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九章 臣有罪
特别是开场音,鼓、锣、?、镲等打击乐器同时合击,声音惊彻四野,如雷霆万钧,足能传出去两三里,一点都亚于万军交战时的金鼓军令。
“灯灯等灯,灯灯等灯!”
就如在耳边打了八声雷,又响又脆。阁楼上值夜的和尚头皮一麻,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下去。
事发了,官兵打过来了?
怎一点征兆都没有?
和尚都已抽出了铜锣,握住了锣槌,正准备敲响示警之际,锣鼓声突然一歇,又猛的换成了尖锐高亢的唢呐。
他猛松一口气,往隔壁瞅了瞅。
原来是李候郎请来的那些乐伎在宴乐?
白日里听着断断续续,好似在各演各的,怎这一合演,声势竟是如此之大,就跟要打仗一般?
和尚猛松了一口气,朝阁楼下已然抽出刀弓的几个僧壮喊道:“莫慌,是隔壁在宴乐……快报予大法师!”
寮房内,一老一壮两个和尚站在窗前,听着隔壁高亢的音乐,久久无语。
直到一曲奏完,房内能听到相互说话的声音,两个和尚才猛松一口气。
“这李候郎也太能折腾了些。彻夜不停的挖井扩池也就罢了,这屋舍都未修缮齐整,也未见他请来宾客,又开始宴乐了?演给何人听?那些做工的力夫、工匠、黔首?”
老和尚紧紧的皱着白眉,疑声问道:“还有他修的那角楼与高墙,分明是在防范我等。如今又这般闹腾,竟将行军打仗的金鼓都敲了起来,莫不是在试探?”
青壮和尚心里猛的一跳:怎么可能是试探?
真要是被那李承志发现了端倪,怕是早带兵杀上来了……
“法师多虑了!”
青壮和尚犹豫了少许,又咬牙道:“弟子听闻,这李候郎,便是在泾州坏我圣教大事,害了慧汪与慧真的白甲贼……因未确实,弟子故而还未向法师秉报……”
白甲贼,李承志?
就如被迎头砸了一锤,老和尚被惊的脑中嗡嗡做响,浑身的汗毛直竖。
只是刹那间,老和尚的脸上就没有了半丝血色。浑身微颤,眉毛胡子乱抖,分明是怕到了急致。
就知道你会如此,所以我才不敢说……青壮和尚暗叹了一声,又解释道:
“请法师放心,李承志落脚此处确实只是巧合。之后挖井砌墙建角楼,并今日这宴乐,都与高肇之子高湛有关,与我等毫无干系……”
老和尚急声问道:“果真?”
青壮和尚猛一点头,就似在赌咒发誓一般:“千真万确!”
老和尚猛松一口气。许久后,他才哑着嗓子问道:“怎就这般巧?”
确实巧,就如不是冤家不聚头一般。
“或许就是天意!”
青壮和尚眼神一冷,嘴角勾起一丝狞笑,“应是佛祖怜悯我教冤死在泾州的那数十万兄弟姐妹,故而将此狗贼送至了弟子眼前……”
一听就知道这记名弟子起了杀心,老和尚心里一沉。沉吟了少许,他又斥道:“要以大局为重!”
“法师放心,弟子省得!自是等荧惑守心,紫徽东移之时,弟子才会动手……”
“那就好!”
……
华林园,景阳山!
山上风太大,所以入夜后,皇帝就移到了虒园中,准备宿在此处。
这里原是魏明帝养老虎和鳄鱼的地方,孝文帝迁都后没抓过老虎和鳄鱼,倒养过熊、豹、狼之类的猛兽。元恪继位后觉的靡费太过,就全杀了吃肉了。如今也就养着几只鹿与猴。
刚用过膳,在殿外渡了几步,觉的有些乏闷,元恪无心公务,就将高英唤来陪他对弈。
两人正杀的难分难解,突听锣鼓齐鸣之声。还以为有敌来袭,是城门羽林敲响了示警的金锣,高英吓的花容失色,手中的棋子落了一地。
元恪也是一震。也就三两息,金鼓一歇,响起高亢的唢呐声时,他才心里一松。
再一听,竟还有奚琴、琵琶的弦乐之声,他又满脸愕然:竟是有人在宴乐?
但为何用到了锣鼓?
倒是很少见……
正侧耳听着,猛听高英一声怒斥:“放肆!”
何止是放肆,简直是要造反:竟在皇宫里敲起了战鼓与金锣,这是长了多少颗脑袋?
刚骂了一声,高英又猛觉不对:连皇帝和自己都不知道,又有谁敢私自在宫中设宴?
这鼓声,竟是从宫外传来的?
正狐疑着,刘腾连滚带爬了跑了进来,“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臣有罪!”
高英白着脸,张嘴就要骂。元恪却摆了摆手,往北指了指,示意着响彻不绝,如穿云裂宵般的唢呐声,疑声问道:“何人在城北宴乐,那里不尽是坟丘么?”
尽是坟丘……难道还是鬼不成?
一听这句话,高英的脸色更白了,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是臣之过!”刘腾往下磕了一个头,颤声说道:“早间时,高羽林来找臣,说是要在城北李候郎的府上演舞奏乐,操训乐师,并称会用到锣鼓,定会有些声响。
臣以为这离着近两里,又能响到哪里去,便未在意,哪知响动竟是如此之大?不过臣已知会过直事与羽林各监,宫内绝不会因此惊慌……”
高英有些懵!
她还真知道此事。
为了帮高湛操训乐师,高文君还特意告了几天假……
元恪更知道。
高湛呈上来的奏章上写的清清楚楚,说是要在初七厨会那日计划在西市庆演,好为售冰广而告之,也好图个好彩头。其中也提过演舞奏乐,说是会用到宫乐大曲,但绝不会违制。
听这曲音很是陌生,定然不是《礼乐》所出,倒是未违制,就是这动静太大了些?
想想也对,要在集市中奏演,声音自是要大……
别说,还挺好听?
不止是好听,气势磅礴,旋律明快,颇显大气豪迈……
嗯,时不时的竟会奏出几个偏音?
元恪心里一动:“想必这曲,应是李承志所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