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大唐风云（二）
“杜公，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这走神是个什么意思？”最后还是房玄龄跟杜如晦认识时间更长，直接笑着开口道。
“好吧，既然房公已经问了，那我就直说了，诸位，相信在我们回来的路上，你们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而这些消息也是陛下放出去的，所以我想，对于这些改革，诸位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吧。”杜如晦微笑着开口道。
“对这个我们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不过我想问一句，这样的话，岂不是与民争利？”下面的魏征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魏公，你身为陛下最为倚重的大臣之一，魏公你的学识毋庸置疑，迄今为止我杜如晦实话实说，各位背后都是有豪门贵族的，请问商税如此微弱，难不成各位背后的家族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五姓七望，任何一家拉出来，比大唐的国库都要多出数倍的银钱，不要跟我说是几百年的积累，说实话，五姓七望还谈不上几百三千年的家族积累。”
“而如此巨额的财富积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聚集完毕，更不要说这里面还要抛开这些五姓七望整个家族每年奢靡的巨大消费，这些家族每年花多少钱，不用我多说吧？别的家族我不说，就陇西李氏，陛下跟陇西李氏家族要了具体的消费数字。”
“就陇西李氏去年一年花费在自己家族身上的银钱，统计出来的数字几乎相当于大唐国库去年一半的消耗！”杜如晦冷笑了一声，有些数字他们之前没有人调查，所以他们不知道，但是现在陇西李氏在霍刚的骑兵拿下武威安氏之后，就果断跪了。
准确的说，他们彻底将整个家族交代给了李世民，所以这些数据李世民拿到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怎么可能！”魏征整个人就瞪大自己的眼睛从自己的位置上面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魏公，你家里清贫，你的俸禄薪水连几个婢女都养不起，但是你应该多少听说过一些贵族为了一些青楼女子，一掷千金，一晚上扔出几十贯银钱都是很轻松的事情。”
“所以，魏公你能理解，仅仅陇西李氏一家一年可以花费掉半个国库的金钱，但是他们的财富还在稳步的增长，难不成这些收入全部都依靠土地？”杜如晦冷冷的开口道。
下面的这些大臣都维持了沉默，他们其中不少人都跟五姓七望有着说不出的关系，对于这样的话，他们虽然不能说完全知道，但是其实多少可以猜测道。
毕竟没有几个官员像是魏征这样单纯的依靠俸禄活着的，即便是程咬金，尉迟恭这样的粗人家里面拿出个几车银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实际上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收入，光是这些官员家里就这样，更何况整个家族？
“这……这……”魏征愣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魏公，你说你要弹劾我，但是我今天倒是要骂一骂魏公你了，你品行高洁，我杜如晦自愧不如，但是你魏征既然身负才学，但是你每天都盯着的是什么？”
“你盯着的是陛下的言行，盯着的是陛下做这件事对不对，但是你魏征所作所为让天下百姓多一口饭吃，多一口水喝了吗？你从来都没有解决过任何这方面的问题，像是你这样的品行高洁有什么用？”
“不是我杜如晦看不起你，而是我这一次去了大汉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才底层百姓所最需要的，那霍刚如今麾下几十万人，包括突厥人在内，国土面积虽然也就是比我大唐一道之地大一些，但是他自己如果想要享受的话，能不能享受？”
“恐怕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这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各个世家的土地还不如霍刚的土地多，人口多呢。”
“但是霍刚呢？他一整个夏天都在为整个治下所有的百姓解决吃饭问题，房屋问题，而他自己住的跟百姓没有任何区别，每顿饭吃的不过就是四个菜而已，而他最华丽的一套衣服居然是上战场的铠甲，你们敢信？”
“不是我为霍刚吹嘘，而是他正是通过这样的行为，才让几十万突厥人视他为长生天的化身，视他的命令为神的旨意，这也是为什么二十多万的薛延坨部会主动归顺霍刚。”
“如果霍刚一声令下，几十万突厥人都愿意为了霍刚去死！”
“所以，你们觉得我们是不想打大汉吗？而是打不过！霍刚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魏征你盯着陛下与民争利这一点，恕我说一句笑话，与民争利，你知道什么叫民吗？五姓七望，所有贵族，能叫民吗？不是我杜如晦今天在这里骂自己，而是我骂我们所有人，就我们这些人，算他妈个屁的民！我们不过是依附在数千万大唐百姓身上吸血的蝗虫而已！”杜如晦站在那里，中气十足的破口大骂！
杜如晦的话，让整个大厅里面的十几个人都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所有人都是震惊无比的看着杜如晦，他们都因为杜如晦这一番话给吓到了。
他们是真的吓到了，以前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么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翻出来看一看，扪心自问的想一想，杜如晦说的有错吗？
魏征嘴唇颤抖了两下想说什么，但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们所认为的，似乎这天下只有陛下和民两种人，但是你们敢说，真正得益的是这天下的百姓，是陛下吗？真正的得利的不是世家门阀吗？！”
“你们享受着的，你们认为的你们应该享受的，确实，在大唐建立之初你们是付出了一些东西，但是不夸张的说，那些东西是你们门阀世家的吗？并不是，当颉利这些突厥人袭击而来的时候，你们门阀世家的财富有什么用？让你们死的更快！”
“而真正帮你们抵挡这些突厥人的，是那些平时不显眼，甚至受到大多数压迫的百姓们！”
“我知道，你们都很震惊，很惊讶，惊讶我杜如晦今天说这些实话，但是我没什么不能说的，诸位同僚啊！今天在这里的你们，不是五姓七望，也不是这些世家门阀，不夸张的说，你们同样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统治者的一部分！”
“你们想一想，诸位就今天这些成绩下去，我承认，你们依然可以青史留名，但是诸位再想想，如果你们的支持让大唐更加强大，让大唐的百姓生活的更好，能做到万家生佛，你们将享受什么样的名声？！”
“而这一次陛下所要做出的改变就是这些，确实，这些门阀世家家族数代人的努力，乃至十几代人的努力，理应享受更好的生活，但是他们现在所接受的，德所配位吗？”
“所以，这一次陛下决定广开商税，士农工商的区别将不会再存在，贵族地位会保证，但是除了贵族之外，其他的所有百姓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管是商人还是其他工匠，百姓。”
“同样，陛下决定，天下任何人都将不会再享受免税的权利，包括皇家的农庄都是如此！陛下的皇庄也将主动缴税！当然，不同的贵族纳税的比例也不一样，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纳税会低一些。但是会有一定的限额。”
“而你们都很清楚，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整个大唐的国库会丰盈到什么样的地步，到时候，真正可以做到让整个大唐百姓都万家生佛的状态，所以，诸位同僚，你们要成为大唐的罪人，还是名留青史？”杜如晦一口气将他路上所想的话，该说的直接说了出来。
此刻的杜如晦整个人脸上一脸正气，如果这是一个有神仙的世界，没准此刻杜如晦的身后已经光芒万丈了。
如果霍刚听到这些话的话，估计霍刚都觉得杜如晦这家伙……有点化身为民国时期大喷子的感觉，这一番话喷的，整个大厅里面的所有人都有一些傻了！
连魏征这样著名的喷子此刻都喷不过杜如晦，更不要说是其他人，当然其他人更多的是因为杜如晦话里面的意思给震惊到了！
整个大厅里面，一时间无比的安静，只有杜如晦风淡云轻的从旁边的案几上端起一杯茶直接喝了一口，哦，忘记说了，他喝的是从霍刚那里学来的，没有放任何乱七八糟东西的，纯粹的开水冲泡出来的茶叶。
良久，还是坐在那里的魏征先站了起来，他二话不说，只是默默的向杜如晦双手抱拳，作揖行了一礼，然后语气认真的开口道：“杜公，我魏征向你道歉，你骂的对，想想我魏征以前做的事情，确实不如我自己所想的那样磊落。”
说道最后，魏征的语气有些萧瑟，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几岁。