来看他,英挺的轮廓线条优美,像油画上走下来的人。
  吴梦曾看到过二爷画的油画,色彩明快,充满希望和阳光,但那是多年前的画,后来的画作只剩一片灰暗。
  “只有能力出众、自主独立的女人才能做选择,选择自己活成什么样,选择要不要成亲,嫁给什么样的人,甚至穿怎样的衣服,梳怎样的头发。论惊世骇俗,叔利小姐在整个槐树是头一份,不知遭到多少议论指点,但她依然活得光彩夺目,自由自主,那些流言蜚语根本无法中伤她。我想做自己的主,而不是迎合别人的眼光。”
  何令珍看着吴梦那双发着光的、璀璨的眼睛,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突然有些恍惚。
  “叔利小姐说过,爱情不是按部就班,是寻求灵魂完整。我的人生已经缺失了许多东西,未来不想再将就。”
  何令珍的眸光闪了闪,温润的嘴角抿起一抹淡淡的笑。
  吴梦给何令珍改了称呼,叫他老师。
  她第一次叫他老师的时候,何令珍愣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垂着脸不说话,还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发觉给人当老师是这么激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