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一方石碑

  骤然出现的刀光骇得刘子钦心惊肉跳,他连忙再度疾退几步,站定湖边死死盯着短匕飞来的方向!
  下一刻,衣物拂过草木的窸窣声从密林中传出,紧接着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身影出现在刘子钦的视野中,却是被他偷袭过的苍柏道士!
  “你运气不错。”目光沉凝的苍柏道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刘子钦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我的运气也不错。”
  说着,苍柏道士若无其事的将射空的两柄短匕收回,握在手中缓缓走向如临深渊的刘子钦。
  该死……
  都是这道烟柱惹来的祸事!
  自知不是苍柏道士对手的刘子钦见对方步步逼近,心头骤沉的同时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悔意,双拳紧握身躯紧绷,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哗啦!
  忽然一记踏水声响起,却是刘子钦后退间一脚踩在湖水中!
  苍柏道士见刘子钦退无可退,停下脚步用气机死死锁定刘子钦的同时,木无表情的脸庞微转,目光投向瞪着写满好奇的大眼睛的熊大力,沉声道:
  “这位壮士,我与这人有些私人恩怨,可否劳烦尊下暂做回避?”
  “嗯?”熊大力闻言挠挠头,旋即就点头应道:“好,你们办你们的。”
  说罢,他便若无其事的收拾行装和肥鱼,转身向密林中走去,竟是丝毫没有探究的意思。
  始终戒备着熊大力的苍柏道士见状顿时暗松一口气,正待目送他离去,却忽然瞥见了熊大力腰间的一双短柄斧子!
  刹那之间,踏入荒漠后的某一段记忆蓦然从他脑海中闪过!
  而记忆中那具手握刘定阳藏身位置纸条的尸体,致命伤便是被一柄斧子劈穿了后脑!
  他便是引诱我们与刘定阳相遇的人之一!
  一个念头骤然冒出,饶是苍柏道士素来沉稳镇定,可依旧免不了眼瞳震颤。
  而一只脚浸在湖水中的刘子钦虽已紧张到极点,可正想办法寻找脱身之机的他哪会错过苍柏道士的片刻失神!
  只见他足下一转猛地发力,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眨眼间便窜进了密林之中!
  然而苍柏道士终究不是寻常人物,瞬间回神的刹那右手疾扬,手中短匕闪电般激射而出,追着刘子钦骤然逃离的身影飞进了密林之中!
  下一瞬,神色依旧沉凝的苍柏道士也不管匕首命中与否,纵身一跃便如大鸟一般追进了密林,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熊大力。
  “这就走了?那还要我回避吗?”背着行囊拎着肥鱼的熊大力站在原地茫然挠头,“道士不该用道术吗?这道士怎的一个劲儿的舞弄刀子?
  “还有……他们是谁啊?”
  徒劳的寻思了三息,未能想出个所以然的熊大力果断的放弃了自己最不擅长的脑力劳动,转身回到湖岸篝火边,放下行囊继续收拾肥鱼。
  密林中,舍命奔逃的刘子钦伸手在鲜血奔涌的肩头点了几下,然后便再顾不得伤处钻心的痛楚,全神贯注的埋头逃窜!
  而在他身后十余丈处,苍柏道士双手各持一把短匕,沉凝阴冷的视线死死锁定着前方忽隐忽现的刘子钦,努力的尝试一点点拉近自己与刘子钦之间的距离。
  然而追着追着,成功将自己与刘子钦之间距离拉近些许的苍柏道士忽然发现,前方刘子钦的逃遁方向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不论刘子钦如何变换逃遁路线和方式,最终在大方向上总会指向一座山的山脚!
  刘子钦在故布疑阵?
  还是说那里有能够对付我的东西?
  对刘子钦智计颇为忌惮的苍柏道士心生疑虑之下,不由自主的将步子放缓一丝,顿时让两人之间缓慢缩短的距离又拉长些许!
  苍柏道士见状,心头不禁升起几分烦躁:
  若不是这秘境不停吞食我的真元,此间的天地灵气又极难调动,我怎会如此被动!
  想罢,眼见刘子钦依旧不知疲累似的不停逃窜,苍柏道士把心一横咬牙诵念咒文!
  一息过后咒文诵罢,苍柏道士面上寒光一闪,手掌一扬一道符箓便直奔刘子钦后背而去!
  始终留意身后的刘子钦见那符箓迅捷非常的奔着自己而来,连忙一个转向躲闪开去。
  然而眼看那符箓就要击空的时候,苍柏道士忽然手掐印决,那符箓竟在空中急急转了个向,依旧朝着刘子钦飞去!
  眼看符箓迫近自己后背的刘子钦虽不知那符箓有何危险,却绝不愿任它击中自己!
  情急之下,刘子钦毫不保留的运转真气骤然发力,身形蓦然一折,险之又险的再次避过那道符箓!
  谁知他这一番应对恰落在苍柏道士的算计之中,只见苍柏道士恰在刘子钦闪避符箓的刹那猛然掷出手中短匕,
  眼看符箓急速迫近的刘子钦虽不知那符箓有何危险,却绝不愿任它击中自己!
  情急之下,刘子钦毫不保留的运转真气骤然发力,身形蓦然一折,险之又险的再次避过那道符箓!
  谁知他这一番应对恰落在苍柏道士的算计之中,只见苍柏道士赶在刘子钦闪避符箓的刹那,猛然掷出手中短匕!
  嗖!
  冷冽的寒光闪电般乍然迸现,带着浓浓杀意直指刘子钦太阳穴,似乎誓要将他的脑袋扎个对穿!
  千钧一发之际,心怀戒备的刘子钦眼见苍柏道士挥手,便想也不想的团身缩肩,堪堪令那骇人寒光间不容发的从头顶掠过,嗖的一声将他发髻斩落!
  心头亡魂大冒的刘子钦越发不敢迟疑,真气灌注双腿发足狂奔,借着密林掩护向着拳圣小屋奔去!
  然而一刀落空的苍柏道士扫了眼越来越近的山头,面色一沉放慢脚步,来至刘子钦被斩落发髻的位置,俯身将散落地面的头发收入怀中。
  接着,苍柏道士看了眼浅湖方向,语气阴寒道:“既然把头发和血都留下了,那就看看你能逃到何处去!”
  说罢,苍柏道士取出一个瓷瓶,转身向着浅湖方向奔去,显然是采集刘子钦负伤而流落的鲜血去了。
  然而不论是一心逃遁的刘子钦,还是矢志复仇的苍柏道士,都没有发觉一个宽硕肥胖的身影,恰恰潜藏于刘子钦被斩落发髻处正上方的大树上!
  而待得两人离开后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始终敛气屏声大气都不敢出的张世山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苦声道:“为啥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他们啊,太特么吓人了……”
  说着,张世山身子一滚翻下树来,看着浅湖方向疑惑道:“牛鼻子不敢放烟,刘家人没必要放烟,所以放烟的是我们这边的人?
  “可会是谁呢……”
  嘴里念叨着,张世山转了转脑子还是打消了一探究竟的念头,转身向着刘子钦逃遁的方向悄声潜去,准备寻机与左章和阿黎汇合。
  然而他此时一门心思寻找的两人,却驻足于一方土黄色的石碑前,面色凝重默然不语。
  这是一方五尺高的方形石碑,宽二尺厚尺余,周周正正的立在一棵大树下,石碑上没有印刻任何东西,整体看去光洁非常。
  “看质地应与那瓦片相同。”盯着石碑面露沉思的左章绕着石碑转了一圈,环抱双臂沉吟道:“但是瓦片碎了,这东西却丝毫没有岁月侵蚀的痕迹。
  “啧……想来不是什么寻常玩意儿。”
  阿黎眼中满是好奇,想要伸手触摸一下却又担心生出什么变故,眼珠一转,目光瞥向左章怂恿道:“既然不寻常,你就不想仔细检查一下?”
  “你主意打得真是精啊。”左章不为所动的哼了一声,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万一它把我送出去怎么办?”
  “胆小鬼!”阿黎一听顿时息了让左章试探的想法,只是嘴上却不服软,眼睛一翻犟道:“送出你去再想办法进来不就好了……”
  “那多浪费时间。”左章摇头笑笑,旋即思忖道:“不过也无所谓,因为这石碑很可能并不是送人出去的东西。”
  阿黎好奇道:“为什么?”
  “它不是门。”左章神秘笑笑,说完却见阿黎面带茫然,便解释道:“进入秘境的时候,咱们通过的是一扇沙石筑成的门扉。
  “而常云山一生除了在武道上动脑筋,其他的时候都是从简弃繁,很少在其他事情上浪费脑子,所以能让咱们出去的应该也是一扇门。
  “至于这方石碑……应当是用来记载什么东西的,毕竟在常云山看来,石碑本身的功用便是如此。”
  恍然大悟的阿黎眨巴着眼睛看着石碑,纳闷道:“可这上面什么都没写啊?”
  “不急。”左章深吸一口气,“且先试试。”
  话音刚落,左章轻轻探出右手,缓缓将手掌贴在石碑顶端。
  刹那间,一阵异常熟悉的吸力骤然从石碑上爆发,将左章的手掌死死吸在石碑上,并开始透过手掌吞食左章体内真气!
  “淦!又来!”再次体验真气离体之感的左章呲着牙撇了撇嘴,然后就细细观察吞食自己灵气的石碑有何变化。
  很快,不停吸入真气的石碑上就由上而下的出现了大量刻痕!
  而当这些刻痕蔓延至石碑底部的时候,左章豁然发觉这是一篇百多字组成的短文,而短文的内容,却是一门功法的一小部分!
  “阴阳劫!”
  始终小心旁观的阿黎忽然惊呼一声,因兴奋而涨红的俏脸立即凑到石碑近前,贪婪又努力的开始记忆那骤然出现的百多个字!
  手掌被吸在石碑上的左章见状眼珠一转,正要将上面的文字一一记下,却觉石碑的吸力蓦然消失,而石碑上也开始出现裂纹!
  “啧……喘个气的工夫也不给么?”左章见状立时知道即将发什么,连忙凑近石碑记忆上面的内容!
  喀……喀嘞!
  骤然间,岩石崩坏的声音接连从石碑内部传出,石碑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多,逼得左章皱眉记忆的同时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去稳固石碑!
  可谁知他的手掌刚刚触及石碑,那石碑被他触及的部位反而立即崩碎瓦解,浑似一碰即碎的酥软糕饼一般,再没了刚才吸食真气时的坚硬模样!
  心知时间紧迫的左章连忙收手,咬牙忍着开骂的冲动,全神贯注的飞速记忆!
  哗啦……
  忽然,遍布裂纹的石碑豁然散落成一地碎沙,而左章也终于赶在石碑彻底崩解前,将上面的内容尽数记在脑中!
  “简直是脑子有病!”松了口气的左章终于得了空,黑着脸骂了一句后用脚划拉了两下地上的碎沙,显是心中不满的很,
  “吸走了我两成真气,结果连十息都没坚持下来,不中用到家了简直!”
  “能让你记下来就不错了。”一旁的阿黎心情颇好的哼笑一声,可旋即就想起曾有不少人进过秘境,顿时有些担忧道:“这石碑用过即毁,那其他的石碑会不会已经被师家他们毁掉了。”
  “嗯?”左章闻言眉头微蹙,正要说什么,低垂的目光却骤然一凝,接着便咧嘴笑道:“不会,不信你看地上那些沙子。”
  阿黎闻言愣了一下,连忙低头看去,却见那石碑崩解所化的沙石散落地面,丝毫没有怪异之处,顿时不解道:“都是寻常沙子,哪里有奇怪的地方了?”
  左章见状嘿笑一声提醒道:“你且看远一些的沙子,只看一粒便好。”
  “臭秃驴!又故弄玄虚!”阿黎皱了皱精致小巧的鼻子,蹲下身子耐着性子低头看去。
  片刻后,阿黎忽然面色一变,指着某一粒沙子惊道:“那沙子在动!”
  “没错。”左章点点头道:“若不是我眼识敏锐,都看不到那沙子的异样。不过与其说它们在动,不如说石碑在慢慢恢复。
  “只是这过程极慢,一粒沙子盏茶工夫才挪动分毫之距,想来重新化作石碑所花费的时间短不了。”
  “管他短还是长,有全套阴阳劫就行!”阿黎听了左章的解释,顿时雀跃催促道:“还等什么!咱们快找石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