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湖泊宁静
现在陆陆续续被吃了一半，还剩下来一半是能够充饥的，他这边就将这大饼一手拿着，一边是咬了一口，伴随着一种咬树皮的声音发出，他坦然平静的咀嚼着，双目则平视着面前如镜面般的湖泊，再看不远芦苇荡中两三只野鸭缓缓游出来，它们就像是支绝美的灰色毛笔在这平静湖面上滑动，伴随着它们悠然自得游走，湖面上荡起了一片片的涟漪，好似沉沦仙境般让人着迷。
此刻李玄舟是明白了一件事。
再厉害的墨客也敌不过湖面上三两只野鸭。
它们可以做到绝对的心无旁骛，不会被俗世困扰，凡人则无法做到了。
叶凝双乖巧的站在李玄舟身后的一块小平地上。
她这也是首次一人来到这凡世中。
方才憋的气这一路走过来倒也是舒缓了不少，眼下她的注意力则是落在了一朵小花上，这小花小巧玲珑的，若是单纯论那种气势是绝对比不过都疆仙岛的鸟语花香，但这小花有自己独特的美感，无声无息的盛开在这荒郊野岭中，也不知道此花到底是为谁而绽放呢，悠悠鹿鸣从远处山野中传来，她的目光也是落在了李玄舟的背影上。
“我们按照现在的速度还要多久才能回到你居住的茅庐中呀？”她好奇的问道。
“大概还有八日。”李玄舟回答。
“八日啊！那么以前你们都是硬生生的靠着自己的双脚走的吗？”叶凝双惊讶。
“是的。”
“不累的吗？我看你现在修为虽然远远不及我，但如果你运起神识调用天地灵气，你现在速度应当是要比之前快好几倍呢。”
叶凝双来到了李玄舟的旁边，双眸透过熟铜面具看着面前静静的湖水。
湖水中的三两只野鸭则是嗖的一声钻到了水面下，再等到心生疑惑时，隔了一个呼吸它们已经是从另外一个平静的水面中钻出来了，这让她忍不住的松了口气，方才她还以为这野鸭把自己憋死了。
李玄舟道：“我并不着急赶路，若是您这边着急，我也可以运起神识，那么我们最多两日就可以回到茅庐中了。”
“这样呀。”叶凝双不懂。
明明李玄舟身上就有不错的修为，但是他好像又不想要使用这种修为的样子，慢慢吞吞的走着，她以前生活的都疆仙岛可没有这样的慢节奏，刚刚随着李玄舟一同走路时，她心中都有些慌乱，那种被迫放慢速度的感觉可不算是好受。可走了一个时辰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是熟悉了那种悠闲自得的感觉，不悲不喜不急不躁，稳稳当当的朝着这个方向走去。
“那么不着急的，我只是这样问问你，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叶凝双笑嘻嘻道。
李玄舟这就没有回答了，盘膝坐在这大石头上，双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漆黑的眼珠子里面倒影着眼前的湖水，平静祥和的水面上是有那么一些野鸭掀起的波澜，有静有动，有水有山有食物，这怕已经是最舒服的一段生活了。
“这个好吃吗？”
叶凝双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下来了，一双白皙的小手托着下巴在李玄舟的旁边石头上，这炯炯有神的眼眸中充满好奇的看着他这大饼了。
李玄舟目光横移到了她这熟铜面具上，顿了顿，从这大饼的另外一半撕下来一片。
“你可以试试看。”李玄舟道。
“好呀。”叶凝双果断同意。
她可是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或者都疆仙岛的人一般都不怎么乐于吃这些食物，她现在的修为更是吃不吃都无所谓的，有的时候只是有些嘴馋而已，现在从李玄舟的手中接过这一片大饼。
入手倒是颇为结实，有那么一种荒兽皮革的触感，外加现在天气还算清冷，这大饼冷邦邦的，这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下，叶凝双确定这种东西是能吃了后，学着李玄舟的样子就朝着自己小嘴塞过去了。
结果。
铛的一声，这大饼直接是撞在了她的熟铜面具上，竟然是发出了金属敲击的声音！
叶凝双一个趔趄，是被自己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后，震惊的看着手中这大饼。
这是人能吃的东西？
这是凶器吧！
能杀人的吧！
真的能吃吗！
李玄舟感受到了来自于叶凝双的震撼了，他则是说道：“如果你牙口不好，可以将这大饼放入水中浸泡，这样至少会松软一些，不过现在山野中并未有什么明火，此种办法就没有办法做到的。而若是你不想要吃可以将它还给我，不要浪费了这饼了。”
说完李玄舟已经是伸出了一只手。
“不要。”
叶凝双立刻摇头，更是警觉的后退了两步。
平日环境让她生怕李玄舟抢走了这一块大饼了。
等到看见李玄舟脸上的茫然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腼腆笑起来了。
“激动了……”
“然后不要着急嘛，我肯定是不会浪费的，毕竟是你给我的东西呀。”
叶凝双现在心中暖暖的。
就算知道李玄舟是因为欠了她二两银子所以才这样和她说话的，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和这样的乞怜人相处起来，除了有些时候真的讨打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东西了，最为关键的则是根本不用担心对方有什么害人心思，这李玄舟要是会害她，怕是这天下就没有安全地方了。
李玄舟应了一声，继续默默的吃着大饼了。
两个人交谈期间，水面上的两三只野鸭已经是消失不见，应当是无忧无虑的游走了。
默默的点了点头，李玄舟喝了一口清甜的小溪水，心中更是宁静了。
荒郊野外，远离人烟，安逸的让人心醉。
凡尘琐事，也不过如此了。
叶凝双这就不矫情什么了，大大方方的摘下了自己的熟铜面具，漆黑柔润丱发伴随着面具摘下轻轻落在脸颊两侧，发丝也是轻轻的飘舞片刻，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肩膀上，娥眉秀丽，眼眸好似清泉又胜似清泉。
她是学着李玄舟的样子，靠在他身边的大石头上，盘膝坐着，衣襟上有些灰尘，她倒是开心，面具放在双膝上，她这歪着头举着大饼对着晴天仔细的端详去了。
可爱且倔强的小脸上是出现了各种神色。
一分好奇，三分疑惑，四分坚定，余下来的两分就是舒坦了。
接着张开小口，皱着琼鼻，带着一些不知道由来的张牙舞爪，一口咬在了这大饼上。
“坚硬如铁！”四个大字立刻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这个东西真的是人吃的？
谁人做的食物，这种东西要是直接吞到肚子中，怕是要疼半宿。
本能就让她想要将这大饼吐出来，不过等到看见李玄舟波澜不惊的模样后，她这就不快活了，总感觉对方好像是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结果一样，若是她这边直接吐出来，岂不就是落入下风了？
想了想自己好不容易能够借着这二两银子和他走了这么远，若是这个时候再被瞧不起，那可真的是揪心了！
想到这里，叶凝双这也是紧紧闭上了嘴巴，即便是吃了石头，这次也是认了！
嘎吱嘎吱的吃着。
那种生嚼牛皮的痛快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但真的要将这东西吞入腹中后，口中生津，倒也有一种莫名甜甜的感觉了。
“好古怪的食物，极难入口，入口后倒也丝丝甘甜了。”
叶凝双脸颊上重新镀满了笑容。
这也是没由来的开心了，习惯了后，是一边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都疆小谣，一边有条不紊的吃了起来，略微晃动着脑袋，青丝垂髫跟着飘动，白皙小脸上已经是出现了不少的红润光泽，她是真的开心。
那种轻松愉悦的感觉是她这么多年来从未感觉到的。
有种长途跋涉辛苦奔波的旅人，终于到了家中坐下来的感觉。
侧头，面朝夕阳，看古树斑驳，听村落犬狗时不时的嚎叫着，再闭上双眼，靠在那藤椅上，双腿翘着落在凳子上，脚尖晃动，院内鸡鸭行走，院外村民笑着，那可太美了。
“哎，李玄舟呀。”叶凝双呼唤了一声。
“在。”李玄舟应了一句。
“你们乞怜人是为什么要走乞怜人的道路啊？天下修炼方法千万种，何必要走乞怜人这条路的呢？”叶凝双问道。
李玄舟没有什么迟疑，他是简单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这或许就是我此生的选择，就像是你一般，天下大道何止八九，你为何要落入这都疆仙岛中？其本质没有区别，事在人为罢了。”
“是嘛，那你可真的豁达，真的就不像是现在这种年纪能看得透的。”叶凝双扁了扁小嘴，等到将最后一小块的饼吃完后，她认真的看着天空，“其实我真的很不喜欢都疆仙岛，即便都疆仙岛修道之人千千万，但总感觉没有一丝的温暖，各位师兄师姐都是各自忙各自的，有的是想要看破天命，有的则是想要将自己的名字从生死簿上移走，每人都有不同想法，匆匆忙忙的。”
李玄舟缓缓的点了点头，没有作答。
叶凝双是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一笑，明眸皓齿，道：“那你修炼是为什么？也是为了从生死簿中将自己的名字移走，想要摆脱这种轮回之苦的嘛！毕竟生死簿上一旦没有你的名字，那么你前世今生和来世都不需要被地府管辖了，你就可以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就痛快的？”
李玄舟倒是认真了，道：“我也不懂。”
“好嘛！”
“感情你自己成为乞怜人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则是可以确定你师傅应当是想将自己名字从生死簿中拿走，就像是你们乞怜人规矩一样。”叶凝双懂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至少之前遇见了李玄舟后，她也是详细的了解一下乞怜人到底是什么。
现在说起来也是朗朗上口，“安能一日破轮回，不做生死簿上人。糊涂无奈三分笑，来生不愿再祈怜。”
“是嘛？”叶凝双眨巴着眼眸问道，“我说的没有错吧。”
“应当是这样。”李玄舟仔细回答。
“那不就是的么，所以你跟着你师傅，你现在即便不懂，但以后肯定是慢慢能够明白的，至少谁也不想要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是生死簿中安排好的，我也是想要跳脱轮回的。”叶凝双说到这儿，她语气也是压低了一些，倒也是神神叨叨道，“我知道这样说阎王不好，但它看尽了这么多的东西，他就真的不会觉得有那么丝毫的痛苦吗？就不会觉得这些轮回之苦是非常惨烈的嘛，什么时候让他来感受一下这种轮回，他可能就会好好的思考一下该如何对待天下苍生了。”
李玄舟沉默。
他脸上闪过些难言表情，转而说道：“阎王接待之人皆是饮了孟婆汤的亡魂，所以对于阎王而言，他只知苍生轮回，可本质上他没看过天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并且地府是个非常庞大的地方，内务各种错综复杂，即便是阎王很多时候也不能决定什么，或许他本身都不知这一切缘由何起，又如何结束了。”
“是嘛？”
“你说的这个我就不知道啦，我修为是比你厉害，但我读的古籍没有你多，所以我应当是没有比你更加了解阎王的，以后真是有机会了，我也是想要去阴曹地府里面走一遭，要是阎王愿意接待我……”
“不对，若是阎王愿意让我求见，我倒是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
“真的就是我们口中冷漠无情之辈么，还是说他就是一个摸鱼打诨，每天无聊的坐在审判桌上的老头儿呢。”叶凝双是很好奇的。
“……”李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